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儿,老爷子说的故事就打个尾声。</p>
为啥?爷爷他不往后说了啊。是不是以后还遇到过别的事儿,那我也不晓得了。</p>
就像之前说的,奔腾不息的黄河里,奇奇怪怪的事是不少,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传的神乎其神、绘声绘色的,那大都是骗人的。</p>
这灵异鬼怪的事,不是想遇就能遇见的,遇见的多了,就该是编的了。</p>
反正到现在,黄河还在那奔腾。长河村也还在那,没有发生可怕的事。要是去那村里问问,五十年前的活到现在的老人,那还真就有人记得曾来过几辆黑色轿车。</p>
但是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就没人记得了。</p>
要是再细问,是不是曾经有个王瞎子在村子里住过。那也十有八九没印象,只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还能记起来些。</p>
抛开我爷爷遇到的那些邪乎事,到我爹那会儿,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犊子。小时候带着小伙伴摸鸟蛋,长大了跟几个村里痞子凑在一块儿偷看人女生洗澡。</p>
天天梳个大背头,以为自己是周润发,扮成精神小伙。后来被我爷爷知道了,好家伙,直接给吊在树上一顿打,那是真的吊打!</p>
那一顿打,也给我爹打老实了,认认真真读书上学。后来追我妈,人是追到了,但我那外公外婆二老不同意啊。</p>
我妈他们家是在沿海城市,比内陆发展快。就看不上当时我爹那农村乡下小伙的,除了人长的还行,别的是要啥没啥,姑娘嫁给你吃西北风啊?</p>
可我爹就继承了我爷爷那股子韧性,牛劲,认准的事儿就谁都拉不住。</p>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穷的叮当乱响,总共就二十四块三毛五的盘缠。愣是从黄河边上的定河镇,一路追到了沿海的舟山!</p>
嘿,还就在那落下了跟脚!</p>
这一下,外公外婆也没词儿了,就睁只眼闭只眼,同意俩人处对象,过了个年就结了婚。外公家最后也看顺了眼,给了份嫁妆,买了栋房子给作俩人的新房。</p>
当时的房价不比现在,还算便宜,后来房子就升值了,那也是后话。</p>
这就是我爹那没啥灵异,但又挺刺激的前半生。</p>
我想了很久我的故事该怎么开始,因为我和我爷爷不同,我是天生就有双阴阳眼,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p>
小时候我就曾经看到过一条青蟒过墙入宅,而其他人都看不到。</p>
对爷爷的故事,我是将信将疑的。别的不敢说,但是那块乌黑铁印是真的有,我好几次看爷爷拿出来把玩过。</p>
但是他故事里那块玉佩,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老爷子藏起来了,还是弄丢了,或者干脆就是瞎掰的。</p>
也因为这个,我初中开始就喜欢写故事、写,以至于长大了后也只能靠这个过活了。</p>
我隔壁王靖雯那时候就老说我:“写什么书啊,高中还没毕业呢就写书,写给谁看呢?一手字写的跟狗爬似的。”</p>
仔细一想,还真是。</p>
那年刚开春,我接到了我爹打来的电话,说出了个让我懵了的消息。</p>
“可汉哪,你爷爷出事了。”</p>
爷爷八十多岁的人,平时很硬朗但摔了一跤后,进了医院,还没过几天人就要不行了。当时我还在舟山,得到消息往回赶,临到长河村了,也就只见到了最后一面。</p>
直到进门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脑子都嗡嗡的。</p>
屋子里有不少人,都是长河村的居民。我一到,李守城的儿媳妇就拉着我到了爷爷的屋子。</p>
老爷子躺在床上,脸色是灰白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眼看着就要不行。我脑子里嗡了一声,还没走两步,眼泪就涌了出来。</p>
“大牛啊,你孙子来了。”坐床边的老人对床上的爷爷说,这老人就是爷爷故事里的李守城,现在也已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p>
他推了推爷爷,爷爷终于睁开了眼睛,而那眼睛很混浊,跟我映像里,爷爷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完全不同。</p>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一阵酸涩,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就噗通跪在床头哭出了声:“爷爷,我回来了,我回来看您来了。”</p>
“咳咳。”爷爷侧头看向我,咳嗽了两声,那声音像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声音很难听,很刺耳,“可汉哪,爷爷时间不多了…撑着这口气,就等着看你一眼。”</p>
听到这话,我心都碎了,抹着眼泪说:“爷爷,你别说这种话。我回来了,我照顾您。我们去大医院,去大城市,爷爷你撑住,我、我去叫救护车!”</p>
我抹着眼泪要起来,不料爷爷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明明看上去气若游丝的老人,那手竟然格外地有力。</p>
“傻娃子,爷爷知道自个儿时候到了。该走了,去哪儿都一样,等着你来,是想再跟你交代点事。”爷爷说着,硬是撑着起身,瞪大的眼睛有些吓人,苍白皮肤上一根根青筋都突起着。</p>
我赶紧去扶住爷爷,而这时,爷爷从他那睡了一辈子的枕头下边,摸出来那块乌黑色的印,重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上。</p>
“可汉,爷爷知道,你眼睛看得见一些东西。村里的事,你能帮就帮着点。”爷爷又咳了几声,更加的气若游丝。而我听到这话,当场就懵了,我眼睛的事爷爷咋知道的?</p>
“这块东西,我用了一辈子。跟你说了那么多故事,你也该知道,这玩意儿咋用。现在该交到你手上了,咳咳……爷爷也不知道这对你是福是祸,但这是咱老赵家的命。”爷爷说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最凶露出了他那一贯慈爱的笑容,粗糙的手用尽拳力地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p>
这也成了爷爷的最后一个??动作。</p>
我不是接受不了生离死别,但心里在感到痛苦难过的同时,也感到十分不解。因为爷爷的年纪虽大但身体一直硬朗,过年时候回家老爷子还能坐着喝上两斤烧刀子,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p>
可是斯人已逝,剩下的事依然还得做。</p>
爹妈也在舟山上班,一时半会的还过不来。我是因为在家全职写才能来的那么快,而很多事我不懂该怎么处理,毕竟才二十多岁哪儿懂那事儿啊?</p>
还好爷爷平时在村里人缘也很好,在爷爷去世后,村里人也不用招呼,主动地帮着操办的。</p>
包括了进医院,买寿衣、订棺材、置办灵堂,基本事情都已经齐整了。而我要做的就是守灵,长河村那的规矩,老人走了要在家里停三天。</p>
这三天的时间,要直系子孙守灵,防着被猫啊、狗啊的动物靠近尸身。我爹处理工作上的交接,得隔天才能回来,我妈也差不多。</p>
换句话说,这头天的灵得我来守。这我义不容辞,况且是自家老爷子的尸体,我又有什么好怕的?</p>
吃完晚饭,来帮忙的人该散也就散了。我肩上缝了块黑布,是作为丧事主人家的意思,然后就站在门口冲来帮忙的或来吃饭的村民们一一道谢。</p>
到最后走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嫂子,她带着个七八岁的男孩走在最后。我有留意到它,办丧事时,她出力的最积极,我也感激,刚想给她鞠个躬,不料那大嫂子噗通一下先给我跪下了!</p>
这下我可懵了,连忙上前两步去扶她:“干啥啊,大嫂子,这我可担待不起!您快起来,有啥事不能站着说呀?”</p>
她八岁的儿子也在劝她,可那大嫂子眼泪都流出来了,呜咽着说:“可汉啊,是我对不起你们赵家,对不起赵大伯。要不是因为我去找大伯帮忙,他也不会出事,更不会…是俺对不住你们家!”</p>
听着她这东一句哭,西一下捶的,我都被她说懵了。心说这是闹哪出啊?这大姐咋比我这亲孙子哭的都厉害呢?</p>
见我有些不知所措,在旁边帮忙的李守城李爷爷走了过来,让自己儿子把那大嫂子扶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娟儿啊,你也别自责了。大牛这性子,你们不懂,我懂。村子里出了那样的事,你就算不来求大牛帮忙,他也不会防着不管,他这人就这脾气。”</p>
那大嫂子抹着眼泪啜泣,我给递过去一包纸巾后,心里头纳闷啊,就问李爷爷:“李爷爷,我爷爷他到底怎么会摔得?村子里又出啥事了?”</p>
“可汉……唉,就你爷爷那脾气。” 李爷爷皱着一张脸,脸上的褶子都像老树皮似的拧巴在了一起,“你是他孙子,爷爷也不瞒你。咱村里最近闹水猴子,死了好几个娃了!你爷爷就是在抓水猴子的时候,被那东西抓了下腿,这才摔了。”</p>
“水猴子?”我听完,当时眼睛就瞪圆了,悲伤化作怒火直冲脑门。</p>
原来爷爷是被那东西害死的!</p>
老爷子守了长河村一辈子,临了临了居然栽在一个水猴子手里。</p>
“爷爷,你放心吧。我一定帮着村子里,把那水猴子除了!”我捏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即是对着李爷爷说,也是对灵堂里的爷爷发誓,完成他最后未完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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