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的皇帝立刻收敛神色，重新坐下，恢复了身为帝王的威严，冷淡地道：“朕正在处理家务事，让他们候着。”</p>
“几位尚书大人说求皇上务必召见。”小太监说完，头恨不能埋进脖子里。</p>
“……宣。”今儿这都是什么事。</p>
皇帝斜睨一眼凤轻彤，冷哼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让到一边去！”</p>
不管如何，今日他都断不会放过穆王府。</p>
“哦。”</p>
凤轻彤乖觉地退开两步，许卿阳和严铮也默默让到殿另一侧，同凤轻彤相对而立，泾渭分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p>
大意了。</p>
许卿阳下意识地瞧向对面的素裳女子，心下越发懊恼。</p>
凤轻彤观察入微，若非皇上想办了穆王府，只怕今日就让她溜了。</p>
也怪他太过心急、准备不周，让那谋反的密信细节上经不起推敲。</p>
一旁的严铮心神不宁地很，一会儿瞧瞧旧主，一会儿望望许二公子。</p>
郡主绝地反击的能耐，严铮再清楚不过。</p>
现下几位尚书出现，会不会也是郡主翻盘的后招？</p>
“参见皇上。”</p>
三位尚书大人皆恭敬入内，叩首行礼。</p>
“平身。有何事非要立刻见朕？”皇帝眉眼严厉地质问道。</p>
他此刻全副心神都在拿下凤轻彤、调查太子是否给自己下毒一事上，可没心情应付这帮子老顽固。</p>
“启禀……”</p>
礼部尚书罗正大人刚抬头启禀，就被凤轻彤率先打断：“诸位大人来得正好，给本郡主评评理。皇伯父被许卿阳这个负心汉蒙蔽利用，要强行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按在穆王府头上呢。”</p>
“通敌叛国？”刑部尚书乔大人脸色一变，“这……”</p>
若没人接话还好，乔大人的本能反应可给了凤轻彤可乘之机。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将所有事全说了。</p>
连“双豹印章”也没放过。</p>
“现在真相已经很明显了，拿着双豹龙印的人才是真正企图谋反之人。那人企图利用我父王的威望调动私兵谋反，怕万一行动失败也承担罪责，才搞了这一手拖穆王府出来混淆视听。”</p>
凤轻彤字字句句说得真真的，那一张小快嘴还愣是没人拦得住了。</p>
“你给朕住口！还嫌不够丢人？”皇帝暴怒之下已然顾不得天子形象，抬手便将砚台狠狠地掷过去，被凤轻彤不怕死地躲开了。</p>
皇帝更气：“来人！拖下去！”</p>
殿门前的祁曜立刻动了，他阴冷锐利的墨眸冷冰冰地盯在凤轻彤面门，阴恻恻地道：“郡主，请。”</p>
“我不走！今儿要是不给穆王府一个交代，皇伯父别想将这个罪名平白扣给我们……”</p>
凤轻彤嘴里不停地嚷嚷，被祁曜一把捂住了小嘴儿，拽着她的胳膊拉到殿门口。</p>
“双豹印章？”</p>
户部尚书周大人下意识地低声喃喃：“那双豹印章不是被皇上赏给太子殿下了吗？怎么会在穆王府手里……”</p>
手握天下财权的户部尚书周大人记性好得很，素来爱和稀泥的人一开口便让殿内所有人通身一震。</p>
这下殿门口的凤轻彤可不走了，艳丽的凤眸潋滟地斜睨祁曜一眼，朱唇调皮地撅起来冲着祁曜的掌心呵气。</p>
那呵气从粗粝的掌心传到祁曜的奇经八脉，让人酥得打颤。</p>
祁曜浑身一颤，冷冽英俊的眉目一紧，忙不迭收回手，肃板着脸站得笔挺。</p>
虽再没让凤轻彤凑到御前，却也默认了让凤轻彤站在殿门口看热闹。</p>
凤轻彤双手抱臂，略显得意地瞟着祁大人通红的耳根，眸子狡黠地眨了眨。</p>
跟她逗？嘻嘻。</p>
“你说什么？大声些！”皇帝是老了，但还没聋，他瞪圆了眼追问道：“朕赏给了太子？”</p>
户部尚书周大人哪里敢含糊，忙不迭上前两步：“是，之前一次家宴，圣上当着微臣等人的面将那印章赐给太子殿下把玩的。”</p>
没法再当兵符用的穆王府旧物，成了皇帝的战利品一直被收藏着。</p>
他家宴上心情颇好，便赏赐给了太子。</p>
“这么说，反信是太子的人准备的？”</p>
皇帝脸色一变，刑部尚书乔大人见状不妙，立刻开口为太子殿下找补：</p>
“也未必就是太子殿下所为，被有心人利用也是有的。民间总有些高人，能将印章拓刻得一模一样；更有奇人，能将两个印章拓刻在一处，形成一枚新印章，暗藏密语……”</p>
双印藏真言？</p>
皇帝脑海里浮现出两份账册：一是那老道记录的跟老五的账目往来；二是闫宏送呈的私藏黄金账册。</p>
是了，他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了！</p>
皇帝脸色比方才还难看，他无措地站起来，拽住宋公公问道：“账册呢？账册在哪！”</p>
“皇上，什么账册？”宋公公顿了顿，忙不迭想起来皇上所言。</p>
“奴才这便去找，这便去！”</p>
站在殿侧的许卿阳一头雾水，他瞟了一眼身侧的严铮，只见严铮比他还不解圣上言行。</p>
那双豹印章就是许卿阳伪造的，怎么突然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了？</p>
他脸色蓦然一变，扭过头直直盯准殿门前的凤轻彤。</p>
身形笔挺、容貌艳丽的清冷女子此刻双手抱臂，仿佛已经得到了这一局的巨大胜利。</p>
不，不可能……</p>
许卿阳心下越发慌乱。</p>
凤轻彤怎么会预测到他会状告穆王府“通敌叛国”、还早早准备好应对之策呢？</p>
何况……何况她也使不动六部尚书啊！</p>
皇帝脸色黑沉如墨，一把掀开两个账册做对比，终于察觉不对。</p>
两本账册的印章看似是老五的，其实是太子的章。叠印一盖，互相遮掩。</p>
而制作丹药的老道怕被太子灭口，早就多留了心眼儿，在账册里隐下了自己主子的真正姓名。</p>
“系太子心腹，为圣上制丹，更迭旧制。谋，求，大，业。”</p>
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皇帝的心彻底沉入谷底。</p>
果然是太子。</p>
“皇上，微臣今日收监了一桩杀人案，此案疑点重重。微臣调查后发现乃是有人顶替罪责，那案子的真正元凶……是，是太子殿下的男宠，司雪衣公子。”</p>
刑部尚书乔大人适时开口，愧疚地道：“微臣有失察之罪，特来请罪。”</p>
“皇上，举国百姓皆知太子有‘断袖之癖’，人心惶惶。太子同太子妃成亲一年都不曾同房，凤朝国祖宗基业恐怕难保啊！”</p>
礼部尚书罗正大人亦叩首，哽咽着道：“微臣只求凤朝千秋基业，愿死谏皇上换储！”</p>
罗大人闭上眼立刻冲向御书房龙柱，远在殿门内的祁大人轻功而入、抬臂一挥，便将礼部尚书罗大人掀翻到一边去了。</p>
“皇上不下令，罗大人不许死。”</p>
死谏个屁。</p>
祁曜邀功似得瞟了一眼凤轻彤。</p>
他可答应过小女人的，让罗大人毫发无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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