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宴轻的加入凌画和杜唯的谈话暂时被打断。
凌画的战场被宴轻轻而易举轻飘飘地接了过去与杜唯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凌画忽然发现只要宴轻乐意搭理人那么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与人聊天的对象天南海北京城乡野古今奇闻玩笑谈趣他都能与人说到一起。
杜唯最开始时在与宴轻说话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紧绷但慢慢地渐渐放松了。
这种改变是凌画与他说了半天都没能让他放松下来的改变。
凌画也不打断二人坐在一旁听着半句话不插。
小半个时辰后宴轻打住话随意地又揉了一把凌画的脑袋笑着说“一时与杜兄聊的尽兴倒是忘了你们有正事儿要谈。”
他站起身“你们谈我再去睡会儿。”
他说完转身走了。
凌画应了一声眼角余光扫见杜唯见他目送宴轻回内舱面上竟然还显出几分不舍来。
凌画:“……”
她的夫君可真是独一份的本事。
凌画笑着对杜唯说“听你们闲聊话语投机倒是很有意思若是有朝一日你回了京城应该跟他会很投脾气。”
杜唯一愣“我还有机会回京城吗?”
“有啊。”凌画笑“我猜孙家一直都在等着你回去呢孙大人虽然嘴上不说却一直让人捂住你的消息应该就是等着那一日了。”
杜唯脸色黯然“我不是孙家的子嗣。”
“但你在孙家长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凌画看着他“你这些年报了杜知府的生恩但是不是还没报孙家的养恩?生恩与养恩当同等吧?”
杜唯抿唇。
凌画笑着说“杜知府有十七八个子女但孙家人丁单薄也就那么一二人而已你若回了孙家孙家应该会很高兴。今年回京我瞧见孙大人已满头白发了据说打算明年致仕。”
凌画又补充了一句“孙大人身体似乎不太好。”
杜唯垂下头。
凌画提两句便不再说孙家了转了话题“我四哥如今入朝了你知道吧?今年的探花。”
凌画笑了笑“他那个人你应该了解几分他从小就特别讨厌读书但是没想到后来拿起书卷头悬梁锥刺股我以为也就考个榜上有名谁知道竟然考了的探花回来让我吃惊不小。”
她又说“她喜欢张大将军的孙女如今等着我回去给他做主去提亲呢。”
“如今京城的纨绔们都跟着宴轻玩我四哥羡慕死了说他做不了纨绔以后让他的孩子做纨绔。”
杜唯忽然一乐“他志向倒是远大别具一格。”
“是啊他那个人以前最不喜枷锁裹身但凌家如今就他与我三哥我三哥每逢科考都会睡在考场上也是奇奇怪怪索性他干脆不入朝了但凌家的门楣总要有人支撑起来这不就落在了我四哥的头上他肩上的担子重连玩也不能玩了。”
凌画笑着说“他欺负你的仇你是不是还没机会报?若是有机会回京那你一定要跑到他面前大肆嘲笑他一番他如今已是朝廷官员你无论怎么嘲笑他他也只能憋气没法发作。”
“听起来倒是挺不错。”杜唯捻着手上的扳指扯着嘴角笑了笑“即便若回京城这江阳城还是东宫的从属。”
凌画不客气地也不加掩饰目的地说“你在的江阳城才是铁板一块的江阳城离了你的江阳城杜知府只会耍狠但做不到铁板一块。我也不需要你对江阳城动手或者你也不需要投靠二殿下只要你离开江阳城那就行了。”
“东宫会追杀我。”
“我会护你。”
杜唯一怔抬眼看着凌画。
凌画笑“再说一件事儿吧你知道东宫一直想拉沈怡安下水吗?为了得到沈怡安想要抓住他的软肋沈怡安的软肋是他弟弟我自然不能让东宫得手于是沈怡安的弟弟跑去做纨绔了如今就住在端敬候府东宫不敢碰端敬候府如今他在端敬候府住的好好的。”
杜唯隐约知道这件事儿点了点头。
“还有你若回京城你的身份是求学归家的孙旭孙大人是中立派东宫如今形势不比以前就算萧泽心里恨死了知道你是杜唯他也不会想得罪孙大人对你动手。”
凌画又补充“你就与宴轻一起玩再加上孙家双重保障下我保证你毫发无伤。你身上的旧疾我也会让人给你治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身体。”
杜唯不说话。
凌画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我不能在江阳城待太久杜知府还是挺厉害的他如今没外出就在江阳城吧?你总不愿意我与杜知府硬碰上是不是?所以……”
她顿了一下“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回头给我递个信但我得走了。那块沉香木的令牌你留下我的人你送给我带走?”
凌画见杜唯依旧不说话叹了口气“若非因我四哥与我你一辈子都不会做杜唯你只是孙旭京城与江阳城远在千里外阴差阳错抱错之事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被你亲生母亲发现你一辈子都是孙旭既是因我错了你的人生几年我理当助你板正否则这样的你没被我瞧见撞上也就罢了如今既是撞上也让我良心难安。”
若是她还有良心的话。
杜唯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凌画说“你与宴小侯爷着实厉害。”
一个让他放下戒备一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若是这天下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他都会嗤之以鼻该如何还是如何因为他的心早已麻木行尸走肉要什么七情六欲?行尸走肉爱做什么便做什么遭受多少骂名毁了多少人的人生又有什么关系?但这两个人却牵动的他心底深处埋藏的尘埃都成了尖刺一般地扎的他疼痛鲜血直流。
让他认识到自己原来还是一个人。不只是灵魂装在这副药罐子的躯体里。
凌画一愣笑开坦然地说“被你发现了啊那你真的要认真地考虑考虑。”
她补充“不是什么人都能劳驾我夫君出面帮我撑个场子的对于说服你我还真没有多少把握。”
杜唯笑了一声这笑倒是十分真心“你等半个时辰你的人我会还你。”
他转身向外走去。
凌画起身相送。
杜唯走下甲板前回头瞅了凌画一眼“柳望的女儿柳兰溪算是你要带走的人吗?”
“不算。”凌画摇头想起朱兰又说了一句“但你把她放了让她继续去凉州吧!你就别难为朱兰了我让绿林送你一份大礼东宫不是缺银子吗?再让东宫记你一功。”
杜唯点点头转身走了。
凌画立在床板上看着杜唯骑马的身影走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说的口干舌燥杜唯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他能让她将人带走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她转身回了舱内来到里面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她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宴轻躺在床上并没有睡觉而是拿了九连环脸上表情无聊手里的动作也透着无聊。
见她回来宴轻抬眼“姓杜的走了?”
凌画想笑刚刚他与杜唯闲谈的那小半个时辰里一口一个杜兄的人不知道是谁如今人走了他就称呼姓杜的了。
她笑着点头“走了。”
宴轻撇撇嘴“是个人物。”
凌画来到床边挨着他坐下接过她手里的九连环玩“若是当年没有四哥年少轻狂他一直都是孙旭的话兴许会泯于众人。土匪刀下死里逃生江阳城的杜知府又锻造了他着实是快难啃的骨头。”
“虽是难啃的骨头别人啃不下你也能啃下。”宴轻伸手捏了下凌画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又松开她嘟囔一句“祸水!”
凌画:“……”
她要怒了啊!
她瞪着宴轻“爱美者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又错在哪里了?”
她扔了九连环委屈地看着他“我也没想祸害别人唯一想祸害的人就你一个。”
宴轻攸地一乐不走心地哄她“行行行你就祸害我一个是我的福气。”
凌画哼了一声颇有几分高傲地说“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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