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小说:平戈 作者:梧植
    虽然没有刻意打听过,宋初容这些年也听过一些关于沈御松的传闻。

    沈御松的母亲是先帝唯一一位皇贵妃。先帝私访崇明书院时偶遇前来探望家姐红鸾夫人的李言蹊,对时年十七的红鸾夫人之妹一见难忘,可李言蹊已有婚约在先,虽然还没有明媒正娶,但到底是定了亲的。

    先帝回宫后不知是用了哪些手段,经各方协调,终将李言蹊迎进了宫里。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皇贵妃的名字便是取自于此。

    生长于书香世家的皇贵妃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在世的时候荣宠无限,短短几年便从昭容成了皇贵妃,可惜红颜薄命,生下九皇子乔临渊没几年,便因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先帝子嗣众多,单皇子就有九位,除去早夭的大皇子和八皇子,剩下七位皇子里,先帝独独对九皇子乔临渊宠爱有加。

    皇贵妃逝世后,先帝不仅给他最好的赏赐,更是亲自教导他功课,风头一时之间胜过了身为皇太子的乔临澜、如今的鸿昌帝。

    后来不知为何,如此盛宠的九皇子尚年幼时就被先帝指去了九死一生的沙场,回来后不到一年更是出人意料地被过继到了镇国大将军名下,成了沈平戈的继子,如今的平戈王沈御松。

    先帝此举虽是在众人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镇国大将军沈平戈少年时与先帝相识,从一个马前小卒成一路成为国之巨将,正值壮年尚无子嗣,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没有带走他的命,一场瘟疫却轻而易举地将他带走了。

    为先帝守了半壁江山的沈将军后继无人,先帝过继一个儿子过去,更显君臣情意深重,没有一个人能说其中有何处不妥。

    成为平戈王后,沈御松又回到了艰苦的边疆守着沙场,直至鸿昌帝继位他才被召回京城,如今已经不再执掌军权,而是进了一点儿实权也没有的礼部,领了个闲职。

    闲职就真的是个闲职,沈御松自从回京之后,整日不是闭门不出就是四处闲逛,礼部的事情基本不插手。

    这次选秀也是礼部在主持,礼部上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他仍能气定神闲地在这里喝着茶看昭仁世子乔珅跟人打架。

    宋初容自沈御松回京后两次见到他,一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次说了一句话,两次都是不苟言笑。今日这次倒是宋初容自九岁那年见他笑过后,第一次重新见到他的笑容。

    十六岁的乔临渊笑得目下无尘十分恣意,二十一岁的沈御松笑得轻飘飘,已经无人看得出他眼睛里藏着什么了。

    当年九岁懵懂的宋初容在一片纸醉金迷推杯换盏中只记住了那个被叫做“元冬”的耀眼少年,如今再见他才发现自己对他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若说以前只是对他印象深刻,现在,宋初容已经开始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

    别的宋初容不知,单说在宫里沈御松帮自己那一回,他本是先帝亲子却成了外姓王,更一度军权在握,鸿章帝必然不会看他顺眼,如今不仅收了他的军权更是不让他触到任何有利害关系的朝政,但在宫里遇见平阳公主求他帮忙他仍是肯插手对峙权势滔天的大皇子,往好了说是心软,往不好了说是无知树敌。

    这样简单的道理宋初容都知道,沈御松又怎会不知。但他得罪大皇子帮了宋初容的忙也丝毫没有要她感恩的意思,将这份恩情全部推到了平阳公主身上。

    楼下又传来响动,宋初容收回看着沈御松的目光向下看去,原本已经偃旗息鼓了的乔珅和颜尚霖两拨人,不知为何又动起手来,惊得曦晨压低说道:“这吏部尚书家的颜公子可真是大胆,昭仁世子是什么身份,打一次还不够,竟然敢和世子动第二次手。”

    宋初容觉得有些奇怪。

    众人都知道瑞亲王和鸿昌帝乃一母所出,当年宫里事变,也只有瑞亲王与时为皇太子的鸿昌帝并肩平乱,而沈御松远在边疆置身事外,才最后只余这两人周全。

    但既然鸿昌帝明显地不待见平戈王,那身为瑞亲王之子,昭仁世子也不应当与沈御松走得这么近才对。

    听赵五复述的颜尚霖与昭仁世子乔珅的对话,乔珅分明是在回护沈御松,宋初容更是亲眼见过两人同一马车出现在集雅楼,两人应当交情不浅。

    这么想着,宋初容又向对面看过去,正好瞧见沈御松拿了个茶壶,一松手……

    楼下打得正酣,一个茶壶从天而降,虽然没有砸到人,但茶水崩了扭作一团的众人一身。

    “谁?!谁暗算小爷?!”

    颜尚霖挥袖抹掉崩到脸上的茶叶怒道。

    这一个茶壶让打架的人都停手了,纷纷四处张望寻找肇事者。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一个茶杯掉了下来,这下有不少人看到了茶杯从何而来。

    颜尚霖正要开骂,一抬头看见似笑非笑的沈御松,顿时住了口。

    倒是乔珅,他本来就是来寻沈御松,对沈御松的出现并不意外,反而对脸色大变的颜尚霖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说道:“怎么,你不是挺能说吗?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平戈王什么无能?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颜尚霖脸色发白,低头便要走。乔珅哪能容他这么容易就走了,往他面前一拦,说道:“怎么就要走了?这茶还没喝呢。”

    “昭仁。”旁观了许久的沈御松终于开口,“上来。”

    乔珅这才放过颜尚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次算你好运,若还有下次,我保证有不少于三道弹劾令尊颜尚书的奏折呈到陛下的御书房里。”

    说完掠过脸色极差的颜尚霖,心情愉快地上了楼。

    乔珅一上楼,沈御松收回了看向楼下的目光,也瞧见了对面匆忙掩起的竹帘。那一闪而过的容颜似乎有些熟悉,一双总是对他想瞧又不敢瞧的眸子在脑海浮现,想起来了,左相家的那个小丫头。

    乔珅自沈御松回京之后便经常与他见面。

    乔珅他爹瑞亲王是个不问世事的,连儿子也不管,整日醉心收集古董字画。也亏得他是当朝唯一一个亲王,不缺银钱,不然那些费钱的东西早把家底掏空了。

    乔珅和沈御松年龄相仿,即使差着辈分也不影响两人走得近。沈御松随镇国大将军去了边疆几年后再回来不仅没让两人生分,反而因为随先帝秋猎时沈御松救了乔珅一命,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好了。

    这事儿满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虽然觉得两人现在不该走得这么近,又觉得走得近也无可厚非,今上都没说有什么不妥,其他人更无法置喙。

    乔珅一进雅间,便嚷着要茶:“快给我一杯,跟颜家那个小兔崽子费了这半天口舌我都渴了。”

    沈御松倒是好脾气地给他倒了杯茶,说道:“我怎么看着你净跟他动手了。”

    乔珅一饮而尽:“嗨,他找打。”

    说完目光又在这地方不大的雅间里扫了一圈。

    沈御松道:“别找了,尔念今日不在。你若想见她,去跟她说便是,每次都来找我作甚。”

    乔珅颇感委屈:“我倒是想找她,最好能对她以身相许。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搭理我,还不如来找你喝喝茶,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她。”

    人人都以为秋猎那次是沈御松救了乔珅,其实不然,乔珅是被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沈尔念所救。仅一面之缘乔珅就对她念念不忘,奈何见沈尔念一面比见沈御松一面难多了。

    乔珅至少知道沈御松的行踪,但沈尔念总是行踪成谜、神出鬼没,要想见到她,守着沈御松的概率更大些。

    乔珅叹道:“你是哪里找的那么出色的侍女?怎地她就不是我的侍女,唉!”

    沈御松看他满面愁容,笑道:“她也不是我的侍女。”

    乔珅差点儿把茶喷出来:“你说什么?不是你的侍女怎么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还对你如此言听计从?”

    沈御松道:“她什么时候对我言听计从了?我身边会有像她一样不听话的侍女吗?只会让人头疼。沈尔念姓沈,自然是沈家人,她是沈平戈的女儿。”

    乔珅又愣住:“可是,沈将军不是没有子嗣吗?”

    沈御松又笑了笑:“先帝说他没有,天下人也只能记住他没有。不然,我又怎么会成为平戈王。”

    乔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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