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馨下了楼，看到蒋昱琛站在街边抽烟，他背对着她，路灯照在头顶，显得人格外高大，淡白的烟雾在他脸前弥漫，很快就融进空气里不见了，地上斜着一道长长的影子。</p>
夜色繁华，凌馨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这副画面，久久的刻在她的脑子里，以至于她停在那里，怔怔出神，或许只有站在他后面，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他。</p>
蒋昱琛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极轻浅的笑，像花在夜色里悄然绽放，带给人轻颤的感动，有一瞬间，凌馨想冲过去扑到他怀里，那久违的温暖的怀抱，像诱人的蜜糖，她如此渴望，却又近乡情怯，只是不敢。</p>
“过来。”他说。</p>
凌馨把包挂在肩头，一个手指头勾着包带，慢慢踱过去。</p>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剩了一句，“你过得好吗？”</p>
“还行。”他问，“你呢？”</p>
“也，还行。”</p>
“那就好，”他笑了笑，把烟头踩灭，捡起来扔进垃圾箱，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往前走着，凌馨落后他半个身位，余光瞟着他，明明很熟悉，仍是忍不住被他吸引。</p>
蒋昱琛看着地上忽长忽短的影子，说，“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p>
“没有。”她说，“过了十八不是停止生长了吗？”</p>
蒋昱琛停住脚步，在她头顶比了一下，“跟从前差不多，大概是瘦了，显得高了。”</p>
凌馨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瘦了吗？早上出门的时候刚量过，还胖了一斤。”</p>
蒋昱琛哑笑，“我以为女生都喜欢听人说她瘦了，可能我不太会聊天。”</p>
“你比从前，已经进步多了。”</p>
“是吗？”</p>
“是，杜辛辰经常夸你，说你平易近人，有问必答。”</p>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嘴角微勾。</p>
“跟杜太太的关系怎么样？”</p>
“还行。”</p>
“现在住在杜家？”</p>
“嗯，”凌馨说，“我回过一次自己家，我爸爸给我留了录音，你一定猜不到他说了什么？”说完她就后悔了，见蒋昱琛沉吟着要回答，忙说，“跟你无关的，你不用猜了。”</p>
蒋昱琛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样说，那一定跟我有关系。”</p>
但是凌馨的神情已经慌乱起来，他也识趣的没再说下去。</p>
凌馨很清楚，她和蒋昱琛之间有个雷，彼此都默契的不去触碰，她不碰，是因为不敢，怕听到不想听的结果，但蒋昱琛为什么不提，她不清楚，或许对蒋昱琛来说，她和他的关系已经过去了，再见亦是朋友。</p>
所以他们可以像老朋友一样，在夏天的夜晚边走边闲聊。</p>
不管怎么样，至少蒋昱琛没有冷着脸对她，没有视她为陌路，魏希的要求，她做到了。</p>
只是一想到再也回不去，她的心蓦地一疼，人也跟着抖了一下。</p>
蒋昱琛立刻扭头看过来，“冷吗？”</p>
“不冷，”凌馨笑得有些夸张，“这是夏天啊，蒋先生——”</p>
她习惯性的尾音拖长，蒋昱琛眸光一暗，仿佛想说点什么，凌馨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又克制住了。</p>
微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像无形的绳索，把他们缠在了一块，她慢慢的吞咽了一下，抬眼偷瞄他，他也正好看她，视线纠缠，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滋长。</p>
凌馨打破沉默，“要喝奶茶吗？”两米开外有间甜品店。</p>
蒋昱琛说，“我去买。”他快快走过去，脚步似乎也有点乱。</p>
凌馨长吁一口气，抹了下额头，莫名的，她出了一脑门的汗。</p>
蒋昱琛只买了一杯奶茶，凌馨接过来，并不问他为什么不喝，因为知道他不爱甜食。</p>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蒋昱琛顿住脚步，说，“累不累？”</p>
凌馨咬着吸管摇头，她并不知道蒋昱琛要把她带去哪里，但是愿意跟着他走，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走着，看着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她也会觉得高兴，没有任何理由，就像从前一样，只要在他身边，她就很高兴。</p>
蒋昱琛没有继续往前走，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让她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去。</p>
车里空间狭窄，他的腿碰着她的，凌馨慢慢移开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他的腿不经意间又挨过来，凌馨这次没有挪开，手心却冒了汗，空气莫名就黏稠起来，她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挨在一起的地方，心砰砰乱跳。</p>
余光瞟瞄他，男人倒是气定神闲，一派从容。</p>
凌馨轻咳了一声，“教练说，下次一起吃个饭。”</p>
“好。”他扭头看她，幽暗中，眸光闪烁，“定了时间通知我。”</p>
凌馨面红如血，十分庆幸车里很暗，不然蒋昱琛一定会看到她发烫的脸。</p>
她觉得自己像个扯线公仔，只要他轻轻一扯，她就身不由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这样不行。再次轻轻移开脚，往车窗挪了一下。</p>
她的小动作尽收蒋昱琛眼底，他不动声色的靠在椅背上，肩头又挨着她。</p>
凌馨一僵，“……”</p>
他问，“怎么？”</p>
“没事。”</p>
终于，车到了门口，凌馨开车门下去，说了声，“蒋先生，谢谢啦。”</p>
“不客气。”他说。</p>
她回头看他一眼，男人扬了扬手，嘴角似乎有浅浅的笑意，“快进去。”</p>
凌馨心一跳，低头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再扭头，只看到出租车的尾灯像流星一样划过黑夜，消失在视线里。</p>
她用力的吁了口气，莫名有些亢奋。对着虚无的空气摊了摊手，“哎，怕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嘛。”</p>
推门进去，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看到她进来，齐齐抬头，凌馨一一打了招呼，没有停留，快步上楼去，听到杜辛辰跟辛可真说，“我姐今晚是不是谈恋爱去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春风得意的味道。”</p>
“别瞎说，”辛可真说，“馨馨是有应酬。”</p>
凌馨进了自己房间，放下包包，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用力捶了几下，又坐起来，她很想找魏希倾诉了一下现在的心情，想想还是算了，万一魏希转头就告诉蒋昱琛，她就没脸再见他了。</p>
最后她的兴奋无处安放，把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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