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马路自己说的。”谢丽华告诉我：“马路的小姨子结婚三年没有生小孩儿，公婆急的要命，到处找医生，寻偏方。
“马路就动了邪念，与小姨子眉来眼去的。这一天，连襟不在家，他来到小姨子的房间里，一起上了床。后来，他小姨子就怀孕了。”
“哦，我说马路怎么会对小猛这么关心呢，原来是这样。”我想起当年马路见到女人的那副委琐相，又想想小猛身边那么多的女人，觉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姐夫，小猛是马路的亲生儿子，谢丽华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儿，马路怎么会告诉她？她与他，是不是还保留着什么关系？”白玲等到谢丽华走了，向我提出这么个尖锐的问题来。
“就是情人关系呗！”我瞅着白玲对谢丽华一副防范的样子，干脆说明了。
“既然是这样了，你还搭理她干什么？”白玲觉得我太对不起自己的姐姐了。
“白玲，如果没有她，你觉得凭我一个人，能把马路扳倒吗？”我先是质问了白玲，接着又解释说：
“当年我得病后，她跟着我倒霉，被马达下岗了，一个女人的生活失去了保障，打电话想投靠我又被你姐姐骂了，你说她怎么办？”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投靠马路呀！她不知道么？俗话说，东北男人最窝囊的事儿就是自己的女人被敌人搞到手了！”
“白玲，话是这么说。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要求谢丽华保持自己的贞节。难道说，你也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封建说教吗？”
这一下，白玲不吱声了。我只是想通过与谢丽华的接触，了解一些马路的情况。两个人又不是公然恢复情人的关系。既然是这样，她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周一的上午，市纪委检查一室主任苗春雨正在阅读文件，办公室主任突然间来通知她，说是纪委术几“有请！”
纪委术几穿着藏青色西服，白衬衫上系着一条褐色圆点领带，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纹丝不乱，每当向部下下达重要的任务，他都是这样的正规、严肃。
他稳稳地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和蔼可亲地望着苗春雨，很有一副高级领导的派头，单看那架势，竟比市委术几都要大上许多。
苗春雨是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是直接从优秀的大学毕业生中选调到各级党政机关的。
苗春雨的其他同学大部分都是分配到经济部门工作的。他们在工作岗位上很快地就出现了成绩。但是，自从她分配到市纪委机关以来，一直没有接触过实际案子，所以，论起工作成绩来乏善可陈。
这倒不她工作不努力。而是纪委的这些老机关总认为她年轻、不成熟，所以，领导不愿意把重大的案子交给她。那些老同志办案子也不愿意带着她。尤其是她是一个弱女子，这就更不能让人放心了。
为这，苗春雨的求战心切，总想办一个漂亮的案子证明自己。可惜，这样的机会总是迟迟不到来。今天术几找自己，是不是有这种机会呢？
术几点着了一根烟，吸上一口，表情严肃地望着苗春雨道：“苗主任，你原籍是郊区考出来的学生，对？”
苗春雨点点头，微笑道：“我是在郊区长大的，大学毕业后也想回郊区工作，去年十月份省委组织部选调，我才到咱们纪委来的。”
术几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夹着手里的中华烟，慢条斯理地道：“那马路这人你听说过没有？”
苗春雨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知道，他不是副区长吗？以前在高中读书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去学校视察，有些印象。”
术几笑眯眯地坐直身子，沉声道：“他现在是郊区的一把手区长，根据你的了解，他这人怎么样？”
苗春雨心里暗自吃了一惊，知道那位马区长恐怕是出了问题，联想起术几这种正规的谈话态度，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微笑着说：
“听说马区长的工作作风有些霸道，社会上关于他的传言不少，在郊区地面上，人家都管他叫皇上，只不过我和他接触不多，相交不深，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术几点点头，深深吸上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便沉声道：
“是这样，苗主任，市纪委去年接到不少关于马路的匿名举报信，咱们这边也下了批文，但郊区纪委受到各方面的压力，就是顶着不办，
“案子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不能再这样无限期拖下去了，我打算让你带人下去摸摸情况，如果举报信的内容属实，就对他采取措施，
“你是郊区出来的干部，对那里的情况熟悉，有利于办案，另外你刚到市纪委，也需要在实际办案中积累一下经验，你看怎么样？”
苗春雨点点头，微笑道：“我没意见，什么时候动身？”
术几很高兴地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苗主任，你刚到纪委，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
“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让你进入工作角色，但郊区那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万一走漏风声，等别人把漏洞都堵严实，案子就不好查了，
“你可以从其他的处室选调几个有经验的办案人员过去，让他们从旁边协助你。”
苗春雨笑了笑，轻声道：“放心，术几，我一定尽快查摸清情况，尽快查证，争取早日把案子办下来。”
术几点点头，抱肩道：“记住，要坚持住原则，不管任何人讲情施压，都要秉公办理，如果情况属实，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对他采取双规措施。”
苗春雨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接过术几递来的卷宗，转身向门外走去，来到门边的时候，却被术几叫住，
她转过神来，却见术几皱着眉头道：“你们的孙副主任那个人脾气不大好，有时候像个倔驴似的，不过办案上确实是个强手，
“那天开会的事情，我已经批评过他了，要他好好的配合你开展工作。希望你不要介意，平时要多沟通，更要注意团结同志。”
苗春雨笑了笑，点头道：“术几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苗春雨就一直研究着卷宗，快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叫来孙副主任，告知他室里要去郊区办马区长的案子，
让他选几个得力骨干带上，孙副主任听后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孙副主任离去的背影，苗春雨若有所思地沏上一杯茶，陷入沉思之中。
周一上午，在拿到进驻郊区调查马路问题的盖章文件后，苗春雨便带着孙副主任和从别的处室借来的办案能手老黄赶往郊区，
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这次下去的名义是考察郊区的廉政文化建设工作，在出发前也没有通知郊区纪委。
入住郊区正府宾馆后，苗春雨令两人集中精力，就举报材料中的内容进行暗中调查，而他自己则直接打车去了区委办公楼，来到周副术几的办公室，
周副术几原来是郊区高中的校长，在校期间对苗春雨格外的关照， 不仅仅是关心她的学习，让她成了当年的高考女状元，还培养她毕业前就入了党，让她一上大学就担任了班干部，并竞争学校的学生会朱席。
如果不是周校长的培养，自己有了那么多红色履历，怎么会成为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呢？所以，每逢到了郊区，苗春雨第一个事儿就是拜访周副术几，周副术几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嗓音洪亮地说道：“女状元驾到，快进来。”
周副术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握着一管粗大的签字笔，面色慈祥地着望着苗春雨，颔首微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苗春雨坐在沙发上，笑脸道：“刚到，老校长，我来看看你，最近身体好么？胃病治好了没有？”
周副术几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许多，摆手道：“我这身子骨倒还硬朗，用不着你惦念，怎么着，这次又来我们这查谁了？”
苗春雨站起身子，双手接过服务员的茶杯，嘿嘿地笑了笑，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介绍信来，递过去，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便压低声音道：“不瞒老校长，这次是下来钓大鱼的。”
周副术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右手轻轻地拍打着转椅，摇头道：“钓大鱼？你说得倒是轻巧，鱼要是足够大，钓鱼的人就很容易被拖到水里。
“哪个是鱼，哪个是钓鱼的人，那要依实力来定，郊区官场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这里边水深着呢，你也不怕淹着。”
苗春雨见他说得严重，也不禁心中一沉，皱着眉头道：“真有那么严重？”
周副术几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缓缓睁开眼睛，盯了苗春雨一眼，低声道：“马路这个人不简单，这几年告他的人不少，可他依然牢牢占着区长的位置，做事独断专行，连分管副区长也不放在眼里。
“他后面站着区委术几，家里还有黑道背景，官商两界都忌惮他三分，在郊区这边办案，没有区委术几点头，哪里是那么好查的，况且，区纪委术几在前段时间的术几碰头会上已经走露了风声，估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苗春雨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这案子阻力不小，按理说，市纪委交办的案件，作为下级纪检部门，郊区纪委是一定要彻查的，可区纪委术几到现在都不敢签字，一直没有立案，硬是拖了三个月。
“可见区委术几给他施加了多大的压力，正因为这样，我们市纪委才会直接介入，不管怎么样，这是我办的第一个案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把马路射下马来，我没法回去和上面交代。”
周副术几抱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摇头道：“你看到的只是一方面，区纪委有市纪委的批文，这是分量很重的砝码，有了它，区纪委术几足以在术几办公会上向区委术几施压，但他当时的态度很暧昧，并没有据理力争，这就说明他本人也心存顾忌。
脸色变得沉静下来，半晌没有说话，苗春雨在来之前，也知道这案子恐怕不太好办，但没有把事情考虑得这么严重，周副术几的这番警告，显然不是危言耸听。
周副术几从学校来到郊区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瞒不过他，他虽然大半时间都在韬光养晦，极少出手，
但其城府极深，目光如炬，自然比自己看得深远，但没办法，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案子已经接下来了，就得成功办下来。
似乎是猜到了苗春雨的心思，周副术几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喟然道：“春雨，这次办案，你一定要把握住案件主线，不要牵涉太广，争取速战速决。
“凡是牵连到其他干部，都推给郊区纪委去办，千万记着小心谨慎，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把一个人逼急了也许没什么，把一群人逼急了，那就容易出大问题，
“假如他们中有人不按规则出牌，你就很危险了，市纪委的领导是站在高处看问题，虽然有远见，但他们并不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
“否则，也不会在没有平衡好各方关系之前，就贸然派你下来，万一捅了大篓子，搞到无法收拾的局面，恐怕板子还要打到你的匹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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