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63:你们所渴望着的世界

    黑子哲也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淡薄,在许多人的生命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他向来是一个活得通透的人。明白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评论与价值:很弱,无存在感,并且,勇敢、温柔、执着。他的无存在感某些时候反而成为他的特殊之处,帝光的利器之一。

    若要这么说的话,浅井久弥比他平常的要多。如果用小说形容的话,就是在主角身旁的龙套,漫画中会被稍微带过,可能会画上寥寥几笔平淡的眉眼--浅井久弥就是这样的人。身边有类似主角的一群人,甚至可以说是被簇拥着的,但却没有甚么出彩的地方,傻呼呼的,又温柔、又爱吃甜食、懒得运动……像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的人。

    是这样吗?

    或许是的。但黑子哲也是通透的人。

    其实并不。

    黑子哲也后来发现或许浅井久弥的温柔是建筑于冷淡之外的表象,纵然难得窥见,也能看出一点端倪。因为每个人对于他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人。所以对于他而言,很难找出绝对特别的那一个。他不抗拒别人进入他的生活,却从不主动探究他人的世界。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却彷佛可以轻易地抽身而出。

    黑子哲也明白的,对于浅井久弥而言,重要的不是自身,而是周围的人,最主要来自于他母亲。那个早已经不在的人。不过当他明白的时候,又有另外一种更深的疑惑从内心涌上:所以为甚么他的母亲对于他而言这么重要?他整理着自己心中的思绪:并不是说不重要,而是,重视得超乎寻常。有时候那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孺慕,而是对于生命甚或是世界所怀抱着的渴望。

    这不合理,黑子哲也想,但他不明白故事的来龙去脉,所以他自然无从得知: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常理。

    -

    “你所渴望着的世界是甚么样的呢?”

    刀是不会作梦的。本应该这样。但山姥切国广与巴形薙刀却同时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盛开着满山满谷的樱花,空气中飘散着温暖的、春天的味道,距离他们有一些远的地方还有喧哗而热闹的声音。有些陌生,又有着彷佛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熟悉感。他们互看彼此一眼,点了点头,试探着说出一些关于浅井久弥的词语。然后确认两人都是真实的,应该是坠落进某一个不知名的结界,如果要离开结界,就必须找到阵眼。两人的思绪达成一致,他们迈开脚步,往前走。

    刀是不会作梦的。所以他们看见的东西是甚么?

    山姥切国广与巴形薙刀楞楞地站在原处,看着不远处的,同聚于一个本丸的付丧神们。他们欢笑着,嬉戏着,围绕着聚集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女子。女子的长发披肩,如墨如瀑布,脸上的笑意温柔又暖和,纵使容貌并不像,但不知为何总让两位付丧神觉得有点像他们的现任主人。

    “那是……你吧?”巴形薙刀沉默了一下,对着面前刀刃中的其中一把,困惑地开口。

    山姥切国广不可思议地愣住了,但是发自灵魂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又上前了两步。刀剑付丧神是被量产的,这在他被制作出来、拥有意识之后就明白的一件事实。但是与量产的其他“自己”不同,那是货真价实的同一个灵魂。但是他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这样的场景--他一醒来,所遇到的就是浅井久弥。

    “我看到……”巴形薙刀顿了一下,哑哑的开口:“我了。”

    从远处漫步走过来的,那特异、白中有蓝色渐变的发与紫眸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被刀剑付丧神们所围绕于中心的女子像是感觉到甚么,她站起身来,嘱咐刀剑付丧神们。然后走向还在怔愣着的两把刀剑。

    “是来自未来的巴形跟山姥切呢。”她眉眼弯弯地微笑着。与浅井久弥更相似了。“我是审神者,代号,Mirai。”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巴形薙刀与山姥切国广,不约而同地感觉心脏颤动了一下。因为这陌生而又震撼的名字,他们竟然升起了想要亲近她的冲动。他们想起自己的身影,脸上带着的安心感,是并不亚于待在浅井久弥身边的自己。那孺慕与依赖,分明就是刀剑们对于自己的主人会抱有的情感。

    “这里是哪里?”山姥切国广问。

    “这里是我的本丸。”自称Mirai的审神者说道,“010号本丸。也是他们所渴望着的世界。”

    “他们所渴望着的世界?”山姥切国广又问。

    巴形薙刀补上一个问题,“他们是谁?”

    Mirai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问道:“你们所渴望着的世界,是甚么样的呢?”

    两个付丧神并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审神者,这个让他们发自内心想要亲近的人类。半晌后,Mirai彷佛妥协一般地开口,却避开了主要的问题--纵使她明白自己从来不能拒绝他们的请求,但有些事情、有些真相,从来都不适合让现在的刀剑们知道:“我一直在寻求两全的方法,但从你们身上看来,我失败了。”

    “但并没有太失败。”她又似是而非地补了一句,“在更久之后。”

    这是作为Mirai,百年来资质最高的巫女,所看见的“未来”。

    “你们所渴望着的世界,不一定与他们相同。”她看着在巨大樱花树下奔跑的短刀们,栖于树顶的白衣付丧神像是察觉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调皮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对外来的两位客人有过多的注视,还有一些在各自的居室,泡茶组坐在走廊上悠悠哉哉的喝着茶。在距离他们有一些距离的地方,拥有同样灵魂,却位于不同时间的巴形薙刀与山姥切国广,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谈话,并不过多参与。

    “但我们,我与那个孩子,都会尽力构筑一个你们所渴望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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