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柯明在江城没有亲人，是蒋雪纯在医院里照顾他，昌婶负责做饭，昌叔负责跑腿，晚上也是昌叔陪夜。就这样过了两天，到第二天晚上，庄柯明半夜醒来，发现谢诗琳在床边坐着，把他吓了一跳，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谢诗琳忙按住他，“你别动，躺好。”</p>
庄柯明问，“你怎么来了？”</p>
“我今天刚回来，是魏希告诉我的。”谢诗琳看着他，“感觉怎么样？”</p>
“好点了。”庄柯明问，“昌叔呢？”</p>
“我让他回去了。”</p>
“……”</p>
“要喝水吗？”</p>
庄柯明摇头，神情有些尴尬。</p>
谢诗琳明白了，“要上卫生间？”</p>
庄柯明说，“你先出去一下。”</p>
“我出去，你又不能动，怎么搞？”谢诗琳从床底拿了尿壶，就要掀被子，庄柯明脸刹时就红了，“你别，出去叫人。”</p>
“叫谁？护士？”</p>
“叫护士去请个护工来。”</p>
“这么晚了，哪里有护工请。”</p>
“有的，有些护工不是一对一，可以同时照顾几个病人。”</p>
谢诗琳便出去叫人，结果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怕庄柯明憋急了，只好回去。</p>
“没找到人，”谢诗琳说，“你能忍吗？”</p>
庄柯明就是被尿憋醒的，但目前这种情况，他也只好忍，便点点头。</p>
谢诗琳却笑，“头已经破了个洞，万一其他地方再出点毛病，你还想不想好了？”</p>
她把被子揭开，庄柯明全身一僵，“诗琳，你……”</p>
“又不是没见过，”谢诗琳拿身体挡着他的视线，扯下了那条宽大的病服裤，“尿。”</p>
庄柯明哪里尿得出来，整个人像被蒸熟了似的，只觉得热气一个劲的往上腾，谢诗琳知道他别扭，把东西摆好，自己走到卫生间去，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动静，她又等了一下，才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一通。</p>
庄柯明做梦也没想到谢诗琳会这样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尽管有伤在身，感官还是在的，他身体的某处发生了变化。</p>
接下来，俩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有点尴尬。</p>
“不睡吗？”过了一会，谢诗琳问。</p>
“白天睡多了，现在反而不困了。”庄柯明说，“你到陪床上去睡会儿。”</p>
“我也不困，”谢诗琳看着他，“你当初说，会把命陪给蒋昱琛，看来是真的了。”</p>
庄柯明苦笑，“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顿了一下，又问，“你现在相信我了吗？”</p>
“我早就看出来了。”</p>
“不怕我是苦肉计？”</p>
“择良木而栖，你心里都明白。”</p>
“那么，”他定定的看着她，“你原谅我了吗？”</p>
谢诗琳笑了一下，“这是你和蒋昱琛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p>
“起因是你。”</p>
“不，起因是你自己。”</p>
“我……”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对不起你……”</p>
“以前的事，不要说了。”谢诗琳打断他，“人生很长，往前看。”</p>
“诗琳，”庄柯明朝她伸出手，谢诗琳犹豫了一下，起身凑近了些，却是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别乱动，你现在是病人。”</p>
“等我好了……”</p>
“等你好了再说，”谢诗琳总是抢他的话，把被子掖好，到陪床上去靠着。</p>
庄柯明默默看着她，说，“人真的不能做错事，做错了，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弥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能不能获得谅解。”</p>
诗琳琳说，“蒋昱琛不是早原谅你了。”</p>
“我说的是你。”</p>
谢诗琳沉默不语。</p>
“诗琳，我们都不年轻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p>
“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谢诗琳躺下去，盖上薄被，“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p>
庄柯明看着她的侧脸，久久出神，最终还是阖上眼睡过去。</p>
谢诗琳一直没有睡着，听到庄柯明沉稳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睡沉了，她悄悄翻身下地，走到庄柯明身边，他头上包着纱布，脸上还有些红肿，她抬手，极轻的抚了抚他的脸，出神的看着。</p>
——</p>
袁倪陪着蒋昱琛看医生，结果并不理想，专家翻着一大摞的检查报告，半响摇了摇头，表示希望不大，蒋昱琛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失望，倒是袁倪不高兴，一个劲的问专家，“真的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吗？”</p>
专家说，“医学上有很多疑难杂症，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研究，或许三五年内能找到办法，但前提是，在此之前，得保证这只手的肌肉不萎缩，各方面机能正常，对药物能有所反应……”</p>
蒋昱琛点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p>
他起身告辞，袁倪把桌上的资料收进包里，追上去，“你不要着急，明天还要去见一个专家，说不定他有办法。”</p>
蒋昱琛说，“既然来了，就去，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p>
袁倪愣了一下，这话应该是他安慰蒋昱琛才对，怎么反过来了？</p>
他打量蒋昱琛，发现他并没有半点沮丧和颓废，仍是平时那副冷清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p>
回到酒店，他试探着问，“如果真的好不了，你会怎么办？”</p>
“没怎么办，”蒋昱琛说，“跟现在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p>
袁倪有些好奇，“你就一点也不……比如痛苦什么的？”</p>
蒋昱琛淡淡的，“已经过去了。”</p>
“跟凌馨也是？”</p>
蒋昱琛倏地抬眼，直视他，目光透着寒意，只是一瞬，又收回，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p>
袁倪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是个不怕死的，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跟凌馨分手，你不想拖累她，但你有没有想过凌馨的感受？你应该把事情告诉她，她有权知道真相，知道了才决定要不要跟你分开。”</p>
“知道了，她不会分。”</p>
袁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能接受凌馨和别的男人，做你们一起做的事？”</p>
蒋昱琛猛的转身，一拳打向他，袁倪轻巧避开，同时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扶稳，“你看，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镇定。”</p>
蒋昱琛挣开他，“你陪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些话？”</p>
“我不是想羞辱你，”袁倪叹了口气，“我是看不得她伤心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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