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傻子大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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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国富怎么都没有想到戚妄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们, 那样一番话他轻飘飘地就说了出来,仿佛没有一丁点儿不情愿似的。

    这跟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在李国富的想象之中,像是戚妄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倔强, 旁人越是逼迫, 他们越是不肯松口, 最后甚至激烈地反抗, 然后说出一些极不合适的言论来。

    就像刚刚一样, 自己已经把戚妄架了起来, 无论他原不原谅,李家的名声的都会被洗白,大家伙儿会忘记李婉桃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只记得他是如何低三下四地祈求对方原谅, 如何卑微地给对方道歉。

    而戚家的人越是盛气凌人, 就越衬得他们弱小可怜,等到时候他在找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说不定能直接让舆论反转,让大家伙儿忘记了事情最初是什么样子的。

    就算戚妄他们碍于面子, 违心地说出原谅的话来,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等到时候他们就能拿这个来堵旁人的嘴了——人家戚家人都不计较这些事儿了,你们还胡说八道些什么,非要挑拨他们两家关系不成?

    戚妄是张九芹的亲儿子, 罗山也是张九芹养大的, 到时候他找张九芹软磨硬泡地说说,把那之前就订婚的人说成罗山和李婉桃,这样一来的话,订婚的男女往一块儿凑虽然不好听, 但也比偷情好听多了。

    李国富所设想的一切都很好,进可攻退可守,对他们李家来说没有任何的坏处,然而他将一切都算计的很好,但是唯独没有算计到的是戚妄他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如果他真这么轻飘飘地就能说出原谅的话来,那先前摆出那么一副绝不原谅的样子做啥?那不是耍着人玩儿吗?

    “当家的,你起来,你起来,人家都已经原谅咱们了,你别跪着了,这事儿翻篇儿了,咱们能回去了。”

    李国富其实并不想起来的,但是架不住张淑芳一直用力拖拽他,到最后李国富无奈,只能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一站起来,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戚妄朝着他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他那双黝黑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似的,自己的所有算计全都被对方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这一瞬间,李国富无比清楚地认清了一件事情,戚妄知道他的打算,他知道自己是想要利用舆论裹挟他们低头,好将李家的事儿彻底洗白了。

    而戚妄不过是将计就计,结果他技高一筹,让原本偏向李国富的舆论彻底反转。

    戚妄不过才多大,就样这样的心思手段,他甚至连自己的所有反应都算计在其中,将能利用的一切全都利用上了,否则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国富的脸色忽青忽白,看着对方稍显稚嫩的面孔,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戚妄笑了笑,说道:“李叔,张婶儿,你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跟我娘还有事儿,就不请你们进来坐了,以后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到家里来玩儿,我们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

    说着,戚妄便转身扯了扯还在发愣的张九芹,笑着说道:“娘,你之前不是说要到县里面给我买参考书的吗?咱们时候去?”

    刚刚还在魂游九天的张九芹立马回过神儿来,连连点头说道:“啊,是啊,你说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你定就好。”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开始李国富让自己原谅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张九芹觉得十分憋屈,恨不能给李国富那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大脸盘子几巴掌才舒服。

    不过也不知道为啥,在戚妄说了原谅的话后,她却觉得格外痛快,那种感觉就像大夏天喝了冰汽水儿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爽劲儿。

    张九芹觉得自己回去后可以连干几碗饭,到田里刨几十亩地都不带累的。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母子两个的对话,忍不住问道:“张婶子,你刚刚说啥?去县城买参考资料?戚妄哥难道还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吗?”

    要知道先前出了一些差错,戚妄傻了挺长时间的,前前后后耽搁了有块两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虽然说是好了,但是谁知道能不能有啥后遗症之类的,耽误了这么久的学习,他难不成还想参加今年的高考吗?

    听到这话后,张九芹立马来了精神,满身劲儿地开口说道:“阿妄的老师之前来过一趟,顺便考了考阿妄的学习,老师说了阿妄现在一点儿都没掉队,参加今年高考完全没问题。”

    实际上老师说的要更加夸张一些,他说戚妄的成绩冲击高考状元都没问题,不过张九芹也没把话说得太满,要不然到时候没考成第一,怕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自己儿子被人笑话,她们家阿妄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她想要把所有一切最好的全都送给他。

    “真的?戚妄哥可真厉害!”

    “戚妄哥,大家都是人,同样都长了脑袋,你的脑袋是咋长的,怎么比我厉害那么多呢?”

    有那异想天开的,忍不住时候了一句:“戚妄哥,你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脑袋被开过瓢啊?要不然我也去挨一下,看看能不能像是戚妄哥那么聪明。”

    “你可别了,本来就不是啥聪明的人,要是在挨一下子,你这脑袋也崩要了,到时候怕是要更傻了,你爹娘恐怕就不要你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轰然大笑了起来,说要给自己也开个瓢的也不恼,跟着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我不就这么一说吗?可不敢赌,人家戚妄哥本来就聪明,跟我们这样的人可是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因为知道戚妄今年要去考大学的缘故,大家伙儿来了兴趣,全都围着戚妄开始询问了起来,李家的那些人自然而然地被大家伙儿排挤在外,谁也没有把多余的眼光放在他们的身上。

    早在戚妄说出原谅他们,并且过往的一切都既往不咎的时候,李家的事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谁还会去看他们的热闹?

    李国富只觉得这一切都异常荒谬,明明该被众星捧月的人是他们,这一切跟他所设想的一切都南辕北辙,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看着呗众星拱月围着的戚妄和张九芹,听着周围人对他们的恭维声,李国富只觉得那些说话声就像是一个个看不见的巴掌似的,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张淑芳的脸色发白,她看向了李国富,见对方的脸色像是鬼一样白的吓人,张淑芳唬了一跳,也顾不得别的,急忙扶住了李国富。

    “当家的,你可别吓唬我啊,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才好?”

    说着,张淑芳便感觉到李国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似乎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张淑芳吓得魂飞魄散,半扶半抱着李国富就朝着卫生所的方向去了。

    “当家的你可别吓我,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李婉梅和李婉兰这两姐妹看到这一幕后,也顾不得别的,急忙跟了上去,一家四口人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朝着卫生所的方向去了。

    而依旧跪在地上没起来的李婉桃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忘了似的,谁都没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人在跪着,有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想说些啥,但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儿,便觉得膈应无比,干脆就当没她这人在似的,继续去恭维戚妄了。

    人家老师都说戚妄的成绩好,看样子以后他肯定能顺利考上大学的,真要是上了大学的话,那人家以后可就是城里人了,他们可不得好好恭维恭维?反正说好听话也没啥难的,谁不想在他跟前多露露脸。

    被遗忘了的李婉桃看着人群之中的戚妄,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眼熟极了,过去那些年戚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人群的中心,是最闪亮的那颗星,他像是会发光似的,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不断追寻着他的身影。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明明戚妄身边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李婉桃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是个稀里糊涂的人,之前跟戚妄订婚她不坚定,所以后来她跟罗山搅和在了一起,跟罗山在一起后,她也不能坚定地选择罗山,反而在罗山和戚妄之间摇摆不定。

    那个时候的戚妄失去了他的光芒,李婉桃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可是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又不想自家的名声因为她而蒙羞,所以才会在跟罗山牵扯不清的情况下还挂着戚妄未婚妻的名头。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罗山的事情会暴露,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戚妄还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看着不远处那个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身影,苦涩的泪水顺着面颊滚滚滑落。

    她后悔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乖乖地陪在戚妄的身边,细心照顾着他,等待着他好起来,然后跟他一起接受人们的羡慕和敬仰。

    如果有可能的话……

    ***

    李婉桃和罗山的婚事儿定下来了,因为两人已经有了关系,双方都怕李婉桃的肚子大起来难看,所以便加快了婚礼进程。

    双方对这两个孩子都不上心,所以聘礼啥的都只是走了个过场而已,给的东西完全上不得台面。

    罗家虽然给了一千块钱,但是不管李国富还是张淑芳,是谁都不想把这笔钱用在李婉桃的身上,所以她出嫁的时候甚至连一身红衣服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嫁妆啥的,张淑芳甚至连压箱底儿的钱都没有给李婉桃,她可以说是一个人光杆子嫁到罗家去的。

    罗山的情况比站李婉桃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要更加糟糕一些,原因无他,罗山的那条腿还没有完全好,就连亲自来接亲都不成,来的人是罗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对方知道这桩婚事儿是怎么来的,所以过来接亲的时候全程黑脸,对着李家的人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礼貌,完全是从鼻孔里面看人。

    李家人忍着气,像是送瘟神似的把李婉桃送出了家门。

    罗山的弟弟来接亲的时候赶的是驴车,驴车没有一点儿装饰,甭说是披红挂绿了,整个驴车完全没有收拾,后面的车板子上甚至还铺着很多看不出颜色的稻草,一股又一股地臭味熏得李婉桃快要晕过去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婚礼竟然会寒酸成这个样子,当即就想使性子不嫁了。

    大不了她绞了头发去做尼姑,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她才不想这么被人作贱。

    然而不管是罗山的那个弟弟还是自己的爹娘,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头的,罗山的弟弟干脆直接就赶了骡车离开了,气急之下的李婉桃当即就想转身回家,然而她已经从李家门出来了,身后的大门早已经从里面锁上了,无论李婉桃怎么敲门,屋内都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已经没有家了。

    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儿后,李婉桃蹲在门口大哭了起来,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并且朝着她不停指指点点,但是李家紧闭着的门却始终没有开启的迹象,李婉桃没有办法,只能灰溜溜地跑走了。

    戚妄目睹了这一切,但是对看起来狼狈至极的李婉桃没有一丁点的同情之意。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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