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不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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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特一直认为长得漂亮的女人,没一个不贪图荣华富贵的,而且年仅十八岁的包馨儿却能深得旧金山两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明争暗抢,应该说,她的“本事”不容小觑。

    只是闻言包馨儿的话,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后半句话我挺赞同的,只是在旧金山人尽皆知包家的小女儿住进了龙景庄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包馨儿不解。

    “意味着齐泰会的老主事一早就认可了你。”电梯门打开,彼特先一步出了电梯,回头见包馨儿还傻愣愣地站在电梯里,又笑着补充一句,“我这话可不是捕风捉影,旧金山上层社会的人没一个不知道的。”

    包馨儿思索着彼特的话,没有留意平时大门展开的股票二部大厅紧闭着门,伸手一推,整个人又愣住了。

    会议桌前的同事们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投来。

    蕾娜怒焰喷张,正不知在训斥着谁,一看到包馨儿更加不好了,怒嚷,“包馨儿,迟到十五分钟,今天没你的底薪!”

    包馨儿虽是个私生女,却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蕾娜冲她发完飙后,继续例会内容。

    可是包馨儿脑子像死机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每周的例会,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都怪齐阎!

    低着头走到尼丽雅身旁坐下,别人手上都拿着工作小结,她却只背着挎包,两手空空。

    “馨儿,你搞什么呢?昨天我还提醒你来着!”尼丽雅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包馨儿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尼丽雅见包馨儿又装沉默,不悦地哼了句,“瞧你嘴巴肿的,一副活脱脱被男人刚蹂躏过的样子!”

    闻言,包馨儿连忙掏出手机,以屏幕当镜子照了一下,还真是又红又肿,心里极不是滋味,齐阎这段时间变本加厉,如果不是上班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她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

    例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包馨儿几乎没有听蕾娜讲了些什么。

    “包馨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最后蕾娜留下这句话,踏着高跟鞋离开。

    尼丽雅二话没说,先拉着包馨儿进了女厕。

    “你干什么呢?”包馨儿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先是彼特,再是尼丽雅。

    尼丽雅左右张望一下空无一人的走廊,一把将门碰上,压低嗓音问,“听说齐阎先生要娶你,是真的吗?”

    “你从哪儿听到的?”包馨儿困惑不已。

    尼丽雅狐疑地看着包馨儿那张貌似不知情的脸,“都传遍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听谁说的?”包馨儿一头雾水。

    尼丽雅见包馨儿当真是被蒙在鼓里,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来——

    昨天晚上,在旧金山唐古尼斯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慈善会,尼丽雅随着哥哥与父亲前去参加,当时,她与大哥坐在离齐谭不远的位置,所以有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会场上,有一位老商人似是与齐泰会的老主事关系不错,便询问齐谭,何时可以喝到齐阎的喜酒,齐谭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齐阎,笑着说,“那要看我外孙何时想娶。”

    齐阎当众回复了一句,“我想娶的女人外祖父与汤普森家族的人未必会同意。”

    “又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结婚过日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举双手赞成。”在任何人面前,齐谭从来不吝啬对齐阎的宠溺,只要是齐阎想做的事情,他没有一次持反对意见。

    “馨儿天天跟您在一个屋檐下,您对她可还满意?”齐阎没有因为汤普森家族的成员在场而遮掩自己的心思。

    “若不满意,一开始也不会同意你把她接到龙景庄园。”齐谭的这句话,完全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包馨儿是他一早就认可的孙媳。

    齐阎马上接住话茬,“有外祖父这句话,那么我就着手准备自己的婚礼了。”

    可汤普森家族一行十几个成员一听这话,当场朝齐谭齐阎发难,说包馨儿只是一个私生女,其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企业家,论身份、论地位,都不及亨利家族的黛婕拉,而且亨利家族是英国宝石产业的龙头,齐阎与黛婕拉本就青梅竹马,两人十几岁就订了亲,说什么也不能失言于亨利家族,汤普森家族与阎家更不可能允许齐阎娶一个对家族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琼斯还凑到齐阎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威胁了一句,“你敢娶那个女人,我们就让她死在婚礼当天!”

    只见齐阎脸色倏然铁青,从眼底迸发而出的怒火瞬间染红了他的眸子,齐谭见这架势,赶紧吩咐齐阔与展鹰护送齐阎先行离开,然后一个人登上慈善募捐台,拿起话筒,将麦声调到最大,朝台下乌泱泱的人大喊道:

    “你们这些利令智昏的老东西,齐阎是我外孙,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他想娶哪个女人就娶哪个女人,你们敢在背后放冷箭,我就掀了你们的老巢!”他顿了顿嗓音,横眉怒视台下的人,冷冷一笑,接着说,“给大家爆个料,汤普森家族的人之所以要求我外孙娶亨利家族的人,是因为大婚后,亨利家族许诺给他们一座大型金矿!他们这是要卖了我的外孙!”

    好好的一场慈善晚会炸开了锅,飞短流长四起,汤普森家族的人手慌脚乱,马上命人开启媒体干预,不得将今晚的丑事宣扬出去。

    因此,没有一家媒体就这件事而大肆报道,然而却堵不上悠悠众口!

    汤普森家族与亨利家族的姻亲成了一件被人指摘与讥讽的大笑话,就算亨利家族仍就愿意将黛婕拉嫁于汤普森家族,可汤普森家族的老狐狸们不会伸手打自己的老脸,只能咬牙主动提出撤消婚约。

    这就是齐谭与齐阎共同唱的一出双簧,当阎绩之听到这个消息时,后悔自己没有参加这场慈善会,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对慈善事业漠不关心的齐谭会出席。

    而齐阎欲娶包家的小女儿包馨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卫生间檀香味有些刺鼻,包馨儿微微皱着鼻子,听尼丽雅道完,她终于明白了彼特为何那样说。

    踱到面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脸,脸色有些苍白,陌生的眼神仿佛都不认识自己了,曾经这张脸挂满了微笑,曾经这双眼里充满了对爱情的期待与神往。

    水龙头拧开,掬一捧凉冰冰的水,打湿了脸,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哭了……

    “馨儿,你是因为太过开心而落泪吗?”尼丽雅走过去,拉过包馨儿湿漉漉的手,看着她,完全不像呀,她看起来为何这般伤心?

    下一秒,包馨儿又笑了,“上班时间,我们安心工作,别的不要想。”这话,她完全是说给自己听的。

    尼丽雅愣了愣,没再言语。

    ————

    副经理办公室,蕾娜听着包馨儿口叙上一周的工作总结,唇角扬着浅浅的笑,心口却如压了块石头似的,格外沉重。

    “这是美维科技的炒作计划,阎总的意思是让你来做。”蕾娜听完包馨儿的小结后,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美维科技?”包馨儿接过,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层小小的涟漪,有那么一丝不安。

    “对,美维科技的老总找到我们阎总请他帮忙炒作股票,对方说了,钱不是问题,具体的佣金你可以看合同。”蕾娜抿了一口咖啡,状似漫不经心地接着说,“其实,我本想接这个案子的,毕竟佣金非常可观,但阎总钦点了你,我自然不好再开这个口。”

    来TOS上班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蕾娜的为人,包馨儿多少了解些,这个女人肚量不大却也自视清高,闻言她如此说,包馨儿心里泛起一抹思考,想了想,开口问——

    “你很缺钱吗?”

    蕾娜神色微怔,被人说中了心事,她有些尴尬,“这你都能听出来,馨儿,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蕾娜经理你过奖了,我也只是猜测。”包馨儿笑了笑。

    蕾娜放下咖啡杯,眸光淡淡地看着包馨儿,出口的话变得诚然,“你不必自谦,阎总这个人看人一向很准,你刚入司的时候,他就嘱咐我说,不必干预你工作上的事情,说你完全可以自己应付,我还私下嘲笑你,一个十八岁的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事实证明,是我小看了你。”

    包馨儿越发觉得今天的蕾娜也怪怪的,可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端倪。

    “阎总没来公司,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美维科技的炒作案还是由你接手吧。”她将文件夹还给了蕾娜。

    “你愿意让给我?”蕾娜不可思议地盯着包馨儿,“这笔佣金……”

    “我想如果你不是急需钱,丢给我这桩案子后会直接打发我走的。”包馨儿扬声截住蕾娜的话,“希望这笔钱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看着包馨儿即将拉开门离去,蕾娜下意识喊了一声,“包馨儿!”

    “还有别的事?”包馨儿回过身来。

    “我儿子患了重症,否则我不会跟你争抢这桩案子的。”蕾娜将自己的难言之隐说出,心里好受多了。

    包馨儿微微一愣,开口道,“如果钱不够,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许是怕蕾娜误会,她又补充道,“有母亲疼爱的孩子都是幸福的。因为我的母亲也是一位单亲妈妈,可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包馨儿的嗓音有些哽咽,泪水蓦地浮满了眼眶,亮晶晶地打着转,看上去凄苦极了。

    蕾娜看着包馨儿娇小柔弱的背影,心里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滋味,再次唤了一声,“包馨儿你等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见包馨儿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却没回过头来,那肩膀微微轻颤着,蕾娜猜她一定是哭了,叹一口气后,马上说,“你要小心黛婕拉,昨天晚上她找过我,说愿意出钱帮我治好儿子的病,并且保证我儿子就读英国或美国最好的学校,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前提是我找机会将这个东西放进你的食物里。”

    包馨儿身子一僵,像钉子似的钉在了原地,良久后才惊愕地回头,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只见蕾娜手指间捏着一个非常小的透明玻璃瓶,接着又听她说——

    “我倒出一滴给我们家的小猫服用,结果不到一小时,它睡了过去,半天之后,它的身子凉透了,没有了呼吸……”

    ————

    下班后,展鹰开车载着包馨儿回了龙景庄园,这一路上,前方有车打头阵,后方有车垫底,曾因这种前呼后拥的出行方式,包馨儿还嘲笑过齐阎可怜,如今也终于理解了有钱人那种惜命的感受了,此刻的她就非常害怕自己在不久后的某一时刻无声无息地死掉,因为那种不可预知的威胁明目张胆地伺机在暗处……

    齐阎没有回来用晚餐,包馨儿与齐谭用过餐后,跟着齐谭去了房,这次,她主动要求齐谭教她写“生命”二字。

    齐谭看着包馨儿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笔一划一字写着“生命”这两个字,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外祖父,我写得不好么?”包馨儿停下笔抬眸。

    “你写得汉字只能用四个字表示——‘丑无比’。”齐谭丝毫没因包馨儿是个女孩子而言语委婉。

    包馨儿没有气馁,瘪了瘪嘴道,“我写得英文字体很流畅,相信有一天,我也会将汉字写得气势如虹,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对,确实需要些时间。”齐谭沉声附和,却是另有其意。

    他走向窗边,看着别墅外笼罩在月色之下的满山遍野的鸢尾花,眼底涌现的光晕暗沉复杂,偏过头,看着包馨儿专心一意的模样,老眸子渐渐眯起……

    齐谭告诉包馨儿,生命是一种形式,是有生机的东西存在的一种现象,就如同活着的人,便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

    齐谭还对包馨儿说,善于掌控他人生命的人,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绵续不止,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实现生命的价值。

    对于这句话,包馨儿非常不苟同,为什么一定要掌控他人生命呢,珍惜自己的命,努力地活下去,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奋斗,无论成功与否,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果。

    包馨儿没有将自己的见解说与齐谭听,因为她觉得两人对某些事物的看法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夜深,卧室内浮动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气息。

    包馨儿洗完澡,对着镜子擦干自己的身体,没有多性感,而是有些偏瘦,全身上下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与包易斯生活在一起六年,他都没舍得亵渎她的美。

    如今只是一具上档次的皮囊,因为被旧金山权贵至极的男人相中了而已。

    宽大的男士棉质衬衫,像一张神秘的,裹住她身体的同时,也裹紧了她的心,那些情动的瞬间渗着糜烂的色彩像一张张照片似的,莫名的窜进她的脑海。

    夜晚,对于包馨儿来说,是婉转承欢,快乐在缠绵悱恻间,像毒瘾般噬心入骨,潜移默化中,她明明是排斥的,却在交合时深深沉沦,舍不得戒掉!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却渐渐发现,自己爱上的只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那种身心愉悦至极的感觉。

    “啊——”

    抬手感控,浴室的门自动划开,垂着头的她被赫然入眼的一双大脚丫惊得鬼叫了一声。

    紫色衬衣包裹着女人芬芳鲜活的身子,一张精致的脸先是一阵惨白,视线自下而上移至齐阎的脸时,立刻淡定下来。

    齐阎被包馨儿的反应逗得轻轻一笑,双手伸过去,摩挲着女人盈细的腰肢,拉向怀里,语气透着些许淡淡的伤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我,还是这么陌生。”

    一个多月而已,久吗?

    包馨儿没有将心里的话出来,轻轻推开男人,“很累了吧,快去洗个澡。”

    “我身上还有纸墨的味道?或者汗臭味?”齐阎蹙眉,嗅了嗅自己的手与腋下。

    包馨儿见齐阎这般英气高傲的男人,像是怕身上染了极恶心的气味似的,嗅来嗅去,顿时哭笑不得,“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你头发有些湿湿的,像是刚从健身房出来,所以才那样说的。”

    齐阎一愣,又一把将女人纳入怀里,双臂似粗腾般紧紧拥住,“你在关心我?”

    “算是。”包馨儿嗓音软软的,几乎每天,她都会被齐阎以不同的力道,不同方式抱着,所以早已习惯了齐阎这种用起力来,如勒般的紧箍。

    “傻女人,我洗过澡了,站在这儿等了你半个多小时,告诉我,刚才在里面哭什么?”

    包馨儿美眸一闪,随之变得有点暗淡,良久后,错开齐阎探究的眼神,开口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每天很累很累,精力不够用。”

    “你是在向我抱怨?”齐阎眸光沉了沉,扳起包馨儿的小脑袋,令她直视自己,见她抿了抿小嘴却不吭声,他抬手拂开女人湿沥的发丝,压下头,薄唇温柔轻落,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从齿间迸落一句话——

    “炒股不受工作地点的限制,所以明天不要去上班……”

    “不行,我必去!”齐阎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包馨儿神色厉然,扬声抗议道,美目灼亮,像被火瞬间映亮了,那完全是从心底腾起的一股子怒火!嗓音不由得扬高,字里行间皆是怨言——

    “齐阎,这些日子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我是个人,难道连一丝小情绪都不能有吗?你剥夺了我睡觉休息的时间,上班这一丁点的自由你也要收回?”

    齐阎眉峰骤然一蹙,英俊的脸颊浮过一丝不悦,但很明显又被他强行压下,凝着包馨儿的目光沉了沉,语气却依旧低柔,“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天。”

    包馨儿一愣,这才留心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激,换作平时,定然会惹怒齐阎这头狮子,可是今天他却隐忍了她。

    “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了,我只是不想大白天的在家休息。”尽管包馨儿认为自己没错,可她只能先服软,否则这个男人指定会变着花样让她就犯,他在床上的强势,她也是怕了。

    “至于朝我发那么大火吗?”齐阎定睛看着包馨儿那对哭红的眼圈,指腹轻轻拂过那长卷如翼的睫,低声问道。

    包馨儿明显觉察出齐阎眼底涌动而过的那抹情欲被他正人君子的表象所抑制,心里一紧,喃喃一句,“我已经道歉了。”

    可是她心里却越发的不安,因为今晚的齐阎过于绅士,过于克制!

    这不是他的作风。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告诉我。”齐阎温柔的砝码还在加注,窜流在身体里的原始欲望像蠢蠢欲动的火山,早就想将眼前的女人生吞入腹。

    适才,听到她独自一人在浴室低声哭泣,他多么想冲进去一问究竟,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偶尔笨得可爱,却极其聪明,她想隐瞒的事,他根本就问不出所以然来,如果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她说出来,八成也都是假话。

    答应了给她两个月时间,然而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有些后悔了……

    包馨儿迟疑片刻,“你真的想知道吗?”

    齐阎倒是没急着询问,而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踏进浴室拿过吹风机,又几步踱到懒人椅旁。

    坐下的同时,包馨儿落坐在他结实的腿上。

    电吹风几乎没有任何噪音,暖风徐徐洒向女人的湿发,他才开口问,“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

    男人修长的手指似带着小负荷的电流般穿梭进发丝,偶尔轻揉着她的头发,微麻的感觉从头部向周身一波一波传导着,引诱着潜伏在深处的欲望……

    是她太敏感了?还是齐阎太老道了?

    包馨儿攥了攥手指,任由男人帮她吹干头发,目光不期然地对上齐阎那双温柔的眸子,缓缓说,“今天我听到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闻言,齐阎神色平静,明知故问了句,“什么事?”

    暖风萦绕在发丝间,不知不觉中吹开了她心底的防备,包馨儿看着齐阎,“很多人相传,你要娶我,是真的吗?”

    “这种事能有假?”齐阎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反问的话,一时间令包馨儿慌乱了心神。

    “你真的想娶我?”包馨儿秀眉深深蹙紧,一抹不可置信染进她的美眸。

    齐阎被包馨儿这副反应搞得心头一阵错乱,放下电吹风,双手箍住她的肩膀,眼神也变得错乱,有那么一丝恼怒滑过,低沉的嗓音温柔却盖不过他霸道的真实本性,“我要娶你,情真不假,谁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包馨儿神色一僵,片刻之后,轻轻一扯嘴角,一抹浅笑分明变得苦涩,“我们之间有契约,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女人。”

    “馨儿……”

    见齐阎薄唇张开,她纤细的手指一抬,轻轻点住,将男人的话阻住,包馨儿看着他,眼眶渐渐湿润,嗓音低颤,却字字如珠——

    “你帮我救出了易斯哥哥,帮助包氏复兴,你用自己的身体保我一命,这些,我都铭记于心,你说你喜欢我,我勉强可以接受,因为一个男人喜欢的女人可以有很多,可是你说的爱,我也可以默默承受着,但是我不能嫁给你,不能!”

    包馨儿字字落下,如同一块块滚烫的石头,无情地投向齐阎春色荡漾的心湖,炙灼窜入水中,发出“咝咝”的声音,像是燃烧着他心底的血,炸开了!

    他手掌的力道倏然加重,怒吼着,“什么叫勉强接受?什么叫默默承受,什么叫不能嫁给我?嗯?把话给我说清楚!”

    再温顺的狮子也是猛兽,发起怒来,足以毁灭一切!

    包馨儿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碎掉了,从齐阎手指下散发的疼一阵阵向四肢蔓延,精致的小脸染满了痛苦,泪雾浮起,模糊了她美丽晶亮的眸。

    她强忍着,没喊一个疼字!

    “说话!”齐阎抬起一只大掌,一把钳住包馨儿的下巴,指间的力量,不由自主的收紧。

    包馨儿唇瓣颤了颤,仍是不置一词,她将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咽进肚子里,可这次,唯独咽不回眼里的泪。

    齐阎蓝眸深邃如海,眼底那明明灭灭的光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他的理智,大掌滑下,窜进包馨儿柔软的乌丝,大手猛然覆扣住她的后脑勺,只是这一刻他感受不到发丝细滑的触觉,只有怒!

    “不说话是么?”他用力扣紧。

    包馨儿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她有苦难言,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说服齐阎不要娶自己,然而她错了,她犯了致命的错误,齐阎的温柔只是一张说撕就撕的面具!

    包馨儿越是一言不发,越是将齐阎彻彻底底地给激怒了,这一回,她没有求饶,没有胆怯,如果能用这种方式让齐阎收回娶她的心思,那么她认了。

    她已经害了一个包易斯,她曾用六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包父包母接纳她,如今,她不能再害齐阎!

    高贵权威如齐阎!

    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世暴光,齐阎娶得不是一名私生女,而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孤儿,他将会成为人们口中的大笑柄!

    所以即使她爱惨了这个男人,也不能嫁,不能嫁……

    “包馨儿,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想做的事情,我帮你一一实现,你想上班,我由着你,你想我温柔,我便每天温柔地对你笑!就差将自己的心掏给你了!”怒火燃红了齐阎的眼,十年了,他从没有在这种清醒的状态下,如此动怒过,恨不能一把撕碎了她!

    齐阎一声“包馨儿”,撕裂了包馨儿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像是狂风骤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她泪流满面,终于喃喃了一声,“齐阎……”

    齐阎耐着最后一丝理智,洗耳倾听包馨儿将话继续说下去,等来的却还是她的沉默。

    他轰然起身,揪扯女人的头发,一把将其扔在懒人椅旁的茶几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凉冰冰的玻璃上很快洒落一层的泪水,包馨儿趴着,紧咬着自己的唇瓣,娇小的身体颤栗着……

    “包馨儿,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我这么喜欢你,这么爱你,就令你这么难以接受?难承以受?说什么给你两个月时间,你个小骗子,既然如此,我何必疼惜你!”

    他俯着身,从喉间逸出一句怨怼之词,随之发狠地啃咬着包馨儿后脖梗细嫩的肌肤。

    “啊——”

    包馨儿一声又一声痛苦尖叫划破了夜晚的静寂。

    齐阎忽然感觉脚面一热,欲扯开睡袍的大手顿住,整个人僵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起身,然而看到地面上一滩鲜红夺目时,他像受了惊般,连连后退。

    卧室的门被推开,徐妈与杨红英先蹿进来,齐谭与仲佚紧随期后,看到包馨儿披头散发地趴在茶几上,地上鲜红的面积随着滴落的血液渐渐扩大,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快去请家庭医生!”齐谭最早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句。

    仲佚回过了神,慌乱朝楼下奔走。

    徐妈与杨红英急忙上前将包馨儿扶起,包馨儿瘫在杨红英怀里,杨红英“呜呜”哭着将她抱紧。

    齐谭小心翼翼踱步到齐阎跟前,见他眸色暗沉无色,像定住了般瞅着那地上的一滩血,心底惊愕,马上唤道,“齐阎,我的外孙!”嗓音都是颤的!

    齐阎扭脸看向齐谭,目光是涣散的、空洞的……

    “齐阎……”齐谭伸手,抬高,手指颤着轻轻握住齐阎的肩膀,又唤了一声。

    一阵微风刮进窗棱,裹着血腥之气,裹着女人身上的馥郁气息,像一杯陈年的红酒弥漫而出的醇香之气,萦进齐阎的呼吸间。

    他目光渐渐恢复以往的深邃与平静,视线移开,落到包馨儿身上时,他迈开了脚步。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杨红英抱着包馨儿,像一只惊乍的老母鸡,嘶喊着。

    齐阎踏了两步后停住,倒不是因为杨红英的制止,而是扎在她怀里的包馨儿颤抖着娇躯,好像怕极了他的靠近。

    这时家庭医生来了,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在仲佚的示意下踱到包馨儿身旁,看了看地上的一滩血渍,一双眼不由得落在包馨儿染着丝丝缕缕血迹的双腿上。

    “先扶她躺下,我给她做检查。”说着,家庭医生伸手欲与杨红英一起搀扶包馨儿躺到床榻上。

    齐阎蓦然扬声喝止,“不准碰她!”

    家庭医生一惊,手滞在半空,不敢再动。

    齐阎再度上前,两三步蹿到杨红英身前,大手一伸,握住包馨儿的后脖子,像拎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般往怀里拉。

    杨红英死死抱着包馨儿的身子不松手,心底无比骇然,豁出去了,大骂道,“你这个变态的男人,没有人性,馨儿这么小,你怎么能这样糟蹋她呢,滚开!滚开……”骂着骂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齐阎一愣,却丝毫没有松手。

    齐谭摇头,一声长叹后,开口道,“让医生给馨儿检查一下,你看她还在流血。”

    “呵呵……”齐阎忽然一阵好笑,回头看了眼外祖父,目光掠到家庭医生身上,冷冷道,“你,先下去。”

    家庭医生哪敢多做逗留啊,撒腿就跑。

    杨红英哇哇哭着,急得直跺脚,一把扯开齐阎的大手,摸着包馨儿凉透了的蜡白小脸,手心里的泪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包馨儿的,无助低喃,“馨儿不疼,馨儿不疼,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轻轻拍打着包馨儿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这样一幕,看上去令人心疼极了。

    齐阎眼底的笑意瞬间转变为神伤,这次他二话没说,一手握住包馨儿的脖子,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将女人抢夺进自己的怀里,并且不给杨红英任何反手的机会,又一把将其摁在墙上。

    “齐阎!你这样会出人命的。”齐谭担忧地唤了一声,他倒不是有多担心包馨儿,而是担心这个女人死了,他的外孙会受不了,会崩溃……

    “馨儿只是来了例假,用得着你们这般兴师动众吗?”齐阎嗓音冷然,看上去非常理智。

    仲佚与齐谭面面相觑,杨红英马上不哭了。

    徐妈倒是精明,“我这就给包小姐煲一锅补血气的参汤。”只是这大半夜的煲汤,不睡了吗?

    虚惊一场,人各自散去。

    齐谭临走前,留给齐阎一句话,“你既然下定决心要娶包馨儿,就要学会尊重她,妻子与外面的女人,你要区别对待,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娶!”

    说这话时,他端出了一个长辈的威严,第一次,矫枉过正,没有顺应齐阎的意思。

    齐阎眸光沉了下,却没说话。

    包馨儿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齐阎即使是爱她的,也无法做不到尊重她,因为他们之间的开始本就是不平等的,相处的过程也是男尊女卑,何来尊重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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