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回头一看，就见程咬金大马金刀的迈步走了进来，苏白紧忙施礼道“程伯伯”，当着外人的面，他却是不好叫舅舅。程咬金点点头，看向戴胄道“戴大人，既然她不想扯诉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人证，不知道大人想不想见见”
“传”
一声传后，几位差役带着十余位百姓走了进来，苏白一看，这些，才是真正的围观百姓，百姓有些唯唯诺诺的走了进来，一看四周坐的都是黑衣差役，当时就吓跪下几个，在一旁不住颤抖。
这才是老百姓见了官的正常反应，在他们眼里，官其实就和凶神恶煞没什么区别，跟现在的警民一家亲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戴胄道“台下可是附近百姓”
百姓还是怯懦不言，程咬金笑道“你们无需担心，你们是过来作证的，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大人不仅不会怪你们，反而还会奖励你们，你们自管如实说出来就是了”
一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百姓这时候站了出来，轻声道“回大人，小人正是这附近的百姓，周围这些都是我的乡亲”戴胄点头道“我且问你，事情的经过你可是都看见了”
那百姓点点头道“小人全部看在眼中，一点不差”，戴胄再次点点头道“如实讲来”
“是小人下工之后本来打算去买些点心回家，给馋嘴的孩儿尝尝，就在走到鼎盛坊的时候，忽然见到这位夫人，带着五十多名家丁护卫的堵住了道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没过多久，这位大人的车驾就来了”
百姓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指偷偷指了指苏白，然后继续道“紧接着大人的车驾就停了下来，二人说了一些话，小人却是有些记不清了，紧接着这位夫人的家丁就带着木棍冲了上去，看样是打算对这位大人不利”
“住口你这刁民可知道做假证的后果”李夫人声色俱厉的呵道，一下子就把百姓吓得不敢言语。
“放肆本官让你说话了吗”戴胄一声大呵，完全没有给李客师等人的面子，戴胄正色道“再有下次，本官就判你咆哮公堂，就算你是诰命，也对你用刑，信否”
戴胄可是从武德年间就已经是大理寺卿，身上的官威浓郁，岂是一个小小妇人能受得了的。李夫人诺诺不敢言，李客师面色难看无比，虽然他对李夫人也是厌恶，但是毕竟表面上还是夫妻，戴胄说这话，跟打自己脸无异
他却比李夫人冷静太多了，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是自己帮夫人辩解，反而更加让戴胄不喜。
戴胄看李夫人不再言语，才对地上跪着的百姓道“按实说，我们大唐是讲究王法的地方”百姓却还是喏喏不言，程咬金笑着拍拍他后背道“大胆说，放心，有我老程在，我倒要看看谁敢报复你”程咬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仿佛不经意的瞟向李客师与李夫人。
百姓感受到了程咬金话语中的力量，声音有些颤抖道“然后，然后这位大人就怒斥他们两句，那些下人还是向前走去，这位大人生气了，就让部曲开路，驾着马车撞了过去，结果那位夫人还在大喊大叫，说什么杀了他，杀了他算我的之类的话”。
李夫人有些慌了，她在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妇人而已，李客师和她夫妻多年，一瞧见李夫人的表情就明白，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如此，但是也不能说出来啊。
李客师轻咳一声，吸引了李夫人的目光，然后左手微微下压，李夫人顿时表情一松，她和李客师这么多年的夫妻，当然知道李客师的意思是什么。稳住，剩下的交给他就行。
听百姓说完以后，戴胄点点头道“现在有两伙百姓，说了两种证词，那么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呢”
李客师一举手道“大人，我们要撤讼”这一次李夫人没有再说什么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百姓是不能推敲的。到时候去周围一查也就知道了。现在的她才有些惊恐起来，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居然打算用假人证来对付对方呢
戴胄没说话，而是把目光扫向了程咬金，现在这件案子，已经不是李客师想撤就能撤的了，
果然，程咬金直接摇摇头道“李郡公，不知道这陷害大唐贵族是何罪带人手持木棍刀兵是何罪冲撞大唐贵族是何罪这大喊着杀死他杀死他算我的，是何罪”
程咬金第一次漏出了他狰狞的獠牙，看向李客师和李夫人道“大唐，是个讲究法律的地方，戴大人，不知道这在大唐律是什么罪名”
戴胄道“大唐律平民冤枉贵族，死罪冲撞贵族，死罪行刺贵族，夷三族”这三样罪名一说出来，李夫人的腿当时就有些软了，随即一想，这些都是平民的待遇，自己是诰命应该不在此列中，再说了，现在也不能就说是自己的错啊李夫人目光看向李客师，李客师怕她在出什么变故，给了她一个不要说话，万事有我的眼神。
李夫人这才有些放下心来，一言不发的等着戴胄接下来的话。
戴胄继续道“大唐律，贵族刺杀贵族者，流放三千里，未遂者，补其金银尚议”，程咬金似笑非笑的盯着李客师二人，尚议，就是需要二人协商，你可以不同意，那你就去流放三千里吧
李客师双手抱拳道“大人明鉴，卢国公和王将军的关系，想来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点明罢了。他带来的证人，能信我要撤讼只是因为家中事情太多，已经无心处理这些小事而已”
程咬金笑道“既然李郡公家中事多，那么就赶紧回去处理吧，这种小事情很好调查清楚，只要去调查一下这些百姓，不就知道那一伙百姓说的是真的，哪一伙说的是假的了吗”
李客师神情有些阴狠，看向苏白的目光，杀意都不加掩饰了，再看向李夫人的时候，却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怒意，毕竟她可是世家中人。李客师决定，回家以后就把她禁足如果在这么任由她胡闹下去，怕是要坏了自己的大事啊
戴胄望着台下的李客师道“李郡公，对卢国公的提议可有异议”李客师摇摇头道“戴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和卢国公单独谈谈”。戴胄看向程咬金问道“卢国公，你可同意”
程咬金又看向苏白，苏白点点头，这倒是没什么好拒绝了，现在闹到这种场面了，肯定是要一方付出代价才行。而苏白真应该谢谢李夫人，要是没有她出这么多昏招，自己也只是打算明天去陛下哪里参她一本而已。
而按照李世民的性格来说，肯定也会不了了之，这些事情对这位帝王来说，实在是没有处理的必要。
见苏白点头了，程咬金也跟着点头道“自然可以”，戴胄一挥手，两个差役就走过来，带着程咬金和李客师去了密室。
两人到了密室，李客师关好了门，转头看向程咬金道“程兄，这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保那小子了”，程咬金一笑道“就像你说的，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你觉得我会连自家人都不保吗”
这句话又让李客师心里bei cha了一刀，本来，自己才应该是程咬金的妹婿结果现在两家反而成为了敌人李客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说吧，想要什么”
程咬金一笑，转过身去悠闲的走了两步道“我要你家丝绸的商路”，李客师瞬间面色就变的铁青，看向程咬金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只是程咬金现在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程兄不觉得胃口有些大了吗”
“大吗还是你觉得你家夫人不值这一条商路”
李客师面色难看道“你这相当于卸了我一条胳膊，莫非是打算和我李家鱼死网破吗”，程咬金一听哈哈大笑道“十几年前我退让了结果呢现在还打算让我退让你李家也配当街截杀，截杀不成现在又当街堵截真当这天下是你们李家的不成”
程咬金这次是真怒了，实际上自从上一次苏白被截杀开始，程咬金的心态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这些人忽略了，以至于他们居然敢当街截杀自家小辈真当他混世魔王是摆设不成
李客师纠结道“无论如何，丝绸商路不行”
程咬金笑道“那么就没得谈了，今夜回去给你夫人收拾好行李吧，岭南的路，可是不近呢对了，想好怎么跟她娘家人解释了吗去解释的时候帮我带一句话，就说他们的截杀之恩我程某记住了”
程咬金说完推开门就往外走，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李客师咬牙切齿的声音“程兄且慢，商路，商路归你便是”
程咬金嘴角一挑，头也没回道“走吧，撤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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