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倪放好了水出来，看到凌馨站在桌子边，低头屈指，无聊的敲打着桌面，她的手在灯光里，并不显得修长，但是很白，跟笋尖似的，轻轻的磕着桌面，像在弹钢琴。
“水好了，去泡个澡，”袁倪说，“我帮你弄身衣服回来。”
凌馨回头，“你怎么弄？抢吗？”
袁倪不知道凌馨今天出了什么事，但显然这事有点影响她的智商，他叹了口气，“我虽然是坏人，也是个有钱的坏人，我通过正当渠道购买，行吗？”
凌馨靠在桌边，有点犹豫的样子。
袁倪以为她觉得不方便，忙说，“你放心，我把衣服买回来，挂在门把手上，你洗完了吱一声，我到外头去，你拿了衣服我再进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真要对你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何必费心思骗你脱衣服？”
凌馨摇头，为难的蹙着眉头，“我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衣服尺码告诉你？”
袁倪，“……”好嘛，这姑娘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你说最好，不说，我跟导购比划一下你的身高体重，应该也能买得准。”
凌馨，“那你比划。”说完，她进了浴室，把门关上，按了反锁。
袁倪听到卡嗒一声，笑着摇摇头，出门去给她买衣服了。
他经手的女人虽然多，但从来没给女人买过衣服，在女装部逛了一圈，大概心里也有数，买了内衣裤，秋衣裤，毛衣，外套外裤，还有鞋袜和围巾，算是从头到尾置办了一套。并没有精挑细选，看中了就告诉导购凌馨大概的身高体重，拿了相应的码子，利落的买单付钱，他不敢让凌馨久等，那缸水最多半小时就得凉了，要是小祖宗不继水，就得感冒，他要赶紧回去。
回到房间，把袋子挂在浴室的门把手上，敲了两下，“衣服回来了，别洗太久，水要凉了。”
凌馨应了一声，“你到外头去。”
袁倪乖乖的到外头去站着了。
凌馨听到关门的声音，把门打开一条缝，飞快的把袋子拿进来，再把门反锁上。打开袋子翻了翻，从头到尾一整套，连围巾都买了，还贴心的把吊牌都摘了。
她把衣服穿上，发现居然还挺合身，款式也是她平时的风格。
泡了澡，感觉舒服了许多，凌馨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窝在软绵的单人沙发里，一动不想动了。
袁倪站在外头抽完一支烟，凌馨还没有叫他进去，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走廊里有暖气，并不冷，就是太无聊，他一会靠在这面墙上，一会又靠在对面的墙上，一会踱几步，一会又站定，耳朵竖得尖尖的，生怕错过叫他的声音。
实在等得不耐烦，他到门上去敲两下，压着嗓子叫她，“凌馨，你好了没有？凌馨……”
回答他的是一片空寂，就跟屋里压根没人似的。他重敲了两下，没声音，提高了声音再叫，还是无人应答，想着凌馨一晚上的奇怪样子，他有些慌，赶紧把房卡拿出来刷开门，嘴里大声说着，“我进来了啊，凌馨，我进来……”
话没说完，就看到凌馨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台灯的光照着她半边脸，刚洗完澡，姑娘的脸上透着红润，灯光里，脸廓一线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袁倪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过去，蹲下来看她，蹲得久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抱着膝盖出神，从来没想过可以和凌馨这样相处，她在椅子上睡着，他在旁边守着，温馨，恬静，他尝到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滋味，居然有点感动，咧着嘴，无声的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倪的腿麻了，他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嘴里咝咝抽着气，等他整个人站直，他发现凌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看他，有点惘然的，“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脚有点麻。”
凌馨哦了一声，在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姿式，又眯着眼睛打盹。
袁倪忙说，“哎，你先别忙睡，那个，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要是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
“你帮不上。”凌馨半睁着眼睛，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
“你没说怎么知道，别小看我，别人能办的我能办，别人不能办的，我也能办。”
凌馨看他一眼，幽幽的，“我想要个妈，你能办吗？”
袁倪，“……”
“行，”他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别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要不，”他想逗她说话，“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不要。”
“为什么？”
“我怕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将来会灭口。”
“……”
“行，不说秘密，那咱们说点别的，”一扭头，见凌馨眼睛又闭上了，哎了一声，“你别睡，现在睡了，真要睡的时候就睡不着了。”
凌馨没说话，过了许久，叹了口气，“袁倪，你老实说，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容易受骗的脸？”
袁倪冷不丁听她冒出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但直觉这事跟蒋昱琛有关，便说，“你涉世未深，从小又被保护得很好，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是有点傻。”
“你能容忍欺骗吗？”
“当然不能，”袁倪义愤填膺，“特别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那滋味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当面对你笑，背面就捅刀子，这种人最可恨，绝对不能原谅。”
“我也觉得，这种人太可恨了。”
“那就不给自己添堵，眼不见心不烦，以后不见不完了吗？”
“我也是这样想的，”凌馨仰着脖子看幽暗的天花，“本来日子过得挺好的，非要跑来打搅我，把我的生活搅乱了，然后原形毕露了。”
“不有那么一句话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人擅长伪装，得时间长了才能瞧出真面面，哪像我，是坏人就说是坏人，从来不做伪君子。”
凌馨说，“你是坏人，但也没我想像的那么坏。”
袁倪心里乐开了花，认识凌馨这么久，这算是她对自己最高的评价了。
“算了，既然已经做了打算，就别想太多，慢慢的，就不记得这事了。”
“可是心里很难受啊，”凌馨盯着天花板，久久闭了一下眼睛，晶莹的泪就从眼角流了下来，把袁倪吓了一跳，忙找话岔开，“难受就得发泄，不然会憋出病来的，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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