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余成

    一直等到天黑,何守信和莫原炜也没有回来,冯安民他们倒是回来了,把侦察到的情况向林啸做了汇报。

    清军在桂林城主要有三个兵营,一个在城南榕树门外榕湖与西山之间,他们没过去察看;城内独秀峰山脚下的靖江王府,是孔有德的老巢所在,王府旁也有大军驻扎;北门外风洞山脚下,则有一个更大的兵营,营帐沿着风洞山脚连绵六七里,他们根本就无法靠近,没办法探知军营里的详细情况,只勘察到那座兵营的营栅离漓江江堤不远。

    看来只能等待莫原炜的情报了。

    可城门已关,莫原炜看样子今晚是回不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啸啃着一块野兔肉,心里却隐隐担心起来。

    ……

    莫原炜没出什么事,正坐立不安地等待他的一位老友。

    莫原炜曾经在桂林驻扎过,他以前有个名叫余成的战友,两人是一起从军的生死兄弟,因两人各有不错的拳脚功夫,其中莫原炜以力大刚猛见长,而余成的武艺则是师出名门,身手以灵巧见长,总体要高出莫原炜一截。两人每次上阵都冲锋在前,因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很快在军中脱颖而出,后来各自升职仍是同一个千户所的同袍,因性格投缘私交很好,差一点就结为异性兄弟了,曾许诺以后结为儿女亲家。

    后来莫原炜奉命改驻钦州,余成则被新任两广总督张桐敞看中,以他所带的百户队为骨干成立了一个新的千户所,任命他为带队千户,被编入明军主力驻守桂林以北的要隘严关,后两人虽身处两地却仍互通声气,常有来往。

    余成有个堂兄名叫余贵,在桂林、南宁等地开了几家米行,靠着余成的关系生意还算过得去,因常有粮食进出口生意,经常来往于桂林、南宁和钦州之间,常常替余成带些粮肉干果给莫原炜,莫原炜也常托他带些当地渔获给余成。

    年初,清军孔有德部兵出湖南大举进攻广西,驻守全州和严关的大都是前来勤王的滇军,督师瞿式耜因广西本地兵屡经恶战消耗过大长期得不到休整,不得不抚慰重用滇军,让他们防守桂北要地,把已兵不满万的亲信桂军主力撤至桂林以南平乐一带,结果这些滇军将领不仅不战而逃,反而一路大肆劫掠,严关很快告破,余成因队伍溃散,力尽被俘,无奈随一名参将降清,满怀憋屈地成了清军的一名把总。

    ……

    十月初,清军攻入桂林,余成也随军进驻桂林大营。

    原本驻守桂林城的也是滇军,清兵尚未杀至便四下溃散,城内空无一人,致使不肯逃跑的靖江王朱亨歅和督师瞿式耜被俘。

    孔有德大喜,把朱亨歅关押起来,占了他的王府改为自己的定南王府,对曾数次击败他的瞿式耜则极力拉拢,反复引譬诱降,都被瞿式耜严词拒绝。

    孔有德知道一时无法劝说,命令把瞿式耜与张桐敞囚禁在风洞山临时监狱里,以图徐徐劝降。瞿式耜却以绝食相抗,孔有德没办法,把送饭人换成了一个前明的礼部主事,看守也换成前明士兵,瞿式耜才肯吃饭。

    因余成是张同敞旧部,便恰巧被挑中带队看守瞿式耜,他极为敬佩瞿阁部与张总督,一直想法为瞿阁部向外私下传信,设法营救。

    前几日余贵的一名伙计去钦州办事,余成暗中嘱咐他去见莫原炜,希望他多方联络,想想办法实施营救,这名伙计,便是莫原炜引见给林啸的细作。

    当天下午,莫原炜与何守信化装进城,摸至余贵店铺与余贵接头,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原来前几日余成手下一名兵丁私送密檄至瞿阁部旧部焦琏处,欲相约其反攻桂林。不料返回时被抓,身上焦琏的回信也被搜出,孔有德深知再也无法改变瞿式耜的决心,深恐留下后患,便决意杀之,近日便将行刑。

    同时,那名前礼部主事和余成所部也受牵连,被严密盘问,人人过堂,余成作为领兵主官,也被羁押,过关前不得出营,所幸那名兵丁口风甚严,一口咬定自己被瞿阁部所惑,才答应送信,与他人无干,余成料无大碍。

    莫原炜等人没有办法,只得滞留在店内,等候消息,直至城门关闭,也没见余成前来,直到第二天午后,才见余成身影。

    原来孔有德部下经过严刑拷打,问不出个所以然,正好那名兵丁与那名礼部主事是老乡,只得把罪责全部推在他身上,草草了事。余成及其余部下被训诫一通后,全部释放,恢复自由,余成这才得以借故抽身出营前来接头。

    当下余成把风洞山附近地形及兵力部署全盘交待清楚,约好今晚动手的时间,以及联络地点和方式后,莫原炜这才偕同何守信匆匆出城,赶回燕子岩古庙。

    林啸听完莫原炜的汇报,心下大定,眼下孔有德大军数万主力南下围攻柳州去了,桂林驻军人数其实并不很多,三个大营总共也只有四五千士兵,怪不得瞿式耜要送出密檄,相邀旧部攻城。

    当下召集众人,布置行动方案,事先约定的动手时间是在半夜子时三刻,此时清军戒备最为松懈,救下人后又有足够的时间趁夜逃脱。

    考虑到行动的隐蔽性和安全性,林啸决定把冷兵器队员留在外围,当下把全队人员分为三组:

    冯素琹带领侍女和瑶兵共八人为第一组,亥时三刻出发携马潜至虞山脚下指定地点准备接人,接到人后立即骑马沿原路返回古庙,等候会合;

    段正宏带领夏博敏、祝俞嘉、司徒正及秦书涯等五人为第二组,亥时三刻出发潜至虞山漓江岸边寻找阻击地点,准备接应;

    林啸则带领张晨枫、刘旭磊、何守信及莫原炜等五人为第三组,负责潜入风洞山,联系上余成后进入溶洞监狱救人。

    众人领命,草草用过晚饭,小憩片刻,林啸则和段正宏、冯素琹两位组长细细商议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以及应对方案。

    转眼夜晚降临,一轮圆月升起,正是月半时分,月色明亮,各组成员紧张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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