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言君浓,快来试试新衣。”姬姑姑端着一袭茶色的长衫过来。

    离上次到人界已经过了近一个月,那次临渊把自己送回云书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姬姑姑也没有问任何,整个云书馆就像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而他每天整理资料修撰编目,分类标签。不觉,便到了寒衣节了。

    寒衣节是冥界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往年,除了节日祭典,就是小鬼收到礼物的日子,看谁收到的礼物越多越贵重。而东西二界也会破天荒的齐聚在忘川放灯,以此寄去对转生之人的思念。

    言君浓此时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近来这一个月,在姬姑姑眼里,竟是最听话的好学生,从前的爬树捣蛋的小少年,突然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发奋刻苦起来了,不仅把云书馆所有的藏书修好了编目和别类,还誊抄了不少已经成了残卷的古籍,害得姬听芹都主动为他置下衣衫,想让他晚上去散散心。

    言君浓穿着那身茶色长衫一脸无奈的呈双手打开状,站在屋子中间,任姬听芹围着自己看:“好看,真好看,果然是长大了。”言君浓翻眼望天,叹了一口气。

    忘川河畔,平日里忘川雾气笼罩,河里孤魂尖叫咆哮,唯只有寒衣节这天,孤魂都沉入河底,大雾褪去,河水清澈,张灯结彩,四周都是身着彩衣的人放着接魂灯和引梦灯。言君浓连寒衣节大典都没有去,就直接来了忘川河。不是因为那个人在场,而是因为错过了时间,言君浓这样想着。百无聊赖的跟风放完灯,沿着河畔毫无目的走着,被姬姑姑赶出来的滋味有点不好受,以前嫌自己懒天天只知道玩,现在却嫌自己太勤奋,真是怎么做都不能让姬姑姑满意。

    正想着,对面走来一人,似乎也像没看到他一样,撞到了他的肩膀,言君浓茫然转头,一身黑衣的临渊站在他面前,只是一脸胡渣面色憔悴,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看上去也是满脸茫然。

    “临渊!”言君浓有些不可置信。

    看到言君浓,临渊眼里有些发亮,但很快又垂目,竟后退一步行了一礼:“言掌书。”

    言君浓很是惊愕奇怪,临渊以前从来都是直奔上前,从未对他这般行礼过,还称掌书,更是第一次。

    “临渊?”言君浓有些不解的上前一步,临渊竟然微不可查的后退了半步。

    言君浓真是诧异,正欲说些什么,临渊行礼完,起身要走,言君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疑问的对上他的目光。这一看不要紧,临渊眼里满满的愤恨与委屈伤痛,让言君浓霎时呆立,说不出话来。

    河畔边垂柳下,柳枝随着微风轻摆,忘川河里的接魂灯星星点点,映得天空的引梦灯也似乎近在眼前,相顾无言,言君浓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

    “那个,我回冥界这么久了,你都忙些什么啊?”这么久怎么都没有消息也不来找自己。

    “无事。”临渊垂下眼帘,看不出神情。

    “哦,那……是你把我们两个一起带回冥界的啊?”言君浓试探的问。

    临渊的眉尖微微扭曲,似隐忍着什么,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抬眼对他正色道:“他对你哥哥存的心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别说了!”言君浓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立刻打断他的话,奋力挣开扣在他肩头的双手,疾声厉色:“那是我的事!他怎样,也和你无关!”

    说罢,转身慌乱跑开。忘川边行人来来往往,言君浓用尽所有的力气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啸,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这样可以用掉身上所有的力气,回冥界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把自己关起来埋在那一堆书里,好像自己真的不在意,刚才被临渊一提醒,所有的情绪排山倒海般的汹涌而来,如果不跑开,怕自己真的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似乎好久,都没有像这样痛快的发泄过了。

    直到,四肢无力,再也迈不开步子,言君浓扶着一棵树蹲下来,呼出一口气,脸上竟湿意一片,言君浓有些莫名于这样的情绪,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靠了多久,言君浓慢慢扶着起身,四下张望着,跑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辨别方向,这里不知道是何处,只是远远地看见竹林交错中一座宅子亮着几盏灯火,感觉到四下寂静无声,言君浓向那座宅子走去。

    宅子白墙黑瓦,门口青石堆砌,木门半掩着,言君浓推门入内,映着灯火,几树玉兰花枝掩映在纱窗边,依稀可见内室的光景,漫墙的书柜,桌椅摆放纤尘不染,简朴得雅致,庭院内四下无人,略有霜意,言君浓张望着,走入内室。

    正在此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来,言君浓呼吸一滞,忙躲在了柱子后面。“他不是寒衣节奏礼去了吗?怎么来这里?”暗暗想着,不是言君浓做贼心虚,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人。

    见墨烟华缓步入内,闩好木门,径直走入内室,言君深收敛气息,只见他挥手拉下一截草绳,那漫墙的书柜自动打开,露出暗室一角,墨烟华闪身进去门便自动关上。

    言君浓有些吃惊,猫腰来到书架前,也学着墨烟华的样子进入了暗室。数百级楼梯走得言君浓头昏眼花,温度越来越低,像在月羽山那个洞里的感觉一样,“怎么这么冷?”言君浓心里暗自嘟囔,隐隐看见墨烟华背对着他站立在一物旁边。

    言君浓细细看去,那是一个像酒窑一样的地方,说是酒窑,是因为四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而这个酒窑的中间,放着一具冰棺,里面的人看不清面目,言君浓莫名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

    “出来吧。”墨烟华转头,声音平静,好像知道他在一样。

    言君浓猫着腰,露出脸,尴尬地轻咳一声,慢吞吞地走到墨烟华跟前。

    看清了冰棺里的人,那人身形修长,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肤色很白,长发如翼散开,鼻挺直,唇轻抿,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即便是闭目躺着也似散发着淡淡光芒。

    “他的肉身。”墨烟华淡然道。世人传说言木知的肉身被他吃了,想不到被他藏在这里。

    “这里,本是他一处别院,他说,这里比他的察治苑自在,察治苑禁酒,他便来这里喝酒;察治苑要束冠整衣,他来这里便不束冠。”墨烟华说着,低头凝视着棺中人的睡颜,似喃喃自语:“三百年了,我一直等着,等着他魂魄修齐元神归位。”等着青泫不在,他能够听完,那没有说完的极其重要的事情。

    言君浓立在当场,冰冷的空气直流入双肺,他之前还想,或许自己之前那莫名的情绪只是怕他来恨自己,而现在,墨烟华对言木知的感情直直冲击着自己的内心,一种情绪胀得胸口发疼,眼睛发酸,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种疼痛漫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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