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成舟

小说:娇将为后 作者:沐心初
    正文 第31章 第31章 成舟

    前日在解语楼中,镇东偏将军朱士玮献言,若二皇子想要得到慕如烟,他有办法。

    “是何办法?”

    “明日的检兵礼结束后,只要将慕将军引到琼园,接下来的交给末将就行了。”

    朱景坤听闻是要他做出两人醉酒乱性的假象,咬唇皱眉,心中充满了怀疑。

    他疑虑倒并非是因为觉得行为本身太下作,毕竟他平素就将女人看得非常轻贱。他担忧的是——

    “慕如烟如此高傲,就算我得了她的身子,她不肯嫁,我也不好逼她。”

    朱士玮悠悠一笑:“这倒不得不提起一桩陈年往事。”

    “往事?”

    “殿下还年轻,并不知道。但老一辈的豪族权贵心中都知晓,只是没人敢说出来罢了。”朱士玮喝了口茶,“据说,当初与固伦公主谈婚论嫁的并不是慕帅。”

    看朱景坤瞪大了眼睛,惊讶之中生出一脸刨根问底的兴致,朱士玮双目含笑,继续娓娓道来:“太后只有固伦公主一个女儿,怎会将她许给长年驻守北境的将领。战场刀剑无眼,生死无常,哪天回不来也是不知道的。是以不论慕帅如何军权在握,太后都反对他与自己的女儿结合。”

    朱士玮又闲适地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悠悠道:“可造化弄人,有一日公主与慕帅两人双双醉酒,醒来后早就木已成舟。太后大怒,但见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也就没有办法再反对了。”

    朱景坤边点头,边旋转着手中的空杯盏,暗暗思忖。

    朱士玮继续笑道:“年轻人气血旺盛,醉酒乱性并不奇怪,也怪罪不得哪一边的。只不过这事儿若知道的人多了,先不说女子爱惜自己名誉,事关皇家颜面岂能蒙混而过?所以,婚事也就定了。”

    *

    检兵礼完毕的午后,那时天边的闷雷越来越近,琼园的百草丛中,杜若看着慕如烟在自己眼前倒下去。

    慕如烟手中仍攥着那朵妖艳的紫色花朵。将弥耶果花晒干烘制,会提炼成浓艳的紫色,麻醉效力也更强了,在鼻前短暂一秒之间便能使人刹那脑中空白,知觉恍惚。利用那一瞬间的丧失防备,若配合上长效迷药,即便是平日里再警觉的人,也能束手擒来,昏迷好一阵子。

    朱士玮冷冷弹去手中剩下的迷药残渣,一把将慕如烟抱起。

    “不杀了她吗?”女子的声音再也不沙哑,而且那声音并不是杜若的,而是那解语楼中艳压群芳的歌姬。

    朱士玮并不回答,只是轻笑道:“你的易容术真是一绝,连慕如烟都没看出来。杜若是她最不会防备的人,让你今日扮成她,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其实一直到方才,对于自己是否能顺利得手,清月心中都甚是忐忑。所谓易容,变幻容貌不难,难的是将自己真正变成另一个人,那绝不是仅仅通过改变皮肉便能实现的。

    杜若几乎日日会到酒肆接自己醉酒的父亲回府,清月于暗中对她观察了好阵子,将其举手投足与语气神态反复揣摹内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把握能骗过慕如烟。回想到那日在解语楼,虽然只和慕如烟相处了短短一个午后,但她的聪敏还是给清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面对聪明的对手,清月的对策从来都是在三句话之内达到目的。因为话超过三句,露出破绽的几率就高多了。所以她刻意捂住口鼻,假装咳嗽沙哑,以期速战速决。

    “今日带你进禁军营,该看的都看清楚了吗?”

    清月称看清楚了,朱士玮点点头,抱着慕如烟便转身往琼园外走。

    “为什么不杀了她?”清月在他背后再次追问道。她这么问,不仅是希望她死,而且也是因为没有人比沦落花楼的她更了解,女子身体被凌/辱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朱士玮顿了顿,微微转过身来,语气平静道:“我知道你恨她。”

    “是南疆人就会恨她。”清月咬牙切齿,“若不是她父母,南疆怎会变成今日模样!”

    她指的南疆人,是指南疆土著住民,她便是其中之一。她家在南疆曾是富足人家,她也有过短暂的衣食无忧的童年。

    南疆自古是南昭的国土,但其地域甚广,多是未经开垦的荒土,被中原人蔑称为遥远的蛮荒之地。朝廷统治鞭长莫及,对南疆之事历来少闻少问,一直放任其为半自治的状态。长久以来,这片土地上居住的都是与世无争的土著住民。

    随着中原人口越来越多,不堪重负,往其他各地迁徙的人连年增长,许多中原人南下涌入南疆,开垦荒原,盘地自居。

    即便见到自己世代生长的土地上来了那么多异乡人,温厚的南疆人还是敞开怀抱容纳了这些从中原来的新住民。

    可一切都从二十多年前换了模样。

    南疆境内发现了几座金矿。

    刚发现金矿的时候,人人欢呼雀跃。南疆人觉得这是他们自远古祖先起便世代居住的土地,这些财富理应属于他们。新住民们自然也想分杯羹,外来淘金的人源源不断,与原住民之间的矛盾也极速激化起来。

    当时先帝尚在世,固伦公主监国,连发数道敕令,迅速将金矿尽收国有,驱散淘金者,派遣军队常驻,并从中原调来大批官员严格治理南疆。

    从中原来的那些新住民自古习惯了被朝廷管辖,对这一切都很能顺应,再加之派驻在南疆的官员也都是他们中原同乡人,有了朝廷的撑腰,新住民竟将自己看作了南疆真正的主人,欺压起世代栖居于此的土著住民。

    朝廷虽声称与民共利,但那些自古纯朴、未经帝国统治开化的原住民们心里很清楚,他们非但失了本属于他们土地上的财富,还被朝廷奴役用来开采金矿。采矿者常常身陷险境,死伤甚众,换取到的报酬却少得可怜。

    他们心中忿恨:从前未发现金矿之时,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问,也谈不到有何恩情。而一旦从这片土地上出现了巨大的财富,这架残暴的统治机器便随踵而至,不仅盘剥他们,而且还要他们感激涕零。

    矛盾终于在多年后爆发,那时固伦公主已经退出朝政,新帝即位数年后,南疆叛乱四起。几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竟越战越败,敌不过团结起来拼死捍卫家园的南疆原住民。承平帝急派年轻的慕将军从北境南下领兵平叛,不出一个月,南疆之乱便被平定。

    这二十年来,朝廷鼓励南疆新旧住民通婚,也逐步起用了出身自南疆本土的官员,矛盾这才渐渐弱化。但那二十年前的血泪与苦痛,却依旧根植在原住民的心中。如今已逐渐习惯了朝廷统治的南疆原住民在人前嘴上个个称颂朝廷,心里却早已把固伦公主与大将军看作恶魔的化身。

    不论是与慕如烟在解语楼愉快谈笑的那个午后,还是今日看着她被自己设计迷晕,清月心中不是没有挣扎过:她父母是她父母,她是她。

    可她无法跨过心中的那道障碍,那是承自她的先祖的血液中的痛:人们自然可以看似高风亮节地释怀说“让上一辈的恩怨就止于上一辈罢”,可南疆人的苦痛却不会因为隔世换代而就此停止。即便隔了几代,仇恨或许终将从南疆这片土地上烟消云散,但那也只是因为忘却,更不能代表它不曾存在过。

    况且,她慕如烟既然继承了上一辈的荣华与权势,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承受上一辈犯下的罪过带来的报应?

    如此想着,清月便不再迟疑。

    对清月痛恨的双眼望了会儿,朱士玮悠悠道:“至少暂时先留着她的命。她现在死了,指不定陛下会将镇北军指给谁。等到时候大势已定,把她除去即可,反正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清月嘴角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

    朱士玮眯起眼,确认道:“你与她接触过,她的确只是个娇滴滴的贵小姐吧?”

    清月脑中一瞬间闪过那日慕如烟手滑险些将热茶弄洒的场景,还有她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慕如烟那举动与笑容背后有些什么东西,这让她心神不宁,也正是因此使她对今日自己能否得手毫无把握。

    见清月不语,朱士玮的双眸冷了下来。他本就是心思细腻的多疑之人,此时阴沉着眉眼暗自思忖:若慕如烟是在藏拙,那就是个大的隐患……

    看朱士玮犹豫着正要去掏腰间匕首,不知从哪儿来的莫名冲动,清月急忙道:“是,她的确只是个娇滴滴的贵小姐。”

    朱士玮放下心来,点点头:“那就先拿她的身子去顺了二皇子的意。”说毕,他便抱着慕如烟往东山朱景坤安排的住处去了。

    清月望着朱士玮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如烟被他横抱着,昏睡中的双腿无力垂落,随裙摆凄然摇晃。

    直到人影已经不见,阵阵闷雷之后,天空终于降下瓢泼大雨。

    清月紧握双拳,指尖都快掐进掌心,她静默无言,久久地站在雨中。

    *

    滂沱大雨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时光停滞,好像将白昼化为黑夜。

    夜幕降临以后又过了许久,雨终于停了。

    整个世界湿湿答答的一片,慕如烟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在独自一人的床上,她努力侧过头去看所在的房间,才发现时光已入夜。

    感觉睡梦中自己身子好似被一股力道狠狠摆弄过。而现在迷药的效力还未完全退散,浑身筋骨就像散架一般酥麻软弱。

    夏风吹入窗中,轻纱帘幕随风轻轻摆舞,风中夹带着草木泥土的淡香。

    下过雨。

    陌生的房间……

    角落里有一盏朦胧的长夜灯,和入窗的月光遥相呼应。

    气力正在慢慢恢复,她双手用力将自己撑坐起来,发现自己在锦被中仅穿着贴身寝衣。

    任她平时再洒落的一个人,面对此刻此景,也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

    正在她手指发颤地攥住被角、双眼变得模糊之时,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

    “你醒了。”

    慕如烟抬起头,见一个沉静的身影步步走近,光照到那一双清澄明秀的美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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