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绱继续前行,城中县府衙门口搭建不少帐篷,屋里潮湿,还在清扫水渍,自然不能办公。侍卫抱着大摞公文放在桌上摊开,背对着身的新渝县令于绘春于大人正拿着小铁炉熨烫书籍c公文。天虽阴沉不算炎热还有点寒凉之意,可是毕竟夏末,帐中燃着小炉子,为了烘烤,热得几人大汗淋漓,只穿灰色短衫撸袖子也挥汗如雨,头发打缕。
“大人,您烫了好一会了,去歇歇,让小的来吧!”府衙侍卫放下箱子,上前去帮忙。
擦拭额间的汗水,仰头活动了下颈子,丁绘春丁大人摆手说:“不用,你们忙你们的,这点事我干得了。那边还有,你去熨那些。”
这边一身着武服的年轻男子,正指挥侍卫修缮府衙围墙。不知从哪跑出两个孩童,年幼不知愁滋味,即使遭遇如此天灾,依然无忧的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天真的小脸挂着笑,手中还握着个咬了一口小桃子。
前面那个头顶扎着双揪揪的孩童转头光去看后面的小伙伴,跑到墙根下,上面理砖的男子许是累极了手滑,一块还未有理好的砖掉落下来。眼看就要掉落那孩童头上,武服男子扬起手中木棍一挥,将垂直落下的砖打到一边,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在原处。好一会,许是孩子的亲人,一男子放下铁锨,过来抱住孩子怔住的小小身躯,连忙对英武男子道谢:“谢谢陆大人,谢谢陆大人。”
袁州司马陆珣郢陆大人神情淡淡,颔首一点头,便转身去往别处。未走几步,前方巷子口却突然瞧见纤细身影一闪而过,淡蓝胡服,暗红滚边绣纹。是他瞧花眼了吗?一顿,见紧随其后的罗廷旭,便疾步上前追寻那道翩然轻盈的身影。
正在此时,不和谐的对话响起,来自不远处的帐篷,桦绱抬步往那处走去。
“呸,这什么水,怎么还有一股土腥味,你想毒死我啊!”一男子的不满抱怨。
“大人,新渝各井的水都这么个味,一时半会沉积不了。”侍卫小声解释,很是为难。
“行行行,一边去,别碍着大人的眼。”许是那大人的下人所说。
“这齐大人还真是少有的怪人,你说他竟然亲自去背泥沙袋,做给谁看呢?一个朝廷命官,干着下人干得活计,还有没有世家子弟的尊严!哎——也是,他是商贾出身,骨子里低贱。就是再入朝为官,也改不了奴性。”口中吃着葡萄,仰躺临时铺的床榻上,将口中葡萄皮吐在下人手中,讽刺地说道。
“爷说的是,他怎能跟爷比出身。小的刚刚特地命人去宜春酒楼给您订的饭菜,估计快到了。”一脸谄媚的附和,邀功的说到。
“再备两壶小酒。”不忘提醒。
“这您放心,您爱的桂花酿。”下人忙说道。
账外,桦绱眸露阴寒,脸色沉沉与头顶渐渐暗下的天色一样,晦暗难辨。后面的侍卫下人皆知晓,帐中宜春县令栾兴业栾大人可要遭殃了。
“士族出身你也掩不了丑陋的本性!端着你这茶盅,回宜春县衙里待着,别在这丢人。”桦绱冷脸居高临下的说道,声音透着寒意。瞪着跪地的栾大人厌恶人的发顶,眸中一片冰冷,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美味的汤中,终究还是落下一颗老鼠屎。众人皆忙碌的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这人倒好,无所事事的躺在榻上言出身。他就不该投胎为人,不配!
“公——嗝,主。。。嗝。”栾大人吓的打开了嗝,对公主的惧怕远比想象的大,上次淋雨之事还心有余悸。
当众训斥,虽没有喝骂,却十分扫面子的。栾大人领教过长乐公主的威严,可不敢再招惹,万一让他在此处当众跪上一个时辰思过,那他真是丢死个人了。再说四周众人皆目露鄙夷,躲避他不得,好似他是传染病一般。他也知羞耻,刚要灰溜溜的离开又被喊住,吓得他心肝飞到喉咙处。
桦绱低首捻着手中的马鞭穗头,幽幽说道:“本宫得给栾大人安排个能衬的上大人的活才好,别辱没了高贵的出身。”桦绱转身抬首秀眸直直的望向他,唇边一个讽刺的冷笑,令栾大人毛骨悚然。
“本宫命杨大人筹备物资,可是这银两——远达不到预期,这样吧!栾大人门面的人,就将这活计交由大人处理,给你十日期限,给本宫筹集一个满意的数字,亲自过来复命!但不可强行逼迫民众捐资,十日,别忘了,栾大人。”桦绱吩咐完欲转身离开。
不强硬执行,如何筹集?没大听明白的栾大人急忙问:“殿下,若是,嗝,没筹集到”您满意的数字呢?
桦绱面上徒然露了悦色,笑意不达眼底说:“那就,栾大人自个补齐了。”
栾大人觉得头顶电闪雷鸣,一时风雨中凌乱。众人抿嘴掩笑,同情的看着他跟随公主离开。
虽然桦绱不喜陆家人,可是陆司马带领侍卫为新渝修缮街道屋舍,还是要对事不对人才行。就像廖忠显那一家子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不是还有低调谨慎的二房公子廖兼之吗?再清贵端正的人家也难说不出个趋炎附势之人,同理再万恶不赦的家族,也会有正直心善的。
在陆大人的带领下,到处查看新渝受灾后情况与重建进度。为防止水质污染,早请郎中为城中灾民煮好草药,以防止腹痛生病。
水都是从不远处菜地中井水和高地湖中打来的,木桶中沉静,虽还是有泥腥味,终究干净很多。
桦绱去看东市空场上摆了众多大盆子c木桶c水缸,里面储满水,顶上搭着布。有人驾着车送来新打来的水,倒入桶中。几辆牛车一趟趟运送,驾牛车的中年侍卫跳下车,也打算帮着舀水倒入一旁空了的大木桶中。他一旁的侍卫制止:“大哥,你别干了,你的手臂再这样就废了。”
桦绱望了眼那人粗壮的手臂大片青紫,触目惊心,桦绱目露惊疑。
“那是超量劳累所致。”罗廷旭小声给桦绱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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