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都某茶楼雅间，蒋雪纯在门口顿足，静了一瞬才抬手敲门。
“请进。”沙哑的男声传出来。
蒋雪纯推门进去，一个面相忠厚的男人坐在桌边，正慢条斯理的冲茶，见她进来，笑着站起来，“夫人来了，请坐。”
等蒋雪纯坐下来，他在小瓷杯里注上清亮的茶汤，轻轻推过去，“刚冲好的铁观音，您尝尝。”
蒋雪纯端起茶抿了一小口，赞道，“很香。”又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男人也喝了一口茶，小杯在指间转动把玩着，“您要查的事过去太久远，几乎查不到什么线索，不过您上次说的那个时间，倒是查到点眉目。”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根手指压着推过去，“这是马致远的账户明细，在您说的那个时间，前后不过十天，分别打进他账户两笔钱，共计十二万。”
“从哪里打来的？”
“秦哲羽的私人账户。”
蒋雪纯脸色一变，半响没说话。
男人继续说，“马致远只是秦家的司机，但他在华都有两套房，两辆车，老婆没上班，儿子上贵族学校。这样的生活水准，貌似不太符合秦家开给他的薪水。去年和今年，秦哲羽打的钱不多，但以往每年，秦哲羽都不定期往马致远的账户打钱，最少的时候一年两次，多的一年能达到五六次，每次的数目也不相同，但都不少，我怀疑这是马致远替秦哲羽做了某些事的报酬。”
蒋雪纯盯着已经冷却的茶水，声音很轻，“会是什么样的事？”
“以我的经验来看，恐怕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男人说“有意思的是，我查了近十年的他们之间的账户往来，您说的那个时间段，几乎每一年都有账目往来，其他时间倒是不一定。”
蒋雪纯知道他所说的时间段就是蒋昱琛生日的前后。
可秦哲羽究竟做了些什么，除了马致远和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那些痕迹早已经被时间所掩盖。
但至少，她知道，秦哲羽让马致远暗地里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而且这些事多半与蒋昱琛有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蒋雪纯从茶楼出来，烈日炎炎，天上像下了火，她却觉得像走在数九寒天里，冷得彻骨。
她没带司机，自己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转悠，一直到傍晚时分，她平复了心绪，才慢慢驶向那个让她熟悉又五味杂陈的家。
进了门，听到楼上书房里“砰！”的一声巨响，她呆了一呆，问佣人，“怎么了？”
“先生在发脾气。”
蒋雪纯便明白了，这是秦怀鸿在砸东西。
“先生一个人在书房？”
“少爷也在。”
蒋雪纯上了楼，轻手轻脚走到书房外偷听。
书房里，秦怀鸿怒不可抑，指着秦哲羽的手不停的颤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秦哲羽老老实实站着，表情却很淡然，“爸，您别生气，这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嘛。”
秦怀鸿更气了，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你还非得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罢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你就安生了？”
秦哲羽说，“我也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嘛，难道我想把钱往水里扔？”
“你现在就是把钱往水里扔，”秦怀鸿扶着桌子坐下来，脸涨得通红，倒底是上了年纪，一动气就有些喘。
秦哲羽争辩，“爸，那项目本来就得烧钱，搞研发不烧钱怎么行？您别听那帮老头瞎咧咧，目光得放长远些，星辉能有今天全靠他，这事我跟您说过的呀！”
秦怀鸿冷静下来，平复了一下情绪，“小羽，你的心思，爸爸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了和蒋昱琛斗，一门心思要把锦宏做大，我没说过半个不字，那个逆子本来就该受到教训，但是小羽，蓝羽是上市公司，有些事情不是爸爸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上次你做无人仓，亏了那么多，已经授人话柄了，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爸爸重新把锦宏交到你手里，是希望你踏踏实实干点事情，别为了斗气，做那些不切实际的……”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秦哲羽打断秦怀鸿，“项目起初开研讨会，您不是同意的么。”
“爸爸是外行，就听个热闹，也是信任你，才放手让你去做，但是你看看，大半年了，钱花得不少，可你们做出什么来了，那就是个无底洞，锦宏是独立核算的子公司，老伸手跟总公司要钱算怎么回事？爸爸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有爸爸的难处，公司里明争暗斗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多少人在背后看你的笑话，你是我儿子，一损俱损，看你的笑话，就是看我的笑话，那几个老顽固找了专家对你们那个项目进行了预估和审评，你知道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吗？异想天开，儿子，你们那是异想天开！”
秦哲羽铁青着脸，没吭声，从项目开始做到现在，钱伊一直在给他画饼，投进去的钱跟流水似的，连响都听不到一个，他就知道不对劲了，可就是拧着，不肯停下来，凭什么蒋昱琛和钱伊合作就能成功，他就不行？
秦怀鸿发了一通脾气，也累了，摆了摆手，“你出去，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但是别再想从我这里弄到一分钱了。”
秦哲羽拉开门出去，下楼穿过偏厅，走到后花园的大树下，拿出手机拔了个号码，一接通就骂，“姓庄的，你他妈耍我？什么天才，我看是个疯子，你是不是和蒋昱琛联合起来给老子下套……”
庄柯明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桌子一角，等对方说完，才慢条斯理的说，“秦先生，你压压火，当初我把人介绍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钱伊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的那些设想，有些可以用，有些听听就算了，上项目的话，一定要非常谨慎。我好意提醒你的，怎么现在出了事又来怪我，既然这样，以后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不来往就是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秦哲羽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对着大树恨恨的踢了几脚。
蒋雪纯站在后门的角落里，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秦哲羽居然和庄柯明勾结，一起对付蒋昱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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