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ch.70:告别(完结)

    坦白事实后没两天,告别那日就来临了。

    长达一周的、篮球与网球并行的混乱合宿尽管没让他们变成推心置腹的好友,但总有些甚么在暗里或是萌芽或是茁壮,或是变得面目全非。

    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浅井久弥只是顺从自己想的坦白一切,出乎意料地,没有遭受到冷暴力或者责骂,可能是因为先前两位付丧神的关系,他们对于这些非科学的事情接受得很快,虽然对浅井久弥的告别有一点不舍,但毕竟都不是年龄太大的人,再如何早熟,对于离别的定义也不过就是“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如此而已。

    说来说去,他们也不过就还是群孩子。就连浅井久弥都未必明白,此去经年,何时是归期。

    在Hisaya的催促之下,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浅井久弥分发完Hisaya嘱咐的达摩水音铃--因为齐木楠雄临时有事情的关系,他把数十个可保存的咖啡果冻跟达摩水音铃一起寄过去了--他们聚在空旷的草地上,浅井久弥赤着足,踩在柔软的草皮上,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渐渐熟悉的他们,忽然有一种错觉,像是站在高空里,感受著名叫自己的人与他们道别。

    “我们还会再见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徐徐缓缓地这样说着,像是在安抚那些人一样,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受,像是苦涩。谁知道能不能再见呢?这毕竟是一个充满不确定的时候。他们谓之青春。

    --为着我们是如此的朋友,我只能告诉你,连我自己也不确定的这些。

    还记得这首诗吗?那是颂诗一般的语调,夹杂着哀伤却带着笑意。

    “那么浅井君请多保重。”黑子哲也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浅井久弥看见了他那水蓝色双眼中的情绪波动。还没有离别就开始想念吗?或者是更深的些甚么,但他不明白。

    啊啊、不愧是黑子,真的是一个好温柔的人啊。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轻声说:“会的。”

    “吶吶、小久弥,这是大家帮你准备的东西。”有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少年扑了上来,蹭了蹭他,用亲昵的语调唤着他,然后递给他一个小布包。今天的黄濑凉太也一如既往地很帅气呢,不愧是模特儿啊。

    “谢谢凉太,我会好好收着的。”他慎重地收下并且好好道谢了。话说,原本按照他的习惯并不会叫“凉太”这么亲昵的称呼的,但是在黄濑凉太的盛世美颜跟无人能敌的撒娇耍赖功夫之下,浅井久弥撑不了多久还是败下阵来,乖乖的顺从黄濑凉太了。

    他回过神来,东张西望,想寻找其他被誉为奇迹们的少年,黑子哲也注意到心不在焉的他,像是解释一般地开口,“赤司君刻意在今天为大家安排了训练。”也不一定是刻意就是了。黑子哲也在心里补充。

    “这样也好呢。”浅井久弥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又遗憾。

    “因为太仓促了啊!都来不及好好的准备啊!”金发少年将头埋在他的胸里,浅井久弥无奈地揉了揉那灿烂的金发,像是无意般地鼓励道,“以后大家也要继续加油,不要因为过于强大就忘记初衷哦?”

    这是某一次梦境的内容,被誉为奇迹的他们最后因为过于强大迷失了对于篮球的热情,最后整个队伍分崩离析。

    “真正要听这句话的青峰君不在这里啊。”黑子哲也顿了顿,慢吞吞地说,“我只是个影子。”

    “正是因为光,人们才看得见影子。是这样子没错的。”浅井久弥深吸一口气,张开口:“但是,与自己靠得最近的却未必是光,而是影子啊。”

    黑子哲也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点头,拔下黏在浅井久弥身上的黄濑凉太,两个人慢慢走远了。他们没有回头,浅井久弥也没有挽留,大概是都觉得还会再见吧。所以离去的步伐也不显得多么沉重了。

    然后在一旁坐着的一群人才慢慢站起,走了过来,领头的幸村精市的少年开口,“久弥。”

    浅井久弥点点头,同样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漂亮的头发微卷,给人一种无法掩饰的高贵之感;同样色彩的眼眸隐含着清浅的笑意,波光流转间尽是沉淀下的深深温柔,白玉兰般的干净脸庞,亲近中透着一股疏离的味道,但当他看见浅井久弥时微微一笑,那股疏离感便立即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彷佛能把人溺毙的温柔,幸村精市凝视着浅井久弥,轻声说,保重“身体。”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再送给你一次。”浅井久弥微笑着说,打量着他纤瘦的身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发生甚么事情都不要放弃。”

    与其说是在警惕幸村精市,不如说是在警惕自己更为恰当。如果能够不要放弃,或许能处碰到的世界会更多更广也说不定。他这么想着,心里却泛起毫无来由的细细密密的痛楚。

    少年点点头,回以一个温和美丽的笑容,在要退下去时被浅井久弥拉住,他拿出一本书交给那人,轻声念着,“在你还没有消失,苍白黯淡的晨星。”

    那是幸村精市说过的,他所喜欢的魏尔伦诗集,浅井久弥递给幸村精市,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喜悦,然后温柔地响应着他,语气缠绵,“鹌鹑千只。唱了,唱在百里香的花丛。”

    “我的百里香就交给你了。”浅井久弥这么说,幸村精市应下之后,默默在心里确定了等会回家的路线,花店,百里香,然后等候他真正的主人归来。幸村精市退下之后,网球部的人簇拥而上。

    “浅井你真的要走了吗?”

    “浅井你别走啊!”

    “你走了谁来照顾部长啊?”

    “浅井!我们会想念你的!”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原本有些感伤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了,有人敲了下说这句话的人,“欠打吗?这样说好像浅井发生甚么事情了一样!”

    “吶、会回来的吧?”红发少年吹起了泡泡,向浅井久弥再次确认。

    浅井久弥没有丝毫犹豫与停顿地点头。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一脸严肃地开口,明明只是说话但是总让人感觉像是拿着一把竹剑在背后紧盯着人一般,不好好回答可是不行的。

    “这是大家准备的告别礼物,虽然说是礼物但只是希望你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想起我们。”柳生比吕士拿出另一个小布包,交给了浅井久弥。

    “我会好好收着的。”浅井久弥弯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慢慢爬上来的,那一点点喜悦渐渐超越了悲伤。在这个属于他,也被属于着的世界里,仍然有人期待着他、呼唤着他,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冰帝那几个不敢过来,听说怕看到你会大哭,哈哈哈。”白发少年哈哈大笑着,像是希望气氛不变得过于僵硬。浅井久弥想着芥川慈郎跟迹部景吾,脸上的笑又深了一点。

    “大家,都要好好保重啊。”浅井久弥转过身,带着笑容和两个布包,“我就先启程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见吧!”

    “路上小心!”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大家喔!”

    都是小孩子啊,对相见还抱有期待,不过多的觉得难过,心中的祝福如此诚挚而美好……浅井久弥这样想着,迈出脚步,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难过,脸上的笑也还没有褪下,但就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是啊,还都是小孩子啊。会为离别感到难受,会因为被记得而高兴,欢乐与悲伤满溢出来就成了泪水,但还是希望能不要被他们看见,所以自己一个人率先踏上了离别的旅程。

    因为大家都是温柔的人啊。

    “再见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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