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谁
    这是个好问题。
    琴酒扬眉一笑, 颇为诚恳的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喜欢的人”
    席拉嘴角一抽, 她微微后仰, 同这个不娶何撩的男人拉开了距离“你别告诉我你一个都看不上啊”
    容颜清艳的女孩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嘴角抽搐着嘀咕“这眼光未免有点高啊。”
    虽然她兄长是芳心纵火犯一枚, 血缘上的父母也是风流不羁的性格, 就连她自己,长着一张惊艳众生的脸, 或多或少还是有几朵灼灼绽放的桃花的。
    这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即使如此, 自认见多识广的席拉觉得,琴酒招惹的人中都是质量不错不对, 是真心实意的人, 一个都看不上眼似乎有点奇怪。
    小仙女不甘心的盯着琴酒, 用一种堪称天真烂漫的口吻好奇道“就没有一个让你有一点点动心吗”
    琴酒
    对面人的这一表现令席拉眼前一亮,她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 捧着牛奶双眸灼灼“说罢,是哪一个”
    安安静静的琴酒手中的高脚杯一晃,一时几乎有点无言以对。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跟席拉有这么熟吗为什么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现场气氛扭成了座谈会
    这边的琴酒还在怀疑人生, 那边的席拉已经开始盲猜了。
    “我觉得是她青梅竹马、相互扶持、我用生命化作你心头的朱砂痣窗边的白月光”席拉情不自禁的感叹“啧啧啧我可以”
    她发出追星女孩一般的呼喊,真心诚意的抬眸看向琴酒,仿佛无言的催促。
    琴酒
    他略略有点无奈的阻止席拉越开越偏的脑洞,“别把她扯进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 银发男人就微微一顿, 他垂下眼眸, 再次重申了一片,声音略略艰涩,但语气却莫名笃定
    “别把她扯进来。”
    席拉眸光一闪。
    小仙女虽然大胆的在琴酒的容忍范围内反复横跳,不过她还真的没有作死的念头。
    于是几秒种后,女孩再次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她略略扬起唇角,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不提青梅竹马的话,我们谈一谈天将系”
    “黑麦不对,fbi的那颗银色子弹怎么样”席拉一手托腮,手肘抵在沙发的扶手上,笑容颇有深意。
    琴酒眨了眨眼睛,为席拉的敏锐点了个赞。
    说起来能发现他和赤井秀一之间的纠葛的人,还真不多。
    席拉不一定了解,但她一定隐约有所预感,才会在这时候提出赤井秀一的名字。
    只是
    这其中有多少好奇,又有多少试探呢
    琴酒无意去探究,毕竟这对他来说无甚区别。
    也许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过压抑,又或许是因为他此刻喝了酒。
    一瞬间,琴酒觉得有个人能听听他的倾诉,做个情绪垃圾桶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念头真的只存在了一瞬间。
    但也够了。
    银发男人微微偏头,放下了手中的玻璃高脚杯,冷绿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直直的凝视了席拉一会。
    后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
    不会吧席拉无声琢磨真踩雷了
    半晌,琴酒挪开了视线,竟然破天荒的真的回应了席拉的问题“如果你指的是赤井秀一的话”
    “我其实,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和他是棋逢对手,适合针锋相对彼此之间,大抵有不少共同点吧”银发男人微微偏头,语气难得有点不确定“不过”
    “我们的本质不相同。”
    很多时候,琴酒都觉得他和赤井秀一相当的契合。
    这种契合不仅仅体现他他们搭档的时候,还体现在他们做对手的时候。
    这个他从书中认识到的所谓“宿敌”,自少年时代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琴酒对此十分不屑。
    然而赤井秀一却不断的在成长。
    琴酒隐约见证了这一点,从几年后组织又见时候惊鸿一瞥,到任务测评时的勉强认同,到后来用枪支与子弹的互相赠礼。
    他们的交往充满的试探与危险,与缠绕不断的暴力血腥,隐约中几乎分不清有多少的真心、多少的假意。
    然而他们彼此都是喜欢危险的人。
    他们的血液中包含着对危险的跃跃欲试,在旁人眼里仿佛走钢丝一般的任务,在他们眼中却仿佛罂粟花一般令人上瘾。
    他们同样热爱挑战性,喜欢挑战强敌,并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有着本能的在意与好感。
    以至于很多时候,琴酒都怀疑赤井秀一对他的执着,究竟是出于敌意,出于爱意,还是出于他天性中对危险的喜爱。
    前两者是针对琴酒本人,后者则是对方的一种喜好而已。
    毕竟,在所谓的剧情中,在两人直到七百码狙击才将将相遇的平行世界里,赤井秀一也对琴酒的存在非常在意。
    并作出了很多问题发言。
    比起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这种猜测,琴酒更偏向于是棋逢对手后的跃跃欲试,是天性中的互相吸引。
    毕竟他从来没有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经验。
    只有被一见钟情的经验划掉
    可是,琴酒也知道,不全是这样的。
    在针锋相对之中,在对危险的渴求中,未必不是没有真心。
    或者说,那份真心实意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赤井秀一本人的预料。
    琴酒微微偏头,觉得实在有点可笑。
    “所以你讨厌他吗”席拉对此不置可否,她微微偏头,问了另一个问题。
    “”琴酒沉默良久,才做出回应。
    然而回应却和席拉的问题毫不相关“你知道吗我觉得赤井秀一他想要救我”
    “哈”席拉一脸懵逼。
    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你说的事情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而苦恼,还是为赤井秀一想救琴酒这个新闻而吐槽。
    她用呆滞的目光凝视着对面石破天惊的男人,等待着下文。
    “其实我也不确定不,或者说”琴酒犹豫着措辞“不是常规的那种救。”
    “他想要拉我一把。”
    自打那次,黑发的fbi探员拿着书正大光明的追问他,并不怕死的做出想要探查他秘密的发言时,琴酒就隐隐约约有预感了。
    他们都是那种独立的人。
    他们也不是需要救赎的人。
    琴酒和贝尔摩德不一样,相比之下心中仍旧渴求光明的贝尔摩德,琴酒更加坚定,也更加无情。
    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哪怕他心知肚明这是违法。
    毕竟,他从小获得的教育,就是黑暗的。
    同样的,如果不是因为绿子,他可能也不会觉得“感情”这种累赘有什么用。
    说得难听一点,他不需要同情,因为哪怕他身陷泥沼,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对此不满,他也会自己反抗。
    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
    但赤井秀一的做法不一样。
    赤井秀一不知道琴酒的本性吗他知道的。
    因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
    他们都是坚定而又执着的人。
    同样的,赤井秀一也没有自大亦或者同情心泛滥的想去救赎
    他仅仅,只是想拉那个男人一把。
    拉他的心上人一把。
    他不想看到沉溺于迷茫中,也不会干涉琴酒最后的选择。
    无论最后琴酒选择了怎么样的道路,无论他是走向正义的一方还是接着与他不死不休,亦或者独善其身,都没关系。
    一点都不妨碍,赤井秀一想要拉他一把。
    即使琴酒不会领情。
    如果这个男人最后的决定仍是黑暗,那么他们仍旧是彼此的宿敌,不死不休,用鲜血和杀戮维持自己的信念,在一切终局之中,也许会露出少许迷茫与怅然若失。
    亦或者在对方墓前地上一朵野菊。
    如果琴酒最终不选选择黑衣组织,那么也许他们会有更多的可能。
    赤井秀一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再与琴酒有更多的牵连,但是
    有些东西,已经消无声息的超越了理智,在他的底线处反复横跳。
    但无论终究结局是什么,他都能坦然接受。
    无论是死敌也好,别的什么也罢,琴酒的生命中终归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是独属于银色子弹与 kier之间的纠葛。
    席拉目瞪口呆。
    她对于这种偏向哲学的话题敬谢不敏。
    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她并不想知道这些啊
    貌似将自己坑到了的小仙女默默捂脸,沉默数秒之后,席拉再次抬眸,眼睛亮闪闪的。
    “所以你讨厌他吗”她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回轮到琴酒沉默了。
    银发男人沉默数秒之后,眉眼间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我不知道。”
    这是他最终的回复。
    又或许,并不是最终。
    席拉微微偏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即挣扎着问出了下一个人选“那么安室透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席拉先是为自己的勇敢点了个赞,然后喝了口已经冷掉的牛奶压压惊。
    “安室透你是怎么看的”
    “他和赤井秀一不一样。”琴酒沉了沉眸子“完全不一样。”
    “”席拉缓缓吐出一个问号,随即再次兴奋起来“怎么不一样,你喜欢他”
    “不是的。”
    琴酒轻轻一笑,“不是的。”
    “对于安室透安室透啊”琴酒略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道
    “你知道吗我在有些时候会把他当成另一个自己。”
    曾经失去过的、痛苦过的、挣扎过的另一个自己。
    琴酒不知道,绿子死后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想去看。
    他看到了失去亲人的奈奈,看到了失去信仰的君惠,也看到了失去挚友的降谷零。
    在非洲的沙漠,在满天的星子之下,他凝视降谷零紫灰色眼眸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触及到了他的内心。
    是相似性啊
    他恍惚中,居然莫名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对待波本,他一贯是有种类似于前辈的感觉的。
    无论是单方面的相识也好,波本加入组织不久后的打斗训练也罢,乃至于之后提出的训练波本近身格斗的承诺也好。
    他都是以一种领先一步的态度,看着这个青年。
    于是,在那个时候
    他忽然沉生了一种类似于共情的感觉。
    “我或多或少对他有些在意,但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其中有多少是为了他,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琴酒慢慢的陈述,随即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
    他在安室透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他这些年对他或多或少的帮助,一半是为了安室透,一半也是为了曾经那个、迷茫着却仍旧拼命掩饰的自己。
    如果当时有一个人能够或多或少的帮一下自己,他会不会好过一些呢
    如果有人能够帮他分担一些,他是不是,会轻松一些呢
    这么多年,琴酒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但他似乎是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去面对各种坑逼队友和神对手,一个人去勾心斗角,一个人去做出决定,一个人冷眼世间。
    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
    啊或许会再加上一只猫头鹰
    他的经历与安室透不尽相同。
    琴酒曾经的遗憾也无法让任何人来补足。
    然而,有些冥冥之中的共情,让他觉得安室透的路,应该顺利一些。
    虽然琴酒一贯是理智大于情感,虽然这些帮助聊聊无几,有些还透着明晃晃的利用。
    但也不是没有过真心。
    在他轻描淡写的告诫安室透不要出格的时候,在他懒懒抬眸看着这个青年的时候,在他理所当然的抱出菜名的时候,在他吐槽安室透的车技太过奔放的时候
    在他同意让安室透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
    琴酒所面对的对象,眼中所看到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安室透。
    人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是在相处的时候不自觉产生的。
    也许这并非情爱,但也的的确确的
    不是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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