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年住在楼下第一间, 是个很好认的总统套房。
林桥顺着楼梯走到了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同时脑中还在思考那个问题：应该创作什么推广歌曲比较好？
直到敲完门的第十秒, 她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四周静悄悄的, 走廊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倒是墙壁上挂着个表盘，时针指示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林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坏了坏了——半夜骚扰著名美男主持人, 请问该当何罪？
本想猫着身子悄悄原路返回，偏偏这时门内响起一句拷问：“外面是什么人？!”声音中充满了警惕性和威慑力，看样子陆熙年也没有睡着。
林桥下意识回答道：“一二三木头人。”
刚回答完毕，门就开了。
陆熙年抬眼望去, 第一眼没见着小木头人，第二眼才看到女票蹲在地上装蘑菇……这是什么新爱好？
看他出来了, 林桥干脆站了起来, 反正门开都开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骚扰道：“师兄，我有一个想法要跟你说。是关于湘喜班的烈士。这段故事湮没实在太可惜了, 我想通过节目把湘喜班给推广出去。”
没错，她想创作一首歌来纪念湘喜苑的成员和欧阳喜。把他们的贞烈事迹当做本期节目的片尾曲，好让人们能够传唱下去。
陆熙年打量了她一眼, 林桥的睡衣太单薄, 她这么瘦弱，根本受不住走廊上的寒风, 便沉声道：“你跟我进来再说。”
“不行不行，我不要进去，我不能进去，我不想进去。”重要的事情需要说三遍：“男女有别，万一别人以为我性.骚扰你怎么办？”
陆熙年：“……”
女朋友进男朋友的房间算性.骚扰？!
看样子他的告白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林桥还是把他当做大师兄看待, 该恭敬就恭敬，该有礼貌的地方也分毫不少。她不敢越过雷池一步，他就这么让她畏惧吗？
无奈，陆熙年只好放平心态，和气一团才能跟小朋友讲道理：“这个根本不算骚扰，你进来吧。走廊冷，我屋子里暖和。”
林桥这才敢迈进他的房间，心中还在暗搓搓思考：这不算骚扰的话，那这算什么？月光剧本吗？
陆熙年关上门，转身看到林桥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她不知道该坐在沙发上，还是该站着说话，表情特别的混乱。瞄一瞄沙发再瞄一瞄椅子，就是不敢看向他这个男票。
陆熙年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走过去，师兄牵住师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讲起正题：“你想让人们知道湘喜苑的故事，初衷很好，只是你怎么确定歌曲能传唱出去？”
林桥笑了笑：“我作曲做得好，作词做得好，作品质量好，那么歌曲就能火起来。 ”
有才华就是这么自信!
陆熙年耐心教导道：“创作一首流行歌曲很容易，但要营销火起来并不容易。”
林桥纳闷：“那之前我创作的两首古风歌曲《琵琶行》和《白雪歌》，不是很快就火了吗？当时还上了微博热搜和抖音首页？”
“那是因为……”
陆熙年顿了顿，不忍心当面说出真相。
其实节目组本就有一笔资金用于宣传。《琵琶行》火爆是因为节目组需要它火爆起来，这是第一期节目的招牌曲目。只有这首歌火了以后，才能提高节目的整体收视率。
所以说：古风歌曲《琵琶行》火爆的背后，是他和姐姐的资本在支持，从而提高了曝光度。否则十几个音乐大V的转发和宣传是怎么来的？那些都不是免费的午餐。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林桥的作品确实非常优秀。琵琶行荣获了好几个年度音乐奖项。而没有被他推广过的《白雪歌》也成了神曲。这两首曲子的大获成功，都证明了她的才华横溢。还间接帮忙捧红了沈瑛瑛。
只不过他一直没告诉她：自己就是她走红背后的“金主”和“推手”。她想要的一切，包括歌曲走红和作品走红，他都会全力替她办到。这就是他陆熙年照顾小师妹的手腕。
而林桥用手撑起下巴，深沉思考道：“因为什么？你说给我听呢。”
陆熙年：“……”
林桥忽然站了起来，她思维转的很快，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师兄，我不是不懂游戏规则的小白玩家，你告诉我，你对我的两首歌做了多少推广宣发？背地里花了多少钱？！”
因为她真的太懂行了，只看陆熙年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就知道其中有蹊跷。再想想那铺天盖地的热搜，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原来他才是那个“上帝”。
“桥桥你先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陆熙年看她的情绪激动起来，便抓住了她的小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林桥依旧站着：“师兄，你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吧，最后是亏本还是赚了？”
“没有亏本，跟你有关的营销推广，全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陆熙年思忖片刻，直接把商业影响告诉她：“比方说《琵琶行》爆红了以后，第一期节目的收视率跟着上涨了不少……”
本来节目组预期能有0.8%的收视率就不错了，毕竟这是一档冷门的戏曲节目。同类型的戏曲类节目，历史最高收视率就是0.8。
没想到趁着琵琶行的爆红，《梨园》第一期的收视率飙升到了1.25%，市场份额也提高了不少。节目组没有做赔本吆喝。
这个收视率，甚至超过了许多明星真人秀，陆熙年当然对结果非常满意。
林桥却颓然坐了下来，不甘道：“我觉得观众们都是去看你的，而不是看我的作品。”
陆熙年否定道：“这是什么话？《琵琶行》最终网络点击率超过一亿，下载量超过300万，好评率达到99.9%。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网络数据和成绩，这就是你的本事。”
顿了顿，他非常有预见性道：“你是非常有才华的戏曲专家。不像某些网红主播歌手，怎么推广都不红。歌曲界是个只看作品不看人的地方。作品好唱的好就是硬道理。”
林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原来是陆熙年站在上头罩着自己，她迟钝到今天才知道真相。
她只觉得他是一座大山，自己是山上的一棵小草。好像没有他给予的土壤，自己就无法开花发芽，又何谈收获一片春天呢？!
“师哥，我觉得我就像个笑话一样，我本来觉得一切成绩，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可事到临头，我才发现你一直在当我的金主，我的每一份成就都和你息息相关。”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心情形容词，只好凉凉道：“没有你的话，也许我什么都不是。”
陆熙年：“……”
什么都不是？那她也太谦虚了。
她明明是他见过创作能力最强悍的艺人，没有之一。
全世界最低估了他家小师妹的人，偏偏就是她自己。
眼看她沮丧下去，陆熙年忍不住伸出手，想给与她一些鼓励和信心。却鬼使神差的，一下子捏住了她红润润的脸颊。
林桥吓了一跳，咧着嘴问道：“师兄你跟我的脸有仇吗？要捏它做什么？”
“你这张嘴……”陆熙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想了想，只好吐槽道：“大多数时候非常可爱，小部分时候还挺欠的。”
“你才发现啊，相声演员的嘴不欠，难道主持人的嘴欠吗？”
她边说话边去挪开他的手，却在转头的瞬间，主动把唇送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陆熙年瞬间觉得心中燃起了一束火苗，蔓延四肢，点燃了他的全身。她的唇很软很热，就跟那天晚上一样，她在被子里轻轻吻了他的手背，现在是手掌心被吻。
原来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的温暖。再强调一遍：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不光取向正常，身体也非常健康强壮。
林桥此时还没察觉到危险在靠近，她刚发现他的手松开了，正暗自庆幸没惹到师兄生气，下一秒，身体就被陆熙年扯了过去，继而落入了一个温热强劲的怀抱。
深夜聊天室立即变成了丛林大乱斗。
陆大灰狼抓住了林小白兔，把她当做一只猫咪，揉进了自己怀里，也揉进了心坎里，手臂的力道随之加紧，只想把她扣在怀抱里。
呼吸之间，他重复强调一遍：“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师哥或者长辈。”
说着，他的嘴唇移到她的脸颊上方。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却是诚恳道：“这两者关系不一样，师兄只能给你依靠。但男朋友的作用，不光是给你依靠，还有对彼此的信赖。”
她根本没必要讲究什么幕后推手，什么金主。
是他成就了现在的她不假，但反过来说，没有她的话，他陆熙年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比她还清楚：“这档《梨园》节目我付出了很多心血，从一开始，我就想着怎么才能提高收视率，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欣赏戏曲的魅力。我想过请大牌明星，他们也愿意来露脸。但那样的话，节目就违背了初衷，只会成了某些明星刷脸的舞台。”
顿了顿，他目光中泛起涟漪，真挚道：“直到听了你的那首琵琶行，我就明白了，不必请任何明星。你就可以解决我的麻烦。桥桥，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珍贵。”
“……”
林桥呢？她宕机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只觉得这个怀抱把自己深深裹住。满满都是男性的气息，是他身上好闻的书香与茶香，是他醇厚的嗓音响彻心田……
接着，陆熙年忍不住再收紧手臂，他实在太想把她牢牢抓住了。望着她嫣红的双颊，心猿意马到了极点，呼吸越来越燥热……
“桥桥……”
他低吟一声，喉结一滚，嘴唇慢慢靠近。
这声音听起来无比魅惑，林桥也被迷住了，甚至在想：难道他就是歌剧魅影中的午夜鬼魂？引得无数的少女沉醉不知归路？
她也忍不住闭上眼睛，要……要来就来吧。反正……这不算骚扰。他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也许只是普通……亲密？
“笃笃笃！”门外却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个童音：“陆叔叔，我妈妈在你这里吗？”
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接近的唇。
林桥僵住，陆熙年也愣住，偏偏在这种时候，晨晨小朋友你好好反思一下？!
眼看刚才的好气氛烟消云散，林桥自己却主动踮起脚尖，轻轻啄了啄男票的唇角。这才脸红红道：“晨晨来找我了，晚安，我得走了。师兄，谢谢你说出这些话来解开我的心结，我今后绝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说完，她便捂着乱跳的小心脏，打开门，猫着身子跑了出去。
陆熙年：“……”
万万没想到是女票先主动吻了他！
这算不算晚安吻？算的吧!她刚才说了晚安。一句真是抵过千万句。
想到这里，陆熙年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身体也非常燥热，却是身不由己……还是对她有了那般这般的心思。
只好打消了上床睡觉的念头，他先走向了浴室，冲个凉水澡再说。
***
第二天，节目组的行程继续。
现在接近年底，湖南的天气已经是寒气袭人，林桥也换上了更厚的棉袄保暖。
湘喜班只是本行的第一站。之后，节目组先后在醴陵、湘潭、长沙等地转悠了许多戏班遗址，详细记录了湘剧的每个发展细节。
林桥也没闲着，白天跟着陆熙年一起主持节目，晚上便跟着爸爸一起搞创作。
她把自己对烈士们的敬意都写在了歌词里，加班加点也要把这首曲子给创作出来。
到了第七天，第二期《梨园旧谈》最后在茶陵市收官，结束了湘剧的这段访谈。
与此同时，林桥的歌曲也创作好了。
这是送给湘喜班全体烈士们的歌，她给歌曲取名为：《湘伶》。
回到北京以后，她便联系了一个专业的录音棚，这次，她要自己来唱这首原创歌曲。
一曲敬天地人间
一歌唱梨园流年
国殇无人听
唱罢莫回首
谁曾水袖笑欢颜
粉墨染红了故园的天边。
丹心化作了最后的挽联。
高楼倾塌万千片
锣鼓笙箫谁眷恋
忠魂燃烬作飞烟
且来听最后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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