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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不乐意了,捏他胳膊一下,“不许乌鸦嘴。”
周伯彥忙更正自己的话,“我就随口一问,没说你种不成。”
“算你识相。”她不再跟他计较,“本姑娘要干的事,怎么会不成?有句话说的好,有志者事竟成。种果树的时候,我准备在果园里散养家禽,鸡鸭鹅都养上一些。如此,即便果树不成,还有可吃的鸡蛋、鸭蛋和鹅蛋,还有可吃的家禽肉。辣椒嘛,上心伺弄,荒地上也能有收获。如此弄上几年,保不齐我的荒地可变为良田。”
他看着她说话时自信又神采飞扬的模样,心情愉悦,“不准备买良田了?”
一提这事,她的脸上微带了失望之色,“一直没有合适的,怎么买?我要那种大面积连片的良田,分散的不好伺弄,不好管理。”
“姑娘家的,怎么对种田这么感兴趣?”
“民以食为天,这话说的好。想要吃饱穿暖,可不就得种田。”
“听说,你田庄上的苞谷,去年的亩产比别家高出足足半石去。”
她立刻炸毛,抓着他的领子,“胡说,哪个敢乱说话?看本姑娘不拉出去打他板子的。”庄子上的苞谷亩产比他人种的高出半石去,这是事实。可她一早警告过了,这话万不能传出去。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冬小麦”事件。引来朝廷的关注、引来农官的关注,并不是什么好事。
秋天的时候,关于种植冬小麦的事朝廷没有表态,不代表忘了这事。若她猜测无误,恐怕朝廷是想再观察一茬儿她的冬小麦田。若产量稳定,或比去年更高,不用想,估计至少半个辉州得种冬小麦。再者,冬小麦收割后,农人可以种植生长期相对短的各种豆类。而且现在豆类可不是便宜的喂牲口的料,而是可以做成各种吃食的值钱货。如此,辉州会大面积种植冬小麦已成板上钉钉的事。
她自己还没挣上种植冬小麦的银子,冬小麦便成普遍的种植作物,她很亏的。她可不想种植苞谷的事情也变成这样。
他不知她的担忧,“亩产比别人高还不好?为何还要藏着掖着,不让人说出去?”苞谷产量比别处高这事,还是顾石头无意中听来,并特意告诉他的。
“嘘。”她不让他说,“讨厌,不准再把这事说出去,听到没有?”
他不懂,她为何要如此紧张,“理由。”
“本姑娘的苞谷丰收,证明本姑娘的手下会种田。本姑娘的苞谷丰收,本姑娘才有银子花。不许你把这事说出去,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别人,听到没有?”
他这下终于懂了,轻笑出声。
她微恼,“不许笑。”说着,推他的手臂,不要他再搂着。
他却把人拥的更紧,解释道,“我提你苞谷的产量,不是为了上报朝廷。”
“那是为了什么?”
他失笑,便把事情与她说清楚。
原来,古府将冬小麦种植术献给了朝廷,之后冬小麦收获,当地农官将冬小麦的产量报了上去,古府又将田地里产出的冬小麦的半数献给了朝廷。皇帝高兴,尤其是吃了冬小麦磨出的面粉做的食物之后,当着朝臣说要赏赐古府,却没有明确说要赏赐什么。之后,皇帝私下里问周伯彥,古家姐弟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的言外之意是,只要古家姐弟要的赏赐不过分,便会依着古家姐弟的心意行赏。
周伯彥意会,替青舒和青阳在皇帝面前讨了个恩典。就是哪天青舒和青阳想到讨要的恩典了,皇帝再颁旨行赏。
周伯彥是个做事稳重的人,他觉得青舒姐弟立刻讨赏不妥。待到第二年的冬小麦收获,产量稳定或略有提高,这个时候讨赏,时机最好。因此,关于赏赐之事,他一直没对青舒提过。今日提起,自有他的用意。
“我问过于县辅,康溪镇官府手中有良田五百顷,中等田三百多顷。这些地,往年基本都是由周围的员外爷成片租去或由各村各庄的散户佃去。你若买不到满意的良田,不如先将官府手中的部分良田租下。”
青舒觉得,他还没说到关键点,否则怎么会提到皇帝的恩赏之上。“还有呢?”
他衡量利弊后,再想到她对种田的那种热情后,给出了自认为最适合的建议,“你先看好想要的良田,通过官府将其租下来先种上。待到你今年的冬小麦收获,我便为你请旨,请舅舅将你租去的良田赏赐给你。”她是女子,不能封官。青阳才九岁,即便有功,亦不能封官。若上边赏下了金银财宝,太扎眼,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像宋府一样眼红古府财产的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亲戚蹦出来,变着花样打他们姐弟的主意,不时找他们姐弟的麻烦。
若将赏赐换成良田,上头赏下来的便只是薄薄的田契。他亲捧圣旨,带着薄薄的田契到古府宣旨,惊动的人便会少之又少。如此,觊觎古府者便会少之又少,会替他们姐弟省去不少的麻烦。
他的话,让青舒惊喜。她激动,明亮的眼睛更加明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空出一手来,轻抚她鬓角的碎发,“是真的。你觉得可行,我便派人传话给于大人,你再派了人过去物色想要的良田,再按官府的章程先将它租下来。只要你今年的冬小麦产量与去年持平,我定会替你将田契拿到手。”
她激动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掂起脚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你要说话算话。”
“嗯。”
她又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太好了,我要租下五百顷良田。不,不,太多了,定不会赏我这么多。一顷好了。啊,一顷会不会也太少了?不对,不对,才一顷,好穷酸的想法……”她又不知道古代皇帝赏赐臣民的规格是怎么衡量的,只能胡乱猜测。
他看着她兴奋过头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眼中泛着柔光。“五十顷吧!”
“五十顷,就是五千亩,唔,给这么多?”她眼睛瞪老大。
“不给也得给,我定能替你讨下五十顷的良田来。”
他的承诺一出,她无端觉得鼻子有些酸,于是胡乱抓了他的衣襟,头顶着他的下巴,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不说话了。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乌黑的发与头上的钗,“怎么了?”
她不说话,抓着他衣襟的手松了,垂在了身侧。之后,慢慢的,她的双手落到他的腰侧,再慢慢的,搂住了他的腰。
他脸上闪过惊喜之色,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相拥着,直到古管家找来,他们才不得不分开。
她红着脸,示意他别出去,准备打开房的门自己出去。
他按住她置于门把上的手,轻轻将她推进去一些,开了门,闪身出去,“找你们小姐有事?”
古管家没想到出来的会是周伯彥,虽然吃了一惊,但脸上并不显,“回公子,是。”
周伯彥左手抓着一本,是他刚刚随手从桌上取的。他用左手的往右手心里敲了几下,“进去禀报,我回避便是。”说罢,他背了一只手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
古管家对着走开的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轻扣房门,“小姐,老奴有事禀报。”房中传出一声进,他打开门进去,低垂着头,站在地中间,“小姐,德县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
青舒坐在案后的椅子里,神情中没有任何异样,“说来听听。”
“吴府已分崩离析。前日深夜里,吴叶氏突然发疯,不仅用剪刀刺伤了吴镇江,还刺伤了婆母吴夫人及弟妹三夫人。大老爷与三老爷借机发难,为争家产,三兄弟间大动干戈。混乱中,致使被刺了一剪子的吴镇江伤势加重,差点丧命。吴老爷气急,从床上摔下来,瘫病加重。到了昨日清晨,大老爷和三老爷带人将吴府值钱的物什全部搬空了。”
她追问一句,“吴府的铺子呢?”
“十一个铺子,说是大老爷抢去四个,三老爷抢去五个。剩下的两个,是吴老爷拼了老命将房契藏于怀里保住的。”
她觉得解气,“吴叶氏的三个铺子如何了?”
“那边倒是没动静,看那意思,怕是保住了。不过,听说吴府已将她关进了柴房之中。现在吴府主事儿的,不是病秧子吴天斌,而是吴叶氏的嫡次子吴天华。还有一个事儿,小姐。”
“什么事?”
“据闻,大老爷和三老爷几日前接触过几个生面孔的生意人,主要谈的均是转让铺面的事。”
她并不吃惊,陈述事实,“意思是,有人要从中横插一脚。”今年,她的精力得主要放在荒地和良田上。想到这里,她做出取舍,“算了,吴府的铺子我们不要了。”
古管家疑惑,“小姐,您怎么改了主意?”
“如今眼瞅着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荒地那边需要费心的地方不少,我得亲自盯紧了才成。若再接了吴府的铺子过来,要操心的事更不会少。可我们人手有限,能挑大梁的人太少,我们派不出值得信赖又有能力的人去那边打理十来家铺子。若是经营不好,亏了怎么办?若不能盈利,我们接下那些铺子又有何用!为稳妥起见,这事算了。”
古管家觉得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是这么个理儿。”
“打压吴府的事不能停,杀母之仇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结的。接下来会如何,继续盯紧便是。”
古管家领命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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