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祭拜

    她带着顾家女儿离开长安的时候,他策马跟在身后,可是最终也没有勇气走上前安慰一句。

    后来,重显太子薨,公主被刺杀。杀手身上掉落了大哥的玉佩,是不是真凶不重要,总归世人眼中他就是。

    所以,他若出现在公主面前安慰她,像不像是在讽刺。

    再后来,他来了她的封地,她过得不好,消瘦得一阵风能吹跑,小脸总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其实,她一直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勇敢,但终归是柔弱的女子,吹向她的狂风太猛烈了些,让他忍不住想为她遮挡。

    “嗯”桦绱微微侧首,眉间抹不开的忧。

    陆珣郢眼中有一丝别样情绪,可是最终没有多说什么,错开视线,道了句:“还望公主多保重身体。”

    “多谢大人。”桦绱轻轻点了下头。

    陆大人离开后,桦绱忧心忡忡的在房中徘徊。俄顷,朝门口喊了声:“小乙。”

    桦绱待小乙进门,一脸紧张的问:“齐大人呢可启程离开了”

    小乙茫然的眨动眼睛,答:“。。。哦,应该是吧。”

    “什么意思”走就走,没走就没走,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等于没说。

    “大人是要出去。”看公主心事重重的模样,小乙也紧张起来。

    桦绱追问:“他没有收拾行囊”

    小乙摇了摇头:“只说出去转转。”应该不用收拾细软吧

    桦绱一手按在桌角上,一脸焦急担忧:“。。。他去哪了”

    小乙:“大人没跟奴才说。”

    桦绱扶额,忧虑不安的问:“身边带人了吗”

    “许营应该跟着吧”至于丛申,刚刚还看见在楼下用膳呢

    桦绱凝眉思量:“孙京如呢”

    小乙:“孙大人用完膳后回房休息了。”

    “盯紧孙京如”桦绱右手用力攥着左手手背,揉搓的都发红了。

    “是。”小乙领命退下。

    大约一个时辰后,丫鬟端着药碗进来,提醒桦绱饮用汤药。桦绱摆了摆衣袖让她先退下,不必跟前侍奉。又过了半刻钟,小乙回来说孙京如带着仆从出去了。

    桦绱霍然坐起身,心乱如麻,抿了抿发干的唇,极为不安跟小乙吩咐:“你让陆大人,不,让十二卫的兵将去找他,守在他身边,务必护他周全。”

    小乙没有回答,视线越过桦绱看向她的身后,轻唤了声:“大人”

    桦绱乍然转身,裙摆荡起个圆,如同垂首的花卉,层层叠叠。她满面忧色没来得及掩去,悉数落尽点漆一般的深眸中。

    一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此道通行的人向来稀少,因为尽头是皇家陵寝。

    眺望,一片绿海将远处起伏的山峦覆盖,能看到山顶缥缈的云层。日光穿过氤氲叆叇,万道霞光照射下来,光束笼罩的中心正是皇陵那边。就是不懂风水的人瞧看了这里,也知是青山绿水,层峦起伏,上风上水的绝佳宝地。

    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将大道上方覆盖了个严实,形成一片阴凉地。可总有日光穿透密厚的叶丛,远远望去,忽明忽暗的光影在路前方跳跃。美得令人心思沉静,晏然自若。

    “太妃娘娘,快要到了,也就一刻钟的光景。”

    “好。”

    这一队人马护送的正是崇王府太妃桦绱的母妃。几日前,太妃在娘家姊妹府中小住,她家有个两岁大的小女娃,白白软软可讨喜了。奶娘丫鬟小心跟着,小身影蹒跚学步,摇摇晃晃的咯咯往母亲怀中冲去。

    夫人:“是不是想起公主来了。”

    太妃低头,淡淡一笑。

    夫人:“一晃眼,子女都大了,我们也老了。”

    太妃叹了口气,说:“是啊”

    夫人:“有时候,想想女人这一生真是没趣的很。年轻时气性也大,为了个花心的男人与后宅一众小娘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斗倒一个再抬进两个,落了多少泪,气出一身病,得不偿失。为了稳固主母之位,拼命生养子女。明知生养的痛,还是一次次的迎头直上。管家,教育子女,争宠夺势。。。哪还有闲心像儿时那样赏花听乐,吟诗作画。有时照照镜子,模样早变得自己都厌恶了。”

    太妃知道妹妹是在宽慰她,也忙接话:“大人对妹妹其实极好的。”

    夫人怅然的叹了口气:“好不好,不都得装得好嘛”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高门士族最是虚伪,脸面比命都重要。

    管家从院门口走进来,手中拿着封信笺,上前说:“娘娘,公

    主的书信。”

    夫人:“瞧瞧,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才几日不见,书信就来催了,定是要接娘娘去袁州的。”

    太妃回看夫人一眼,浅笑接过信笺,展开阅之。只是看完,捏着信纸的手无力地垂下,一脸震惊,眼前天旋地转,陷入一片黑暗。

    女儿不孝,这些年没能陪在母妃身边尽孝道。

    他活着,母妃,顾琰羲竟然还活着。

    曾经他救过我一命,如今是我该把这份恩情还给他的时候了。

    知女莫如母,她的女儿,她又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心思。那件事,十年了也走不过去。

    顾家小郎君竟然活着,是好事,可是凶险程度可想而知。余儿要护他,岂能容易看看施家九公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太子妃在重显太子的灵位前跪拜,并将香插在香炉中,然后对着灵牌说:“殿下,臣妾来看您了。”

    多少年没见了,十年了呢

    “桢儿走了,你的嫡子走了。”太妃眼中涌出大片泪水,说到这里哽咽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像是随意闲聊般,平静的说:“天家问可要过继个孩子,可是,臣妾老了也累了。不愿再操心,不愿再担惊受怕,想他能否平安的长大成人会不会再经历一场生离死别的痛,就回绝了。”

    手中的纸钱丢进火盆中,看着一点点被火舌吞噬,道:“你若还有一点儿为人父的自觉,便保佑余儿平安。若是余儿也出事了,殿下坟前可是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了。”

    火光映照在眼中c面上,只是未照暖神情,依旧冷硬。

    太妃抹了抹眼泪,出了殿,正欲步下台阶,一抬头瞧见故人。院中石榴树下一位青衫夫人静静望着她,瞧她看过去,便远远施礼。原来是良娣娘娘,如今也是太妃了。二人对视,最后相视浅笑。过去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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