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同居

    正文 第12章 第12章 同居

    慕府大门一开，里头叽叽喳喳，好像一片欢声笑语的海浪，一下子百十号人蜂拥而出，纷纷迎上来：“将军回来啦——！”

    慕如烟看着他们，心里暗自问道：你们都谁啊。

    素羽午时并未随慕如烟进宫，而是先行回府打理。此时她从里头走出来，换下长路跋涉的衣着，穿回从前将军府侍女的清丽裙装。

    素日里敦静稳重如她，此刻手里却拿着一串橘红团糕，在众人热闹的笑语盈盈声中也露出一副天真喜悦的神态：“小姐快来尝尝。不愧是名厨手艺，甚是美味可口。”

    名厨……

    还未待慕如烟开口，一排伙夫装束的人列阵于前请她检阅。

    排头那个身子微圆脸色憨直的领厨拍着胸脯自豪称，广乘王府肴馔之美味，就是皇宫也比不上，全靠他们这些天下名厨手艺。而从今起，他们就在慕府当差了。

    那个……你们在我府上当差，有得到我同意吗？

    可慕如烟还未开口，只听那厨子满脸自信道：“若将军对哪道菜肴不满意，广乘王府中还有其他厨子，随时换人便是。”

    呃……

    “去吧去吧，午膳在宫里根本没吃好，晚餐丰盛些。”朱荃一脸理所当然，挥挥手将厨子们支开，便转头对慕如烟煞有介事道，“皇奶奶今日还说你太瘦。是太瘦，得好好补补。”

    说完后，他便一溜烟忙着跑到四处张罗去了。

    “他怎么进来的？”慕如烟脸僵住，侧过头低声问身旁素羽。

    “小姐忘了，去北境之前，你留了一把府上钥匙在宋伯那儿。”

    像是受了闷头一棒，慕如烟悔不当初，看着府上侍者来来往往甚是热闹，不禁皱起眉头：“好吵……他支了这么多人过来？”

    “小姐……”素羽尴尬笑道，“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到府门相迎的，还有更多的人都在府上各处收拾安顿……世子带了整整二十车家当，打算搬过来住……”

    “……”

    只觉眼前侍女侍从伙夫车夫花匠各色人等令人眼花缭乱，慕如烟冷冷站在原地，脸色很是难看。

    二十车家当……广乘王府离慕府不过三条街的距离……

    他这是……

    来抢宅子了？

    慕如烟脑中回想到儿时，他每每来慕府小住都赖着不肯走，每次都会拉着母亲的手撒娇：“这儿实在太美，特别是园子里那些花花草草，我想把它们全搬到王府去……”

    的确，慕府之盛大绝美，非其他府邸可以匹敌，甚至宫中的御花园都比不上府中清漪园之清丽。

    两人再长大些，朱荃就盘算着怎样将这座旷世绝美的庭园纳入自己名下。

    “在慕府地契上加上我的名字怎样？”有一日，少年朱荃问道，“王府地契上也加上你的名字。”

    少年慕如烟看着他，冷冷道：“滚。”

    当我好骗？别说自家在自己心里是无价的，就算是以世俗的眼光定价，三个广乘王府也抵不过一座清漪园。

    “他怎么就不把自己当个外人。”看着远处忙着支度着府中侍者的朱荃，慕如烟摇头无奈道。

    “何止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旁的素羽忍不住低头窃笑，却也没敢说出心中下一句：那里里外外操持的样子，就像是这府中的主人……呃，女主人。

    “赶人。”慕如烟果断下令。

    “赶……”素羽望着手中还未吃完的美味糕点，内心复杂，“可今天人们都知道世子搬家的事，要是看他就这样被赶出来，可是会成为整个南都的笑柄……”

    素羽刚说完就意识到，他们将军是绝不会在乎她表兄是否会成为南都笑柄的，遂立马改称道：“几百号人从大早上就开始安顿，现在让他们再整备出府，这来回闹腾动静，没个一日半日完不了，估计我们今晚也别想睡了。”

    正在此时，府内送来阵阵飘香。

    夕阳垂暮，日光淡丽空灵，山鸟伴随袅袅炊烟旋舞之后便结群归林。

    “哇——！”侍女们看着一道道稀世佳肴从膳房由侍者鱼贯端出，美食的香味令她们不住惊叹。

    慕如烟对这些女孩子天真又企盼的笑颜望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

    “小姐……”

    慕如烟转头看了眼素羽。她跟随自己住在艰苦的北境多年，军营伙食不差，却远比不上都城。虽然自己早就已经习惯，可她们都也还只是女孩子啊。

    望着人声鼎沸的府邸，慕如烟叹了一声，幽幽道：“先吃饭吧。”

    ＊

    慕如烟回南都的第一日，仲夏月色皎洁，宫里宫外多的是无眠的人。

    这些年受着后宫盛宠，容贵妃今晚却没盼到皇帝来到自己殿宇。一回想到白天儿子向她汇报午间慈宁宫的情况，她便气得来回踱步。

    “你个笨蛋！”当时她用手指猛戳儿子的脑门，气他怎么这么不开窍。

    “可慕如烟说了，她的夫婿得随她住到北境军营……”朱景耀穿着不合身的崭新华服，低着头搓手狡辩道，随后用母妃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悄悄抱怨，“我又不喜欢她……”

    “她这是试你们呢，知不知道！你这种时候就得目光热切地迎上去！先把人娶到手再说，到时候成了婚，在太后那儿多吹吹风，哪还用去什么北境！”

    “二哥也低头了……他带头的……”

    “你二哥低头你也就低头？你二哥有什么，你有什么？”容贵妃忿忿地大喘了口气，不禁悲从中来，拉着儿子的手苦口婆心道，“你外祖父从五品舍人一路做到如今的左相，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我们张家在朝中再怎样扩拓势力，文官家族若没有武力作后盾，要垮也是很容易的。皇后有镇东军的青铜虎符，你长兄有镇西军的白铜虎符，你有什么呢？”

    “不是还有南边的赤铜虎符么……”

    “没有自己的兵马，靠什么去争那块虎符？”容贵妃心里压了块重石，这些年任他们张家怎样费心结交军中势力，毕竟比不上由自己人带兵的皇后与大皇子。

    镇南军垮台是早晚的事，那块虎符，皇后与大皇子都盯着呢。到时候他们中有谁得了两块虎符，而自己却一块都没有，该是落于何等的下风啊。

    慕如烟那块黑铜虎符，势在必得。

    夜色浓重，容贵妃思前想后，唤来宫人：“下宫帖，本宫要宴请慕将军。”

    ＊

    裕坤宫中也依旧灯火通明，吕皇后看完镇东军中心腹的密信，对目前局势尚还满意：“马上就要到太后寿辰，听说那个贱婢之子已经从镇西军出发往南都赶了。长兄什么时候到？”

    “皇后娘娘！”宫女慌张地小跑进来，“陛下、今晚陛下他……”

    “难道陛下来了？”吕皇后问道。陛下今夜难不成不到容贵妃那个狐媚子那儿，而来了裕坤宫？这倒是不常有的事儿。

    “不是……”

    宫人将嘴凑到吕皇后耳边，皇后听闻，不禁睁大了眼睛。

    ＊

    今夜月色清淡，朗润微光照到坐在外庭中的美人身上，柔光落在那张已过盛年的脸庞。伊人举身素朴无华，却依旧端庄淑美，仿佛提醒世人她在年轻时是如何的容颜倾城。

    她的儿子便是继承了她的一双秀目，明眸似诗如画，天生妩媚，不若凡尘。

    宫墙深深，草木静婉，伴她度过无数个冷寂的夜晚。但她坦然处之，时常端静地望着远方，思绪仿佛飘到遥远的时空之中。

    “娘娘！淑妃娘娘！”宫人手忙脚乱地赶到眼前，像是受了不小的惊讶，脸上却是悦色。

    淑妃神色淡然中一抹困惑。

    “陛下、”宫人急喘着，难掩不知所措，“陛下来了！”

    陛下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踏足这座被遗忘的殿宇。

    淑妃宫中上下哪知道皇帝会来。她们娘娘仍旧一身素净寡淡，宫里也全然没个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淑妃顿了顿，并未在意，只是微微仰头望向无边星辰，北方的天空正是一片璀璨。

    “琉瑜……”淑妃垂下眼眸，默念着故人的名字，不知她的魂魄是否已经升入漫天星海，还看得到人世间的风波流转，“烟儿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