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我看她冻得直跺脚，而我刚才竟顾着打电话，脚步放慢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叶千千连连摆手：“是我没带钥匙，给你添麻烦了。”
我忙打开院门，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天冷了，我也该给我妈拿个羽绒服了。
“海大哥，你吃饭了么?”叶老师在我背后问。
“没吃，你呢？”
“我也没吃，要不一起去吃点啊？”
“行，我正好要给我妈送两件衣服，那咱们就直接往炮台镇医院那边走，顺便找个饭店好不好？”
“好啊好啊，顺便把伯母也叫上，一起吃。”
我到妈那屋，拿了件羽绒服，这羽绒服还是我五年前卖货时，给她留的，那时款式很流行的，我妈喜欢得不得了，一直没舍得穿，一直攒着，到现在穿了，但款式早已过时了。
该再给她买件衣服了，可摸摸兜里，现在兜里的一千块钱还是她给的生活费。
哎！
我事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说用不着来，你这孩子，成天在医院里呆着也不冷，再说过两天我就回家了，你就别折腾了。
我说完想请你吃顿饭。
其实说这话时，我是没有什么资格的，我现在的钱拿的都是我妈的。
我妈说不用了，在食堂吃得挺好的，不用惦记了。
我说我都在路上了，再说叶老师也在，我也想请她吃点。
“叶老师也在，那苗苗呢？”
“苗苗叫她妈接走了，海萍没回来，一会吃饭时给她带回去一些。”
“那行，跟你说儿子，这顿咱请啊！我看叶老师这孩子就不错，不笑不说话，性格也好……”
我妈现在已经为我的婚事着急了。在她的心目中，可能是觉得儿子是最好的，其实我现在怎么能配上人家，再说，我也8没有那个心思啊。
我说，妈别说了，叶老师等着呢，咱们还得往你那边去呢。
我妈说，哦那好，正好现在到了吃饭时间了，晚上六点钟还得去做护工，你们快点来，叶老师来了正好，我搓和搓和。
我说妈你快别说了，我先挂了啊。
说完我就挂了。
回头瞅了一眼叶老师，她正笑呵呵地看着我呢。
“你笑什么？”
我是真不知他笑什么，有事没事就是傻笑，好像永远也没有烦恼事似的。
“哦，没什么，我觉得你跟你妈聊天很有意思，我好羡慕你的家庭啊。”叶千千笑着双手哈气。
”想她就给她打电话啊，视频她行啊。“
她低下了头，眼里泛起了一阵忧伤。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忧伤的表情，跟她交涉不深，她不说，我也不能细问。
“好了，我们聊点别的，你喜欢吃什么？”
“我家在大连，当初爱吃海鲜了，辽城这边的海鲜真的不太新鲜，在我们那啊，天天去赶海，第一潮的海鲜味道跟别的都不一样。”
她一听到吃，立时又起了兴致。
“我真配服你，这么爱吃都不胖！”
“是啊，以前我妈也这么……”叶千千说到这里，又停顿住，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再抬头，正和我的目光相对，合计了一下：“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妈没了，是自杀。”
“嗯?”
尽管我不是那么爱打听别人闲事，但一听到这话，还是惊呼了一下。
“她得了抑郁症。”叶千千走得不快，因为地上有薄薄积雪的原因，可能怕走得快了，高跟鞋崴了脚。
“你爸对她不好么?”我也跟着她慢走，尽管心里很着急，因为我妈待一会儿还要去做护工，她在等着我吃饭呢。
“我爸对我妈很好。”
“那一定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看她呵着手，把我的羽绒服脱下，给她披上，她比我矮一头，披上我的衣服，直接没过膝盖，把她包裹得很严。
“谢谢！那你呢？”
“我一点都不冷，”怕她不信，我又补充了句：“真的。”
“好。”
她又冲我笑笑她笑时，完全不是那种淡淡的笑而是笑得很甜很灿烂。
“其实我妈也没遇到过什么不顺心的事？”
她边说边回想：“我从小到大学习都很好的，没让她操心，我爸对她也好，饭都不让她做，她在单位是个科员，同事间处得也不错的呀？”
“那你们家亲戚，还有你母亲的朋友呢？”
“我妈有几个好姐妹的，总约她逛街打麻将什么的，亲戚基本不太来往。”
“那怎么还抑郁了呢？”在我看来，她母亲过得简直就是天堂级别的生活，这样的人能得抑郁真得搞不懂。
“我也不知道，可她就是不快乐，成天总是眼泪汪汪的，眼睛还发直，后来在我大学快毕业时跳楼了。”
“哎！”我叹了口气。
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似的，不由得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身后，有几人人也在走路，道上偶尔开过去一辆车。
“怎么了？”叶千千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没什么！”我摇摇头，又皱皱眉：“我怎么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呢？”
“嗯?”叶千千看了看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人吗？”
我摇了摇头。
然后，又跟叶千千聊道：“你母亲没了，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但看你好像挺乐观的啊？”
“刚开始很难受，后来想开了，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解脱？”
叶千千目驰远方：“她活着不开心，我们感觉她很开心，实际上，她很痛苦，可能这是最好的诀择！”
“也许！”
我也叹了口气，许多事情只是以我们个人的眼光来看，未必是对方所想，不要总是以“我觉得”来揣度别人。
走着走着，有零星的雪花又飘落下来，我外衣虽然没穿，可里面穿着我妈亲自手织的毛衣，感觉很温暖。
“海宁！”
不知什么时候我俩已经走到了炮台镇医院的外面，只隔着一条马路，我妈站在医院院门外冲我招手。
她头上已经沾到了不少雪花，看样子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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