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忧思独伤心

    装病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要演的逼真不说,还得忌口,只能清淡饮食。

    今日风和日丽,天地间一片祥和之气,天幕宁静而又深远。风,拂过院中的花木,香气窜入我的鼻中,我今天心情不错,我又想起昨晚云峥为我放的那些孔明灯,不知道它们现在飘向了何处,也不知道云峥现在在干什么,今晚会不会又有孔明灯。

    “长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立在我身边的青儿忽然开口了。

    我笑了,浅浅道“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和大少爷敲打墙壁时,那暗语究竟是什么意思”青儿小心翼翼的问我,似是在惧怕我生气动怒,我想她定是以为暗语是我和云峥筹谋某事的暗号。

    我嫣然道“他第一次敲击墙壁的时候,意思是,绮雪是你吗我回他是我,我一切安好,照顾好家里,其他的无需惦记,他答那就好,我走了,保重。”

    青儿微微一怔,睁大了双眼“竟是如此简单”

    “不然呢怎么,青儿是不相信我所言吗”

    “青儿不敢,只是没想到长姐和大少爷许久未见,才聊了简单几句之后,大少爷便走了,青儿还以为你们要换个时日再叙旧呢。”

    叙旧这怎么可能,按照礼制,我是没有机会和云峥叙旧的。我无奈道“当你和一个人有足够的默契时,便会明白,寥寥几句便能表明心意,而且云峥和我虽是兄妹,但我已成婚,嫁的还是皇子,自然是要避嫌的,这里是王府不比寻常人家。”

    青儿的神色竟有些奇怪,目中渲染着淡淡地悲哀,“我见王爷对长姐这般宠爱,还以为”

    “这就是代价。”我轻微叹了一口气。

    “代价”青儿重复了一遍,眼中尽是不解。

    “对啊,总得失去一些东西才能得到另外一些东西吧,人生就是这样,有得有失,也有些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这句话是会我一生的总结和写照。

    青儿沉默,她年纪尚小,兴许过些时日也会明白我的心境。

    “马上就是云峥的生日了,你将娴雅姐姐不久前送我的象牙拿来,我要做一根发笄,看来陶瓷笄我只好放弃了。”

    青儿为我取来了象牙和一把锋利的小刀,这小刀是永琰送我的,刀柄上刻了一个雪字,刀身是经西域无数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的,耗时九九八十一天,我怪他总是说一些好听话来糊弄我,永琰却道他对我是认真的。

    这象牙还很新,应该是刚从成年大象的口中剥离出来的,程度比我想象中的坚硬一些,我雕刻起来有些困难,才不会片刻的功夫我的指肚上就有了好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口子,青儿在一旁看着着急,因为能被制成发笄的材质有很多,我偏偏选了难度系数高的象牙。我确实打起了退堂鼓,但又希望在送礼这件事上能够表达我十足的心意和新意,好让云峥知道我是惦记他的。

    我苑中的朱红色大门被人敲起,“青儿,开门。”这个清脆爽朗的女声正是娴雅姐姐。

    我一时间失神,刀子呲溜一下从象牙上划了出去,我左手的手指淋漓一片,殷红色的鲜血低落在了洁白的象牙之上,血液在骨质上的渗透速度很快,真是可惜,白白浪费了一块上等的好料。

    娴雅姐姐径直向我走来,我看到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画稿上,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单凭着画稿上的样式就能看出我设计的发笄是男子戴的,我为了图一个好兆头,特意将发笄的一头设计成了麒麟的模样。我有些心虚,让青儿匆匆将东西收好。青儿心知肚明,以最快的速度将石桌收拾干净,还为我拿来了纱布和云南白药。

    “我说妹妹啊,你这又是何必呢还非要亲手做一个笄送给王爷,他若是见到你把自己的手伤成这样,肯定会心疼的。”这话说的,看来我不得不将这个发笄送给永琰了。不知为何,我有些不甘心,我不愿将这份心意送给永琰。在当时我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你只甘心情愿给自己最爱的男子。

    娴雅姐姐将白药撒在我的指头上,类似于虫蚁叮咬的疼痛感袭来,果真是十指连心,这滋味很不好受。

    “我给你拿了一些你喜欢吃的山楂糕,知道你喜欢吃酸食,你可以用来煮汤喝,这个时节喝山楂汤刚刚好。”

    “多谢姐姐记挂。”

    娴雅姐姐背对着青儿,小声对我耳语道“如果你这些时日多吃一些酸食就好了。”

    她是在笑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娴雅姐姐的玩笑话还是永琰的意思,我觉得娴雅姐姐不简单,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很和气,但也有自己的算计筹谋。她和永琰在一起时总给我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可在外人面前又十分的恩爱和睦,也许他们的结合只是因为利益。

    我半开玩笑道“娴雅姐姐莫不是来当王爷的说客的竟然催促我赶紧生小娃娃了。”

    她笑的坦荡,向我一一列举这当中的利害关系,我笑着不说话,娴雅姐姐见我兴致不高急忙岔开话题让我安心养病,她还为我准备了应对心悸之症的药方。由此我对娴雅姐姐有多了一种评价,虚伪,而且太过聪慧。我说话中气十足,还有心思在这里制作发笄,这哪里像是卧床养病之人,她却煞有介事,向我罗列了注意事项。

    这时外面传来了家丁的通传,我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昨夜云峥为我准备的孔明灯引来了一场事端。火势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但是百姓受到了惊扰,烧毁了一个牛棚,城郊农民所贮存的粮食也被烧了大半,更为棘手的是这场意外烧死了付蓉蓉心爱的小京巴欢欢。那只小京巴我见过,跟她性子一样,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真是狗仗人势,不过它惧怕我,因为我用还在燃烧的柴火棍烫掉了它尾巴上的皮毛。死了倒也好,这个小孽障没少和付蓉蓉欺负别人,它还吃了珍儿养的一只葵花凤头鹦鹉。可它偏偏死在了云峥的手里,真是太不凑巧了。

    “林大少爷现在人在何处”娴雅姐姐急切道,看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已经被何府的人抓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何蓉蓉肯定是针对我来的,说不定欢欢就是被她自己烧死的,她好借此机会向我发难。

    “绮雪,你在这里,我去救人,一定要沉住气等候我的消息。”娴雅姐姐安抚着我,走时还嘱咐青儿一定要收住风和苑的大门。

    我无力在说话,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长姐这是做什么”青儿死死抱住我,不愿看到我再做傻事。

    “你要冷静,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得想办法解决。大少爷做的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你必须向王爷求助,他一定会帮你的。”青儿的话点醒了我。

    现在不是动气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绝不能让事情闹大。如果再有什么人借此机会捣乱的话,只怕云峥和林家都难以承受。

    夜风微凉。娴雅姐姐差人告诉我,永琰本来已经到了府上,可皇上下诏让他务必赶去皇宫,而且是越快越好。原来皇上早已回宫,我和永琰成婚已有些时日了,他和永琰的母妃令妃娘娘迟迟未下诏让我入宫拜见,这摆明了是在轻视我,轻视我们林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就是觉得我一个尚书之女配不上他们的宝贝儿子呗,我根本就不稀罕这桩婚事,可现在我不得不依靠这门婚事支撑我的后半生。

    永琰今日回来的很晚,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见我,我欣慰不已,他没有躲着我,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只要抓住这一点,云峥就有救。

    我没有哭闹,只是压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这句话也算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我确实给永琰添了不少麻烦。

    “傻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他揽住我,轻抚我的脸庞,“绮雪,你是我的,对不对”

    我微微一怔,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我有意回避他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的,可我只想是自己的。

    “废话,我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在这里打情骂俏,那个何蓉蓉她欺负我。”

    “我知道,是我处理的不够得当,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也知道我被人欺负了啊。”我在永琰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女人与神俱来的柔弱本就是对付男人的一把利刃,不够在严惩敌人的时候,也能伤到自己。

    “绮雪,对不起,我很难向你保证这是她最后一次伤害你。”永琰静静地望着我,默默地捧起我的脸庞,歉疚道“有朝一日,我会改变这一切的,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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