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歹医生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马上打开视频电话，见老伴儿正起来吃药，李双在旁边伺候，马上告诉她自己的病情稳定了，让她不要惦念自己。

    老伴儿却问我昨天中午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了理疗店？我就说确实是去了那儿。英子说是超声波治疗仪有个治疗颈椎病的新穴位需要实验一下才去的。

    老伴儿就说，“昨天你去时好好的，为什么去了就犯病了？她们店应该负责任啊！”

    我听老伴儿这么说，连忙解释，是店里收拾屋子，自己主动帮忙，有点累，之后又喝了一瓶矿泉水。那水太凉，导致发病，千万不要赖人家！

    听我这么说，老伴儿才不再埋怨理疗店里了，就问我，身上的钱多不多啊？没有钱就让白玲回家拿些。

    我就说自己的手机卡里有钱。老伴儿就说，想吃什么就让白玲出去买。

    最后，老伴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伤感的说道：“我啊，现在的我瘫痪在床，你又犯了心脏病。

    “如果不是英子找来李双伺候我，我们两个人谁管呀？岂不等于要完蛋了！？”

    “老伴儿，别伤心。虽然我们都有病，不是还有白玲两口子管我们么？另外，两个孩子都按月汇款来，怎么说是没人管呢？”

    我劝慰着老伴儿，心里话，如果不是白玲和英子，到了这地步还就真的没有办法呢！

    刚刚说到这里，就见到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喊叫了一声：“段勇！”我答应了一声，就见到护士把几张单子交给白玲，说：“今天有三个检查，需要下一楼。”

    “下一楼检查？”此时此刻，英子马上从行军床上起来，揉着眼睛问：“他昨天刚刚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护士长告诉不让下床走动，下一楼能行吗？”

    “这是医生安排的。如果有问题的话，去找医生！”小护士例行公事的说完，扭头就要走。

    “等等！”英子立刻叫住了护士，“你说的医生是哪个人？是不是那个歹医生？”英子一想到医生，就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睡觉不醒的姓歹的家伙来。

    “对了，就是他。”护士回答一声就走了，英子看着那几张单子，皱起眉头说：“这么热的天，就让下一楼检查，什么玩艺儿？”

    “如果不能走动，可以到护士站租轮椅。”一病床的病友提醒英子。

    “哦，知道。”英子点点头，又问我：“段叔叔，能觉得怎么样？可以坐起来么？”

    “没有问题。”我自我感觉良好，立刻要坐立起来。

    “不能这么着急。”英子连忙制止我，“如果不注意，又要喘了。”

    “姐夫，先吃饭！”白玲听到走廊里出现了“开饭”的声音，知道食堂送饭来了，连忙找碗盘准备去买饭。

    “白阿姨，你先伺候段叔叔吃饭，我到一楼去排队等候检查序号。”

    英子伺候过病人，知道检查身体的规矩，先要排队，领到序号，医生上班时才能正常检查。

    白玲给我买了小米粥回来，正吃着，英子回来了。除了手里拿来了序号单子 ，

    顺便还把护士站的轮椅推来了，我看看序号单子，都安排在十点后 ，就让英子赶紧吃饭。

    夏天，一楼的温度与楼上没什么区别，但是风太大了。白玲为我围了围巾，戴上口罩，我的轮椅出了电梯间，被开了大门的对流风一吹，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嘴里就咳嗦起来。

    但是一想不过是检测查，一会儿就完事 。坚持一下子就过去了。

    按照顺序，我做了CT，再就是颈椎超声波，最后是心脏彩超。当时在楼下，没觉得怎么样，

    但是，上楼后，进入到病房，马上就完了，先是咳嗽不停，接着浑身难受，咳嗽一旦停止，接着又气喘吁吁，上不来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玲慌了，连忙去护士站找人，护士长恰好在哪儿，就跟着过来。

    一看就是感冒了，护士长就问刚才病人去哪儿了？白玲说去一楼检查了。

    护士长就说，这么热的天，一楼的风那么大，不是找毛病吗？白玲说 你们的医生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们敢不照办吗？

    护士长不再说什么，只是嘟嘟囔囔说，“刚刚手术，就连续安排三个检查，简直是没事找事。”随后就安排滴药，口服药。滴药是护士站安排，口服药全是自己花钱去医院的药房买。

    中午饭到时了，我却觉得恶心，什么东西也不想吃。最发愁的是咳嗽老不好，吃了几遍药也不见效。连续咳嗽不停，觉得几乎要把心肝肺全吐出来了。

    看到我这样难受，英子和白玲几次找医生，那个歹医生说，这几天气温忽冷忽热，外面的流感严重，

    门诊部那儿都是感冒病人，得了这把病除了滴药，没有别的办法。临走的时候还嘟嘟囔囔说“ 心脏病最怕感冒了，自己也不注意些。”

    听到他这么说，英子立刻就顶了他一句说，“如果不是你安排检查，我们能感冒吗？”白玲觉得这个时候得罪了医生不好，连忙制止了英子，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就在英子白玲为我的咳嗽老不好发愁时，旁边的一病床却问我：“你发烧吗？如果不发烧，问题不大；

    “要是发烧 可不好，得赶紧吃退烧药。”英子就找歹医生安排护士量体温。

    量体温后，不怎么烧，白玲和英子正高兴，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原来是一楼提醒英子，检查结果出来了，可以取了。

    英子顾不上吃午饭，连忙下楼取检查结果。看了结果也不明白，就拿着它交给歹医生看。

    歹医生正吃饭 看到英子拿检查结果找他，就说放哪儿，我一会儿就看。英子就把结果放到他桌子上了。

    下午两点钟，第一瓶药滴完了，我仍然咳嗽不停，白玲就问前来拔针的护士：

    “这咳嗽老不好怎么回事？老是这么咳嗽，不光是个人难受，也影响其他的病人休息啊！”

    对于病人的问题，护士不好回答，就去问歹医生，歹医生说 你去楼下药房买一盒蒲地蓝口服液 有人喝那个止咳了。

    白玲就飞快的跑去买了一盒蒲地蓝来 我喝下去，还是不见效，觉得这药只是一种精神安慰。

    就在这时，歹医生来了。白玲以为他来是问我感冒病情的，就说：“买了你说的蒲地蓝口服液，怎么还是咳嗽不停呢？”

    哪想到歹医生不是来问病情的，而是来说检查结果的。先是说ct检查没有问题，接着说颈椎超声波还可以。

    最后，拿出那张心脏彩超，说：心脏彩超有点问题，但是问题不大。听到这句话，英子就问：“问题不大是什么意思？具体能说说吗？”

    “就是心包有点儿积液，这个，回家吃药可以解决的。”

    “什么？回家？”白玲和英子一听，马上惊讶了。

    “是啊，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了，为什么不能回家呢？回家也是吃药，在这里也是吃药。”歹医生看来是要安排我出院回家了。

    “我们这是刚刚手术后，还住在你们的抢救室，没往普通病房转，就让我们出院，这叫什么事啊？有你们这么干的么！？”

    英子一下子急眼了。她打听过医院的规矩，手术后的病人先是在抢救室观察，没有危险了再转到普通病房恢复，一直到痊愈，才安排出院回家。现在歹医生这么做，纯粹是不负责任。

    白玲毕竟年龄大，对于这种事有经验。马上就说，“歹医生，我们来时只是心脏病 现在又增加了感冒，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你们怎么也得把我们的感冒治好再让我们出院！不然的话，我们前脚出院 后脚就住进来。你说这合适吗？”

    歹医生一听白玲的话，马上就觉得这女人不好糊弄，就说，“不是我逼你们出院，是上面有规定：

    “病人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 都是应该出院的。既然你这么说 我找领导请示一下好不好？”

    “那你就找领导！如果领导同意你这么做，我就去你们院长那里说理。我就不信，你们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儿了！”

    白玲的声音不大，道理却是很硬，那歹医生也不回应，就走开了。

    “这个歹医生 怎么这么缺德呢？”英子就说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这种人，别和他多说，没有用。一会儿我找他们的主任。”白玲似乎是胸有成竹。

    医生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白玲想，我就是找到主任，守着歹医生话也不好说，于是，就来到护士站，与护士长说了。

    护士长呵呵一笑，说，这事有点原因。最近，社保局来了通知，因为社会上的很多小医院骗取医保费，医保费严重超支，

    为这，社保局减少了对各大医院的医保拨款，过去，享受医保的人可以住院一星期。现在只能住三天了。

    尽管有的病人还在病中，但是为了节省开支，也得被动员出院，否则，超出的费用就得由科里负担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姐夫这情况怎么办呢？他的儿女在外地，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回到家里病情岂不是越来越重？”

    “这事，你还是和主任说！歹医生做事欠考虑。嗯，告诉你，主任是夜班，估计六点能来。”

    “好的。”白玲谢过了护士长，心想，我就等待主任来决策了。

    晚上六点，孙主任果然来上班了。

    白玲就去办公室找他说了情况。孙主任听说后，呵呵一笑，对白玲说，“你姐夫的主治医师换了，是那个女王医生。歹医生交流到门诊部去了。”

    “哦，谢谢孙主任！”白玲一听，什么都明白了。

    歹医生的被交流，让我躲避过了被赶出医院的厄运，但是，对于我的发病原因是什么？

    白玲却是不依不饶，具体的说，就是要我说出他那天去安乐堂店的详细情况来，追究店里的责任。

    对于这个事情，我是讳莫如深的。那天的情况，是英子招我去的，但是也应该说是我自己愿意去的。

    至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个意外，我想都想不到。如果说出真相，是对英子的伤害，更是对我自己的伤害。

    于是乎，我就编造了自己去店里帮助英子和雪莲收拾卫生的谎言。我对老伴儿是这样说的，对其他人都是这样说的。

    其他的人们都是几乎信以为真了，为什么白玲非要对这个事情的真相抓住不放呢？

    难道说，女人们一旦斗争起来，就会比男人们更加相互往死里掐，彼此之间一点也不饶恕？

    白玲连续的追问，我一遍一遍的复述那些谎言，最后，旁边的人都觉得白玲有些过份了，就替我解脱。白玲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

    晚上，主治医师王医生来查房，也想来看看机器人护理病人的事情，英子就让机器人表演了机器人给我倒水、喂药的细节，

    王医生夸赞不已，竟然会说：“如果你这机器人推广开来，那些护工就找不到挣钱养家的活了！”

    “不过，这机器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和患者吵架。”王医生接着说：“那些护工因为护理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在端屎端尿的时候难免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而那些患者以为自己花钱了，活该你们护工就应该做这种事。如果不能相互理解，就容易发生矛盾。刚才我看机器人小帅为病人倒水喂药时，一点儿厌恶的表情都没有。患者一定不会反感？”

    “不会不会。不要说倒水喂药，即使是端屎端尿，它也不会有任何的厌恶情绪。”当然，端屎端尿的事不能现场直播，英子只能口头表扬。

    其实，英子与王医生说话的内容，我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因为王医生来了，我就一直不停的咳嗽，那声音很大，我的口腔咳的也很难受，难受得都没和王医生打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