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牢二十四时辰(二)

小说:大宋教书匠 作者:文佬
    嵩阳书院崇福宫。</p>

    “事情就是这样的。”杨时恭恭敬敬地站在程颐跟前,将钟粟被抓的始末讲了一遍。</p>

    “钟粟这小子究竟得罪谁了,居然被抓进了大牢?真是令人不解。”</p>

    钟粟至今都在云里雾里,程颐现在就算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但钟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没有完全吃透,但至于说到干出了违法乱纪的事情,程颐打死都不会相信。</p>

    “这小子猴精猴精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呢?”</p>

    “老师,现在情况紧急,得赶快想个办法,万一钟先生是被冤枉的……”</p>

    杨时看着程颐的眼神,貌似还在游离状态,马上又加了一把火。</p>

    “我听说登封县衙大牢管理松弛,牢犯被灭口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如果不早点采取措施,我怕……”</p>

    “对对对,不能再耽搁了,自从来到嵩阳书院,还一次都没及拿过河南府知府边赟,这次事情完了,得去看看了?”</p>

    程颐眼前一亮,已经想到了办法。</p>

    “边赟最近应该在洛阳。”杨时赶紧回答道。</p>

    “派人太慢了,这样吧,你赶紧以我的名义,给边赟写一封信,让他务必过问此事,究竟为何把钟粟投入大牢。”</p>

    “好的,我马上去办。”杨时正要离去,程颐又说道:</p>

    “这样吧,咱们两路并进,书信誊抄两份,飞鸽传书一封,快马一封,确保无虞。”</p>

    杨时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儒生气度,快步去安排了。</p>

    “这小子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出了事不能不管啊,这老脸只能豁出去了,还是得亲自跑一趟,大牢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啊。”</p>

    ﹡﹡﹡﹡﹡﹡﹡﹡</p>

    登封县衙。</p>

    “带钟粟!”</p>

    随着章县令一声断喝,大堂之中起了“威武”之声。</p>

    钟粟面不改色,走上堂来。</p>

    “堂下何人?”章县令充满惯性地问道。</p>

    “章县令,你自己抓了谁都忘了吗?看来你是抓错人了,要不就放了重新抓吧,下次可要抓对啊。”</p>

    钟粟笑呵呵地说道。</p>

    两边的衙役从来没见过这种荒唐的场面,明明都被带上堂来了,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指责县里抓错人,如果不是公堂,这些人都要笑出声来了。</p>

    但毕竟是公堂,大家只能强忍着,但不停颤抖的日月水火棍暴露了一切。</p>

    章县令看在眼里,更是愤怒无比。</p>

    “一派胡言,本县明察秋毫,怎么会抓错人?”章县令一改初次见面时的面貌。</p>

    “章县令如果能确定没有抓错,那为何还要一上堂就问我是谁,分明就是不太相信自己嘛。再说,我们好歹还见过一面,当时大家还喝了酒,我记得县令大人的酒量好像还不错。”</p>

    钟粟继续东拉西扯,一名衙役终于忍受不住,笑出声来,这一下可不得了了。</p>

    有一个人笑出声来,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一起放声大笑。</p>

    钟粟的这番回话前所未有,衙役们头一次见到,章县令也是闻所未闻。</p>

    上好的升堂氛围,一下被笑喷,该有的气氛化为乌有。</p>

    “大人,这小子来头不小,今天要不就这样吧,改日再审。”</p>

    师爷老戴忍着笑说道。</p>

    章县令烦躁无比,抓起惊堂木猛拍下去,马上一声惨叫。</p>

    原来是一时情急失态,惊堂木居然砸到了自己的手指。</p>

    一场堂审就这样草草收场。</p>

    章县令走后,几个熟悉钟粟的衙役居然悄悄向钟粟做了做鬼脸。</p>

    后堂之中,章县令怒火冲天地让郎中帮他包扎砸肿的手指。</p>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哎吆!你能不能轻点,痛死我了。”</p>

    章县令气急败坏,又向着郎中撒气。</p>

    他也经历了不少堂审,但这种笑场式的堂审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p>

    而且第一句话出口,居然就被钟粟治住,一枪被挑于马下,真是奇耻大辱。</p>

    本来自己来登封时间不长,还没有收服人心,这样一闹,今后多少有些尴尬的。</p>

    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指,这个样子继续升堂,只会让别人笑话,到时候钟粟这小子谁知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只能等等伤口好点了再说。</p>

    这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p>

    钟粟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一回到大牢之中,不少消息灵通的囚犯已经知道了他的英雄事迹。</p>

    “这位小先生,听说你将章县令气了个半死,是真的吗?”囚犯甲试探着问道。</p>

    “没有啊,他自己好像很生气,我没有气他啊。”钟粟笑呵呵地回答道。</p>

    “小先生,你不要担心,你替大家出了一口恶气,大家感谢你来来不及呢。”</p>

    “对对对,小先生,你是好样的。”</p>

    其他的囚犯起哄着说道。</p>

    “小先生,你倒是说说,堂审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回答章老头的?”</p>

    囚犯甲接着问道。</p>

    钟粟其实心里清楚,他们多半已经大概搞清楚了堂审的情况,只是大牢之中实在无聊,他们就是想解解闷。</p>

    钟粟只好面无表情的将堂审的情况讲述了一遍。</p>

    顿时,大牢之中发出了一阵哄牢大笑。</p>

    “都在笑什么,马上都给我闭嘴,小心老子抽死你们这些王八蛋。”</p>

    老头手持一截短棒,恶狠狠地喊着。</p>

    大声的哄笑马上消失。</p>

    这些囚犯大多都不是些好人,但钟粟这么一闹腾,马上变成囚犯们心目中的大英雄。</p>

    其实钟粟敢在大堂之上胡闹也不是没目的的,他不确定为什么被抓,必须要拖一拖时间。</p>

    万一变成了真正的审问,他觉得章县令非要给自己罗织一个罪名不可,不如现将水搅浑。</p>

    当然,闹公堂的风险也是很大的,就算不能给自己定罪,但万一来个四十大板也是个麻烦。</p>

    但他却深知一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身份,但好歹是嵩阳分院的山长,在大宋这个读书为王的时代,一般的堂官是不会将大板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向读书人的。</p>

    第二天,章县令感觉这口恶气必须出一出,他小心翼翼地除去了手指上的药膏,接着升堂。</p>

    这次章县令学乖了,他也一改平时的那套问法,决定开门见山,不然又不知道钟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p>

    “钟粟,本县问你,你开了两家叫什么……”</p>

    “纸牌屋。”师爷老戴赶紧提醒道。</p>

    “对,纸牌屋,你开这个纸牌屋,究竟意欲何为?”</p>

    “意欲何为?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你难道自己想不出来?”</p>

    钟粟继续胡搅蛮缠。</p>

    这次衙役们已经适应了钟粟的回话方式,虽然仍然觉得好笑,但不至于忍不住。</p>

    “这是登封大堂,本县在问你话,老老实实回答。”章县令重重强调了一番。</p>

    “赚钱啊,你难道没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p>

    钟粟这次到没有继续胡说,反倒掉起了书袋。</p>

    “你也知道自己是赚钱啊,商贾一道,自古就有高风亮节之人,弦高奚施救国图存,都如同尔等,天下岂不大乱?”</p>

    章县令也是长记性了,开始从道德的角度绑架钟粟。</p>

    “是啊,弦高奚施的故事,师傅早就耳提面命,正因如此,草民才会拿出巨资,兴建我嵩阳分院。试问章县令,这样做会让我大宋天下大乱吗?”</p>

    钟粟侃侃而谈,既然要讲天下大道,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p>

    “强词夺理,我来问你,这纸牌和……”</p>

    “麻将。”师爷老戴再次补充道。</p>

    “对,麻将。依照本县来看,都是玩物丧志,惑乱人心之物,你却以此物来赚取不义之财,真是可恶至极。”</p>

    章县令赶紧扭转话题,几乎又掉坑里了。</p>

    “玩物丧志,惑乱人心?章县令,此物你可会玩?”</p>

    “此等妖物,本县不屑一顾。”</p>

    “那章县令心志坚定否?”</p>

    “本县效忠大宋朝廷,忠诚可比日月,自然心志坚若磐石。”</p>

    “既然坚若磐石,那我建议县令大人一定要玩玩,反正又不怕被祸乱,对吧?”钟粟暗笑道:“还可比日月,日月你个逗逼。”</p>

    说到这里,公堂再次笑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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