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花成韵莫名觉得那个风中凌乱的那人有点熟悉,疑惑道。
墨狄斜着眼瞥了瞥屋外,从季景萧的手里抓了把瓜子:“保镖。”
季景萧又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扔到花成韵手里:“吃。”
“吃屁吃。”花成韵白了季景萧一眼,手却默默地伸出去接过那一把瓜子,在季景萧身旁坐下,一边磕一边回忆是什么时候见过那个男人呢。
不过,既然有保镖的话,说明其实没得的父母还是很关心她的吧。
“这保镖是保护你的?”为什么酒吧那天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出来呢?难道是那天刚好放假?
“保护我?”墨狄嗑着瓜子,“呵,他是保护别人的。”怕我闹事闹得太大,没法收场。
墨狄看了看花成韵,果然啊,姐姐还是太单纯,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没办法和她细说。于是想了想,换了个角度说道:“他一直跟着我,平时隐藏的很好,只有我不见的时候他才会出面。”
“噢!”花成韵噌的一下站起来。把坐在身边的季景萧吓了一跳,季景萧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哀嚎:“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花成韵丝毫不理季景萧,举着一根手指眼睛放光的看向墨狄。墨狄叼着瓜子,呆呆的与花成韵对视着。
“那天买衣服,就是这个男人神出鬼没的。”花成韵激动地说。
神出鬼没?墨狄挑眉。是挺贴切的。
季景萧随意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瞧把你激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
“额……”花成韵弱弱的蔫了下去,“本来就是啊……我当时可是吓坏了呢……”
“人家保镖当然要神出鬼没,吓坏也是你胆子小。”季景萧毫不留情的嘲讽着,完了还不忘拉队友,“是吧,墨狄。”
“嗯嗯嗯,”墨狄头点的十分乖巧,乖巧到让季景萧心中一阵恶寒。果不其然,墨狄淡定的一吐瓜子皮,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就是这个吃枪药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报刚才姐姐吓你一跳的仇呢。”
花成韵一下子就精神抖擞了。
我好歹是被陌生人吓得,你是被熟人吓得。就这,还嘲笑我?垃圾!
“呦呦呦,”花成韵一把搭上季景萧的肩膀,贱贱的说道,“原来是我刚才把伟大无敌的景萧哥吓到了,我说嘛,我们温柔可爱的季景萧怎么会像个喷子一样呢。原来是我把你吓着了,我认错,下次……啊!!!”
季景萧淡定的吹了吹自己发红的手,微微一笑:“没有下次了。”
“哼,”花成韵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一点也不温柔……”
墨狄在季景萧把目光投向自己之前,跑到花成韵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购物袋前,一副“我只是个想吃东西的好宝宝”模样。
“哎,”墨狄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这是?”
季景萧看了一眼,回答道:“我妈最近总是流鼻血,可能是上火了。哦,对了,你的感冒药在下面,你再找找。”
墨狄点点头,接着在袋子里翻来翻去。忽然,墨狄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拿起一盒维生素,问道:“这……又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成韵觉得墨狄的声音有些发抖,甚至连尾音都是颤的。
季景萧似乎也察觉到了墨狄的不对劲,拿着瓜子的手一僵,转头看向墨狄:“维生素而已,我妈牙龈出血……你想说什么?”
墨狄抓着药盒的手一松,药咕噜在购物袋里滚了一圈。
“医院现在应该开门……”墨狄躲避着花成韵和季景萧的视线,“对不起……是我多虑了……”
没有再说些什么,墨狄深吸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宁静的有些可怕,谁都不说话,谁却都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或许这不该说。
花成韵走到购物袋前,缓慢蹲下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吊着一样,弯不下膝盖。
“墨狄……哈哈,真会开玩笑……额,嗯……”花成韵对着季景萧干笑着。两盒加起来不到一把瓜子重的药此刻却像是铅球一样让花成韵有一丝握不住的错觉。
季景萧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你别这样……”花成韵索性扔了那两盒药,把手轻轻的搭在季景萧肩上,“阿姨身体一直不好,小病不断大病不犯嘛。你也不用着急,墨狄那孩子疑神疑鬼的……没事,真的没事。”
花成韵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不知道是在安慰季景萧还是在说服自己。
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季景萧无声的握住花成韵轻轻颤抖的手,带着细茧的手在花成韵的手背上摩挲着。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真的不想让这个女孩担心。
“我这就回家,带我妈去检查。”季景萧说着,立刻站起身。
“等下,”花成韵拉着季景萧,“我和你一起去。”
季景萧回头盯着花成韵的双眸。
花成韵报以微笑,脆弱却又给人莫名的坚定。“一起去。”
“好。”
“干什么啊?”张世红摊在沙发上,满脸的不屑,“我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上火吗?一个个大惊小怪的。”
“阿姨。”花成韵无奈,“你都几年没体检了?正好这会儿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吧。”
“不要。”张世红说着,缩着身子往沙发里挤了挤。
“呵,”季景萧见状冷笑,扭头对花成韵说,“你不用理她,我觉得就凭这架势,她这个年可以涨二十斤。她不想去,只是怕查出来高血脂罢了。”
二十斤?高血脂?
张世红一下子坐直身体:“谁说的?老娘我怎么可能胖?”但是,事实是无情的。张世红坐起的瞬间,腰上的一层游泳圈抖了抖……
季景萧二话不说,拎起电子秤往张世红面前一丢,抬了抬下巴。
不胖?你来试试。
张世红咽了咽唾沫,眼神四处闪躲:“我……我不想动……哼……”
季景萧了然一笑,对着花成韵一摊手:“你看吧。”
花成韵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张世红,果断点头,点完头还不忘安慰张世红:“没事阿姨,我们都懂,不会笑话你的。”
懂个屁!
“明天一早就去!”张世红大义凛然的大吼道。不给你们证明一下,你们这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窈窕淑女。
花成韵从椅子上拿起外套,不自觉的看向墨狄的房间。房门紧锁着,自从昨天说完那句话,墨狄一天没有出房间门。
花成韵轻叹口气,出了门。
“来了。”季景萧拉开车门让花成韵先上车,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上。
“给!”张世红从副驾驶伸手递给花成韵一盒牛奶,“还没吃早饭吧。”
“他……”花成韵指了指季景萧。
季景萧淡淡的瞥了花成韵一眼,那眼神显然就是:你给我喝一个看看?
“呵呵……”花成韵尬笑。
张世红从副驾驶上一窜,左手驯如闪电打在了季景萧的头上:“臭小子!”
“怎么了?”季景萧惊诧。
张世红坐在副驾驶上扭了扭:“高兴。”
“噗嗤!”这就是传说中的我高兴!太精髓了。
季景萧的眼刀淡淡的瞥了过来。
花成韵十分狗腿的举手投降:“错了,哥,我错了。”
“到了。”车一停,季永康解下安全带,在众人嬉闹到快把他这个人忽略的时候默默开了口。
到了。
花成韵的笑僵在脸上,一路上故作小丑一样的自娱自乐丝毫没有用处。抬眼去看车窗外的那座白色建筑,觉得刺眼,觉得心绞。
“下车啊。”张世红站在车外拍了拍后车窗。季景萧抽风就算了,成韵怎么了?
季景萧深吸了一口气,向以此压下自己的焦虑。可是啊,火已燎到心头,风来只会更旺。骨节分明的手指四处摸索着,一处温热的柔软好像可以安抚一切。
不合时宜的十指紧握着,正如疯子眼里只有彼此是正常的,溺水之人才可以相濡以沫。若我们的勇气不够,那就加在一起吧,残缺的一把伞遮不住风雨,残缺的两把伞却可以等待彩虹。
季永康去停车场停车,三人先前往挂号。
疾病并不会给人以太多温情,外面的世界万家灯火,红灯新装渲染着快乐,里面的洁白无瑕,给人肮脏的一生最后一点纯洁如纸。
“做个骨髓穿刺吧。”医生面容沉重,黑色的签字笔柔情却又无情的书写着。
“什么意思?”季永康率先说道,“医生你把话说明白点。”
这个一直憨厚寡言的男人第一次在自己老婆前面说话,却连声音都在发着抖。一个将近半百的男人,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痛如绞,第一次质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医生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方框眼镜下的目光是同情,亦是麻木。
“不排除白血病的可能性。”
!!!
花成韵踉跄一下,急忙抓住了身旁的桌角,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谁?
白血病?
开玩笑呢吧。
哈哈……不好笑……真的不好笑……
季景萧本来就十分白皙的脸瞬间退了最后一抹血色,裤兜里的十指紧攥着,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青紫的坑和一点点猩红的血。
半晌,张世红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笑了笑:“只是可能罢了,肯定是误诊,你们别这样。骨髓穿刺太痛了,咱们回家吧……回家……”张世红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去拉花成韵。
“妈。”
手腕被握住,张世红的脚步停了下来。
“既然是误诊,”季景萧苍白的微笑着,“咱们就……就去看看吧……我陪你……我和爸,我和花成韵……我们陪你……”
紧握着的手渐渐松弛,将挂不挂的如垂死之人不肯松手。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呢,还没到放弃的地步呢。
很多时候,明知是没有的希望,明明只有一丝幻影,我们却都甘之若渴,明知抓不住,却还在奋力挣扎。可是啊,或许这才是人生,一种脚下无路,也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歇斯底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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