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慕云开口道：;我此番前来，是想领养一个孩子。已经和常天说好了，你把在此登记造册的孩子名录拿过来。
他用的长天的名义，便是堵住了王吴新的推搪之词。
横竖届时见了常天，他也不敢拆自己的台。
横竖他的失职之罪是逃不掉了。
凤慕云沉着神色想道。
王吴新面色一僵，皮笑肉不笑道：;我这就让人把册子给您拿过来。
可那人去了许久也不见归来，王吴新说着催催他也走了进去。
半日，他一脸愧疚地走了出来：;好教阁下知晓，堂内前些日失了火，那账册在纷乱中不幸遗失，此刻却是找不到了。
凤慕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芸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半晌，萧芸轻声道：;无妨，你带着我们去见见堂中孩子便好，我们就在里面挑一个。
她迈步就想往堂内走去。
王吴新拦住了她，笑道：;这……因为堂内失火，收容所正在修缮，那些孩子暂时都不在堂内。而且大火过后，内里一片狼藉，恐怕有碍观瞻，污了夫人的眼。
凤慕云心中已然了然，当即站起身来，寒声道：;即使如此，那我们改日再来。
萧芸也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吴新，而后随着凤慕云一齐离去。
半道上，萧芸忍不住暗骂一声;混账！
按着那王吴新的说法，如今常天不在，善法堂是他一人的天下。
偌大的善法堂里，如今拿不出一个馒头，却养着众多的打手。
偌大的善法堂，竟然一个孩子也无，却养着一众闲人！
孩子名录也不见了，那么这个善法堂开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简直就是尸位素餐！
大火？
傻子才相信他这一番搪塞的言辞。
虽然没有进去内堂，可是这小半日光景，几句话的功夫，萧芸和凤慕云便知晓了如今应天府善法堂的大致情况。
它依然不是凤慕云当初设立的孩童救济所，而是变成了一个挂羊头面狗肉，内里不知在运转着什么下作事情的黑堂。
若非如此，养那群打手作甚？！
还打着凤慕云的旗号，在此地享受庇护和尊荣。
简直是……其罪当诛！
凤慕云冷声道：;与那王贼的周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今夜便去暗访一番，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竟敢在本王亲设的应天府的善法堂中，做那些腌臜之事！
……
还未入夜，二人来到医馆之中，想看看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小女童已经醒了，此刻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口小口地捧着手里的米糊喝着。
她的哥哥却不见了。
老医师皱着眉头苦恼道：;那男娃娃醒了以后，坐在女娃娃身边一动不动，待女娃娃醒了，他有飞快得地跑了出去，老朽这一把老骨头，可追不上啊。
萧芸无奈，只好先行到女童身边坐下，询问她的一些身体情况。
女童声音细弱，口齿倒是清晰。
如今进了些药材和水米，精神好了不少。
她细声细气道：;我家在南云郊外的庄子上，后来遇上了天灾，爹娘带着我们一路逃难，遇上了劫匪……
最后只有我和哥哥藏在草垛里躲过一劫。后来哥哥带着跑到这里来，住在外头的破庙里。
我的身体不好，这些天都是哥哥外出找东西给我吃。
但是我们太小了，抢不过别人，总是找不到什么东西。
幸好遇到夫人，否则我今天一定就这样死掉了。
萧芸轻声道：;你们可知，善法堂？
女童摇摇头：;知道又如何，那里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为何？
女童瑟缩了一阵，没敢说话。
萧芸和凤慕云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怒气。
那善法堂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孩子对它如此恐惧！
她回过头来，换了一个话题，对女童柔声道：;你的衣服脏了，我带你去换一身好吗？
女童怯生生问道：;可是……可是我没有钱。
萧芸道：;不用你花钱，是与你有缘，送你的。
女童想了想，忽然看向萧芸：;我……我可以不要衣服吗？好心的夫人，如果可以，能不能把一副换成同样的银两。
一件衣服，应该能买好多好多馒头，这样未来两个月哥哥就不用去外面和别人打架抢路上的脏馒头和剩饭了。
说出这话时，她的眼神清澈无比。
好似再说今天去那里玩这样的事情。
听此一言，萧芸的眼眶漠然红了。
她喉头发酸，道：;没关系，你先换一身干净衣服，衣服脏了，很容易生病。我向你宝恒，以后你会和你哥哥一定有很多馒头吃，再也不用去街上……
后面的话，萧芸忽然哽在了喉头。
都说众生皆苦。
可是看到这样小的孩子，过着这样的日子。
萧芸还是，无法忍住情绪。
小女孩听完她的话，乖巧地点点头，眸中全然是单纯的信任。
萧芸当即带着她去了药铺的净室。
老医师让人烧好了热水。
待她们出来时，忽见那男童已经站在了凤慕云身边。
二人皆是不说话，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萧芸走过去，男童见到她，便蹬蹬蹬地跑过来，手中一块羊脂白玉佩递给她，面无表情道：;你救了我的妹妹，你是好人。我不该偷你的玉佩，对不起。
看着他与凤慕云如出一辙的神色。
萧芸有些好笑。
不知为何，竟然在这男童身上看到了些许凤慕云的影子。
或许是二人此时的神情都是一般的面瘫吧。
萧芸忽而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白玉的价值，能够你和你的妹妹富足一生。
男童摇摇头，点点头：;我不知道它这么贵重，我只知道这是有钱人呆的东西，应该挺值钱的。
但是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不能偷盗恩人的东西。
爹娘说过，以怨报德，是狼心狗肺的行为，我向你道歉。
他的五官身形皆稚嫩，可是他表情里的认真，却让萧芸有一瞬间的肃然起敬。
萧芸很喜欢他，让医馆中的侍女带着他也去梳洗一番，而后将吃食带给他。
男孩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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