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悲催对照组

    捉妖师在高位站得太久, 又没有人能限制住他们,导致了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差错,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可以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戚妄并没有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他不过是让这些人重新认清楚的位置, 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从而将那些被他们丢掉的初心找回来。

    至于那些找不回来的,便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将自己掠夺来的力量重新还给这个世界。

    最早发现捉妖世家出事儿的人是人间帝王,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要远远多过捉妖师, 而掌握着天下的人间帝王消息要比捉妖师们灵通的多。

    过去妖物横行,百姓苦不堪言, 捉妖师们应运而生,驱逐妖怪, 保卫苍生, 渐渐地让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安稳了下来。

    那个时候捉妖师们在百姓们的眼中就如同是保护神的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些保护神们将手中的利刃对准了百姓?

    人间帝王不是不想管,只是捉妖师们的实力强横, 凭借着从前的那些功绩, 他们早已经站稳了脚跟,慢慢地便生长成为了比过去那些妖物还要可怕的恶鬼。

    原本该保护普通人的英雄却变成了伤害他们的恶鬼,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能来驱逐恶鬼。

    所有的人,包括人间帝王都以为他们要继续忍受下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个无名英雄出现,开始清扫这些已经成为了毒瘤的捉妖世家。

    淮阳徐家,惠安何家, 夷陵孟家,绍河墨家……

    一个又一个地庞然大物被连根拔起,那些捉妖世家之中的捉妖师们一个个的都消失不见了,他们那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宅院也成了一个个的空城。

    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像是一阵风的,悄无声息地来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捉妖师们的反应再慢,在捉妖世家一个个消失的时候,他们还是发现了,剩下的捉妖师们人心惶惶,用尽一切法子想要找出对方的身份,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似的,只能任人宰割。

    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势力,就算是他们想要投降都找不到人来接收他们。

    未知是可怕的,而对他们抱有恶意的未知更加可怕,捉妖师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想要逃,却发现这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过去的时候他们做得太绝了,捉妖师的身份让他们迷失了自己,变得高高在上,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了开来,现在他们再想要重新变成普通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们伪装不了。

    捉妖师们迎来了审判,所有的捉妖世家全部消失了,世家之中的捉妖师只有极少数存活了下来,而剩下的那些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幸存下来的捉妖师们聚在了一起,交换了信息,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活下来。

    他们虽然自觉高人一等,可是却从未用普通人的性命做踏板,他们没有杀过无辜的普通人,所以才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捉妖界,幸存下来的那些捉妖师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活下来了。

    不伤普通人的性命,就能活下来,若是还像过去捉妖师那样肆无忌惮,他们怕也会像是其他那些世家大族的捉妖师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所有的捉妖师加起来有十几万人,那个不知名的神秘存在将几乎捉妖界的捉妖师消灭的一干二净,剩下不过两三千人还苟延残喘,原本声势浩大的捉妖界分崩离析,剩下的这些捉妖师们根本不成气候。

    剩下的这些捉妖师们人心惶惶,生怕那个神秘存在会斩草除根,将他们这些人全都给弄死了,不过他们心惊胆战等了很久,那人再没有出现过,而他们的命也终于保了下来。

    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活下来的捉妖师们喜极而泣,从此以后更是夹起尾巴来做人,再也不敢像是从前一样那么嚣张跋扈了。

    捉妖世家被灭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人间帝王了,要知道这些捉妖师们被百姓供养,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常常做些越界之举,有很多时候为了捉妖,便直接斩杀百姓,或者用他们来献祭,又或者用他们为诱饵,细数下来,这么多年来,死在捉妖师手下的百姓远远要比死在妖魔鬼怪手中的百姓们要多。

    天道自有法则约束,一饮一啄皆是定数,捉妖师将自己凌驾于天道法则之上,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人间帝王其实是想要找到那个灭掉捉妖师这颗毒瘤的人,然而那人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在消灭了几乎所有捉妖师之后,他也未曾露面,世间也没有冒出某个组织来代替曾经的捉妖师们。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神秘人大概真的只是看不惯捉妖师们的所作所为,才会出手收拾他们的。

    没有了捉妖师这座悬在头顶的大山,又没有新的大山压上来,人间帝王这心里面甭提多舒坦了。

    秋去冬来,仿佛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漫长的冬季就过去了,等到田里面的麦苗全都泛黄了的时候,离家小半年的戚妄背着个行囊从村子外面走了进来。

    村民们看到戚妄,眼睛顿时便亮了起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戚家老大,你回来啦?”

    戚妄笑着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那个村民擦了擦手,快步走到了戚妄的跟前来,他上下打量了戚妄一番,发现他身上穿着细棉布衣衫,背着的行囊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装了不少的东西。

    村民看到他这身装扮,就知道戚妄在外面是发财了,要不然的话不会这样子回来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戚妄突然说要出去做工,说是要赚些钱给戚长安读书,之后他连年都没有过,就直接从家里面离开了。

    那会儿村民们还议论着,觉得戚妄是想得太简单了,外面的钱哪里有那么好挣的?他不如多进山打打猎,也能攒下不少钱。

    要知道原先不少人都觉得到外面钱就容易挣了,一个两个的都跑出去挣钱了,结果到最后全都灰溜溜地跑回来,说外面人心眼儿多,花花肠子多的要命,他们出去勉强也就能混口饭吃,甭说赚钱了,能平平安安回来,就是他们运道好了。

    后来村民们顶多也就是到镇子上去做工,再远一些,顶多是到县城里,就连到府城的人都没几个,戚妄说要到外头干活儿,那可是真真儿地想不开。

    有不少人过来劝说戚妄,但是他自己铁了心地要离开,旁人说再多也没用,最后还是收拾着行囊离开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就连封信都没有捎回来,大家伙儿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却都觉得戚妄在外面未必能混出什么到道道儿来。

    大家都觉得戚妄丢下家里面那么漂亮的媳妇儿离开是傻,这才刚成亲,夫妻感情都不深,不先让媳妇儿肚子大了,给他们家生个娃娃,好把她彻底绑住了,出去做什么活儿?指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钱没挣到,家里的媳妇儿也都跟人一起跑了。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了小半年,戚妄就回来了,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赚到钱了。

    “老大家的,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其实那人更想问的是你赚到钱了没,外面好不好混,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多熟悉,这种话他自然是不好问出来的。

    戚妄温声开口说道:“不出去了,钱赚的不多,但也够长安上几年学了,以后我不会出去了,外面纵然千般好,也没有自己家里好。”

    那人倒也知趣,晓得戚妄已经很久没回来,倒是没有拦着他多拉呱些啥,探知到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后,便目送着戚妄离开了。

    他是个大嘴巴的,没多长功夫,就把戚妄赚钱回来的消息散播的满村子都是,戚妄回来还没多久,满村子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他外出赚到钱的事儿了。

    当然这些事情对戚妄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戚妄遇到了扛着锄头从田里面回来的戚泽。

    当看到戚妄的时候,戚泽愣了好一会儿,眼睛慢慢地便红了起来。

    “哥,你回来了。”

    戚妄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回来了。”

    看到态度冷淡的戚妄,戚泽的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修补兄弟二人之间的裂痕。

    那次在镇子上遇见徐桂芬,他被折腾的很惨,之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在村子外面的小树林里面,而他最重要的男性特征也消失不见了。

    戚泽知道,那是徐桂芬对他动的手。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过徐桂芬,他对她甚至都要比对自己的爹娘大哥还要亲,可是她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戚泽后悔了,他觉得如果不是他娶了徐桂芬的话,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不会变成个阉人,而他和自己父母兄长之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戚妄离开了之后,戚泽一直努力干活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孝顺父母,照顾哥哥的妻儿,想要以此来弥补他过去犯下的错误。

    虽然早就知道戚妄不会原谅他的,可是面对这个不再像是从前一样笑着对他说话,关心他疼爱他的哥哥。

    戚泽看着神清冷淡的戚妄,踌躇了一会儿后,方才小声说道:“大哥,你回来就好,我把家里照顾的很好,爹很好,娘也很好,大嫂和长安两个也很好……”

    戚妄点头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戚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堵着的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他十分难受,他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低垂着头走进了院子里面。

    “大人,你回来啦!”

    胡三娘正在院子里面绣花,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后,她仰起头看了过来,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胡三娘顿时便笑了起来,之后她将手中的绣帕放到了一边儿去,飞快地起身朝着戚妄跑了过来。

    戚妄一走就是小半年,胡三娘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去做什么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面上装作没事儿人的模样,可是心里面却一直七上八下的,眼下看到戚妄平安归来,胡三娘甭提多高兴了。

    戚妄平安回来了,岂不是代表着徐家那边儿已经彻底没了威胁,以后他们可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此时的胡三娘还不知道戚妄的那些丰功伟绩,她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势力已经全部洗牌,她只是高兴于自己的靠山平平安安回来了,以后至少在百年的时间内,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大人,你回来就好,家里面一切都好,我依照你吩咐的,把这个家照顾的妥妥当当,不信的话,等长安回来你问他就知道了。”

    胡三娘不是那种做好事儿不留名的,急忙向着戚妄表功,努力证明自己非但不是个拖后腿的,还是一个很有本事的贤内助。

    戚妄当然也不吝啬于夸奖,夸了胡三娘几句之后,戚妄从口袋里面掏了掏,拿出一个银簪子递给了胡三娘。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胡三娘:“……”

    所以大人是真的忘记她其实是一只公狐狸的?

    不过只要是大人送的,她都喜欢,胡三娘高高兴兴地接过簪子,反手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大人,好看吗?”

    戚妄:“……好看。”

    得了戚妄的夸奖之后,胡三娘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看到她那傻呵呵的样子,戚妄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了下来。

    这只狐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憨,不过憨一些倒也不错,至少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多的麻烦。

    戚百顺和白淑兰两个知道戚妄回来了也很开心,他们没有收戚妄的银子,而是让他存起来给戚长安上学用。

    “这是你赚回来的钱,我们不会要你的,只要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就成,爹娘这里不用你多操心。”

    他们没收,戚妄便也没有强行塞给他们,不过银子他们虽然没有要,但是戚妄送给他们的礼物老两口倒是收下来了,之后每天出门就会拿着收到的礼物去村里人跟前显摆。

    于是很快村里人就知道戚妄出去真的是赚到了大钱,要不然的话,他怎么有钱给自己的爹买玉制的烟斗,还能给自己的娘买银镯子和银簪子呢?

    老两口被村里人捧得高高的,心情甭提多好了,当然有人夸他们家大儿子的时候,老两口还会跟着谦虚几句,说大儿子就是运气好才赚到钱了,以后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之类的。

    戚妄赚钱回来的事情在村子里面刮起了一阵风潮,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想要到外头赚钱去,他们想跟着戚妄一起出去,看看能不能被他带带,不过可惜的是,戚妄回来之后就安心在村子里打猎赚钱,倒是再没有提过要出去的事儿了。

    其他的那些村民们也没有胆子自己出去冒险,慢慢地也就歇了出去的念头。

    而胡三娘是在一年后知道戚妄的那些丰功伟绩,当她从过路的妖怪那里知道捉妖世界全都消失了之后,胡三娘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戚妄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的吗?她抱的哪里是金大腿,这分明就是金矿山啊。

    胡三娘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跑去询问戚妄捉妖世家的消失跟他有没有关系。

    戚妄没有承认,当然,他也没有否认,而胡三娘从戚妄的沉默之中,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算了,金矿山就金矿山,只要她没有坏心思,这座金矿山始终会罩着她的。

    胡三娘做了八十年的女人,她看着戚长安功成名就,看着他娶妻生子,她帮着戚长安照顾了儿子,又带大了孙子,等到戚长安的重孙子出生的时候,胡三娘的身体依旧十分硬朗。

    戚妄在三年前已经去世了,不过在他临死前,胡三娘答应了要护着戚长安,所以她便一直没有变回原来的身份,依旧以胡三娘的身份护着戚长安。

    直到戚长安寿终正寝的时候,胡三娘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而她死遁之后,便恢复了自己的原身,重新变成了胡三郎。

    后来,胡三郎听到了很多传说,有的人说,那个以一己之力灭掉捉妖世家的人是一个隐世大妖,因为见不得捉妖师们肆意捕杀妖物,所以才出山灭掉了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捉妖世家。

    然而对于这些传言,胡三郎全都嗤之以鼻,压根儿不相信。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那些一直猜测那位神秘人物是谁的妖物们,那位大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之所以会灭掉捉妖世家,起因不过是因为想要过安稳日子罢了。

    这个秘密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而也会将秘密永远藏在心里面,不会告诉任何人。

    曾经有一只叫做胡三郎的狐狸精化做女儿身,做了那个神秘人的妻子。

    而他曾经爱过他,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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