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走了

    桓幸应了声后,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情并没轻松多少。

    方才胡语心说一会儿再来,那这黑衣人怎么办呢,总待在她房间里也不是办法。

    轻烟明白小姐的困扰,又开始出馊主意了,;小姐,伤口我们处理好了,不如就把人丢出去吧,总在小姐卧房总归不是个事儿。

    桓幸横了轻烟一眼,眼眸中尽是责备之意。

    其实轻烟说得也在理,总在她这肯定不行,一时她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头痛的揉揉太阳穴,这时才注意到身上黏糊糊的,方才忙活来去出了一身汗。

    索性就沐浴吧。

    桓幸懒散的吩咐轻烟去准备沐浴的水。

    轻烟脚步像是生了根似的挪不动,目光时不时的瞥向黑衣人,犹豫着道:;这不太合适吧。

    桓幸闻言扫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不在意的挥挥手让她赶紧去,;他一个意识昏迷的人,在与不在一个样。

    等到她们去里屋沐浴,卧房只剩黑衣人时,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清冷如霜的眼。

    他吃痛的皱了皱眉,伸手下意识的去碰已经抱扎好的伤口。

    鼻息间除了金疮药的浓郁药味,还有一丝有些熟悉的甜蜜花香,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遇到过这香。

    看这陌生的环境,此地不宜久留。

    他吃力的抚着伤口起身,依稀能听到里头哗啦啦的水声,他平淡无波的瞳孔里不禁起了波澜,不好意思再磨蹭,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香囊悄无声息的离开。

    里屋轻烟一边伺候桓幸沐浴,一边问她:;小姐怎的不拉下那黑衣人的蒙布看看他的相貌,以后也好向他讨要报酬。

    桓幸即便在外沐浴,仍是坚持撒了玫瑰花瓣进去,这是作为京城贵女的尊严。

    她哗啦起一捧水撒到胳膊上,忍不住笑出声,低低说道:;万一是个丑的怎么办,我怕是会想将他重新掐死。

    这话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只是她确实怕自己失望。

    生平第一次救人性命,相逢何必曾相识,以后也不必有来往。

    虽说她方才说他欠了她一条命,可她却并未放心上,救人是她自愿,不必绑架他非要为她做什么。

    他只要好好活下去,便是不枉她倾力相救。

    ;小姐说笑了。

    ;只是奴婢真是不甘小姐费这么大力,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可是老爷从边疆带回来的珍贵药材啊……

    桓幸失笑的回头白她一眼,那眉目流转间的风韵,清纯干净中带了些女人的娇媚,让轻烟一个女孩子家家都不禁失了神,小姐真是愈发标志了。

    ;你说我们定国公府也未曾亏待你这贴身侍女,怎么尽是扣扣嗖嗖的。

    轻烟羞愤极了:;小姐!

    待到轻烟服侍桓幸穿戴整齐,走回卧房发现不对劲,床榻上的人呢?

    床榻空空如也,除了上头仍有些褶皱外,整间房内竟是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走了?

    桓幸惊讶失神,一时无言。

    倒是轻烟挺高兴的,乐于见到,;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不给小姐惹麻烦。这下好了,小姐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有男人在屋内了。

    桓幸摸摸鼻子无语的走到交椅前坐下,接过轻烟递过来的红釉茶盏,低头抿了口茶润嗓子。

    仿若只是一场梦,那人竟是真的走了。

    ;这白眼狼!

    轻烟小声咒骂着,真是白瞎了这上好的金疮药。

    一盏茶的功夫,胡语心果真来找她了,久居闺阁难得有机会出行,她满心眼的都是兴奋劲。

    两人挽手行走在陵雾寺,傍晚时分的寺庙更多一份静谧,空气中弥漫青草香气,身心在此刻舒展开。

    走几步路遇到一个长亭,她们去里头歇歇。

    胡语心环顾四周,眼角眉梢都是舒畅之色,登时起了雅兴:;不如拿来琵琶奏乐一曲吧?

    胡语心的古筝,桓幸的琵琶,堪称京城一绝。

    桓幸心里头有些怅然若失,也想奏乐抒发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恰好怕闲着无事可做,有带琵琶上马车,桓幸命人去把乐器取来。

    不多时,长亭便奏响不绝于耳的曼妙琴声,琵琶与古筝音乐纠缠相辅相成,成就一曲绝世妙乐。

    甲片拨过琴弦奏响音阶,修长白皙的手指似柔软无骨,在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另一只纤手在琴弦间游走,好似午夜在人间游荡的精灵。

    桓幸垂落在耳边的青丝,随着盛夏的晚风荡起,唇角微微扬起,那双灵动的黑眸噙着全世界的温柔,缱绻而沉浸。

    当真是一场听觉和视线的盛宴。

    一颗树根遒劲的百年老树旁,黑衣人无力的倚靠着,他的脑袋一阵阵的犯晕,意识也若即若离。

    这次伤势严重到差点丧命,若不是有好心人相助,他怕是在劫难逃。

    他紧紧抓着手中的香囊。

    耳畔传来悠扬的天籁之音,响遏行云,他情不自禁含商咀征。

    这琴声很是熟悉,似乎是在,父皇的寿辰上听到过。

    黑衣人忽的陷入了沉思,他现下失血过多,脑袋转动缓慢思索了许久,突地灵光乍现,想到一个曼妙玲珑的少女。

    他的准太子妃。

    她竟也在这吗?

    楚邢狭长的眼眸半眯,低头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香囊,联想昏迷间鼻息间回荡着沁香,心里有了答案。

    半晌,一声冷哼响起。

    孤都重伤成这样了,她竟还有心思玩弄乐器?她的心里还有没有孤了!

    楚邢心底一阵烦躁,当机立断吹响哨声,随后一个信号弹朝天飞射而出。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来人将楚邢一左一右架走了。

    桓幸心绪繁杂,忽的手下一顿一个音便奏误。

    胡语心开玩笑的瞥她一眼打趣:;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念着你的太子哥哥吧?

    桓幸佯装嗔怒的白她一眼,似是恼了般收起乐器。

    ;这般拿我开涮,我不和你奏乐了。

    胡语心奏乐的兴致刚起,不欲就此收琴,好言相劝哄着桓幸,然不管她再说什么桓幸都执意起身,今天就只能到这儿了。

    胡语心懊恼的轻轻掌自己嘴,叫你多嘴,叫你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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