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关键时刻,魏子涵的亲信起了作用。

    眼见刺客们高歌猛进,己方越颓势已现,那亲信狠狠咬牙,知道大势已去,再不带着自家主子逃,只怕他们所有人都会折在这里。

    这亲信叫小笛子,是个太监,和魏子涵一起长大,自然是情深义重,对他忠心耿耿。

    小笛子抹了把脸,趁着身边没刺客,他赶紧从马车里钻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魏子涵身边,拉起人就开始撒丫子跑路。

    魏子涵赤着脚,被小太监拉着,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跑,见到树林子就钻。

    那片喊打喊杀倒是听不太到了,可身后追追他俩的杀手,却紧咬着不放。

    魏子涵跌跌撞撞的跑着,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要不是小笛子拼死拉着他,他真想就此停下,坐地上好生歇气,至于杀手抓到他是一刀切了,还是留着百般折磨,魏子涵已经不去想了。

    他只觉得他现在喘得跟个老水牛似的,马上就要累死了。

    反正都要死的。

    早死早超生吧。

    人一旦失去了求生意志,憋着的那口气就会消散。

    这口气一散,人就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眼看着身后的杀手看不到身影,这是暂时没追上来。

    魏子涵作精本质又现。

    他一把甩来小笛子的手,随便找了个石头块一屁股坐下,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对心急如焚的小太监摆手说道:;小、小笛子,你家殿下我真的跑不动了。

    ;你听我的,你走吧,你自个儿走!

    ;走了就别回来了,反正、反正那伙人要的我的命……

    魏子涵长了一张俊秀的娃娃脸,平时养尊处优的,皮肤养的雪白,这会儿因为激烈运动,脸颊涨的通红,额头上全是热汗。

    他是魏帝最小的儿子,也是最疼爱的那个儿子,母亲是后宫宠妃,几乎与皇后平起平坐。

    母族亲舅舅,是魏国手握兵权的司马大将军钟魁,就算是皇帝也要让其三分。

    作为这样一个皇子,魏子涵从小就没吃过苦,他娇纵任性,被宠的无法无天,却也保留了一定的良知。

    小笛子就是被魏子涵良心未泯时,顺手救下的一个小物件儿。

    这会儿看着自家殿下明明半死不活,狼狈至极,却还惦记着让他先离开。

    小笛子感动的眼泪汪汪,当下不再犹豫,扑到魏子涵身上,拉着他的衣服伸手就扒。

    ;喂喂喂!小笛子你干什么?你敢以下犯上?!

    魏子涵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得撕心裂肺,却还不忘用手死死拽着胸口,护着自己的衣服。

    小笛子忌惮的看了眼周围,没见到那几个杀手的身影,他略微松了口气,又垂下头继续剥魏子涵的衣服。

    这一次他好歹解释了一下:;殿下,你听我说。

    ;你现在很不安全,为今之计,只能让我穿着你的衣服,给你引开刺客,让你金弹脱壳。

    ;殿下对小笛子的救命之恩,小笛子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如今能用我这条贱命,换殿下活命,小笛子觉得很值,奴才很高兴。

    说话间,小笛子已经手忙脚乱的剥下了魏子涵的衣服,他动作麻溜,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魏子涵身上,随后不等魏子涵劝阻,便穿着他的衣服蒙头钻进了树林。

    隔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小笛子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魏子涵突然听到小笛子大喊了一声:;来呀,你们这些狗日的!

    ;你爷爷本三皇子就站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儿就来杀我啊!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可魏子涵却眼眶发酸,心头涌出一阵悲怆。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小笛子的举动,是牺牲他自己,来为他争取逃生的时间。

    小笛子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那些护卫被杀时,魏子涵没什么感觉,反而在心里埋怨他们的无能。

    毕竟,奴才救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死了就死了呗,只要他没死就成。

    可小笛子不一样。

    小笛子也是奴才,可一想到他会死,魏子涵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可让魏子涵掉头回去找小笛子,他又做不到。

    他怂,他高贵,母妃说,他的命比任何人都值钱。

    他是人上人,以后要做皇帝的人,他不能有妇人之仁。

    可是母妃啊,你只对我说,当皇帝有多快活肆意,却从未告诉我,这条登顶之路,会如此残忍艰难。

    谁也不知道,夜色下,那个穿着太监服饰,在山林中赤脚飞奔的魏国三皇子,因着这次刺杀,因着贴身太监的舍命相救,心底滋生出血腥暗黑的荆棘之花。

    如果帝王之路是他的宿命,朝堂将是他的战场。

    如果唯有争夺,才能保护自己,保住身边的亲人朋友。

    那么这条路,他愿意走,这个位置,他愿意争!

    前所未有的斗志在魏子涵心头激起,他想活,他不想死,他必须活下去。

    所以,他得跑起来,他得逃出去。

    魏子涵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身后风声赫赫,他好像听到了小笛子的惨叫声,又像是错觉。

    他好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又像是他听错了,那咚咚咚的声音,只是他的心跳。

    但魏子涵始终不敢回头。

    他仍旧是怕的,所以他怕他一回头,看到举着刀剑追来的刺客,他就会泄气,然后破罐子破摔,只求一死。

    可他不能死。

    不然就对不起小笛子,也对不起为他筹谋的母妃舅舅。

    跑啊,快跑啊!

    呼呲,呼呲!

    魏子涵红着眼睛,在山间疯狂逃窜,如同困兽犹斗。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风光亮丽的皇子光环,没有成群结队的奴仆丫鬟,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扬。

    脱开那身皇子才能穿的衣裳,他魏子涵,其实连个最低等的普通人都不如。

    一颗大树的枝丫上,柯庭致蜻蜓点水般踩在上面。

    他抱着玄铁剑,长身玉立,身上沐浴着清冷的月辉,发丝被夜风轻轻掀起,又柔柔的落下。

    他凤眼微垂,脸上神情冷淡,高高在上的如同一尊神袛,将魏子涵的疯狂逃窜,刺客的戏耍追杀,尽收眼底。

    然而无论是魏子涵哭求喊叫,还是被剑刺伤,柯庭致脸上始终平静无波。

    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前世,无意间目睹魏子涵被追杀全程的柯庭致,有幸见识过这位三皇子殿下的保命底牌。

    他既然抱着施恩的目的来的,自然要在魏子涵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否则,这份恩情便会打些折扣。

    柯庭致不是商人,但他的本性又和商人没有区别。

    不做则已,要做,就要把利益实现最大化。

    这一点上,柯庭致认为他和温玉兰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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