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觉得自己很大概率又说错了话。毕竟希卡利的表情看起来很像要把她吃了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奥特战士到底吃不吃人，但她认为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继续惹对方生气为好。
可问题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哪儿错了啊？龙桑难道不是朋友吗？
少女简直一脸懵逼。
“柏。”
而看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以及小心翼翼的低眉顺眼，希卡利最终还是没能忍心说什么重话。他不是不明白阿柏诞生的时日并不算长久，还来不及去学习更加细致、更加复杂的情绪，而在遇到自己之前，也没有人会向她求取超越朋友之外的感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看到她将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包括自己，也只不过是千千万万过客中的一个。
他想要求取的从来都只是唯一，永远不可替代的唯一。
“我该拿你怎么办？”似乎叹了口气，他注视着对方无机质的透明瞳孔，声音低得几乎呢喃，连近在咫尺的少女都只能听到几声破碎的叹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只看着我一个，不再把目光分给路过的其他人呢？
“……希卡利？”
有点被这样充斥着挫败感的同居人给吓到了，柏立刻坐直身子，小心翼翼打量着对方的表情，伸手扯住他的衣角：“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什么。”
失神只是一瞬，随即就又恢复成了那个一向冷静自制的蓝族科学家。希卡利深吸口气，抛却一些现在并不该有的念头，不动声色回握住她的手：“你其实没有错，是我太心急了。”
“可是你不高兴。”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关键，柏扁扁嘴，委屈得看起来就像不知道饲主为什么要对自己发脾气的猫：“你还吼我。”
这个指控可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希卡利愣了愣，默默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对这位小祖宗大声说过哪怕一句话。但他也不会跟对方计较这个，毕竟柏这么可爱，无论是谁当然都只能原谅她啊。
“我的错。”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定位已经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者，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长发，再一次柔和了语气：“我只是……没有忍住。”
“因为我和龙桑去约会吗？”
“……嗯。”
柏闻言有些惊讶。
大概是天性使然，又或者是一个蓝族科学家习惯的理智与自制给他套上了外壳，希卡利很少会说出这样个人情感鲜明的话。他日复一日维持着沉默而平静的表象，嫉妒也好，欲.望也罢，心中的野兽被锁链一层层囚困在最深的地方，只有当苦涩到连表面的冷静都无法拥有时，才能隐隐看到翻涌着不甘的内里，其实也只是一个渴望着什么的普通人。
他不应该嫉妒梦比优斯，或者龙，他很清楚。
但是，如果这样超乎寻常的感情能够被控制，那也一定不会是真的。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约会，柏。”难得这么承认道，希卡利低下头，看着地板上不知何时洒落进来的月光，藏在阴影中的脸一时看不清情绪：“我也不想看到你对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就好像他能够给予的东西也依然有别人能够替代，无论喜悦，安宁，温柔，还是别的什么。希卡利只是她无数羁绊中的之一，纵然也珍贵，却也绝非独一无二到无法舍弃。
少女眨了眨眼，在对方近乎自暴自弃的坦白中，似乎能明白什么。
一些她本就该明白，却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抓住的东西。
“那以后不会了。”她悄悄靠近了一点：“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做。”
希卡利猛得抬起头。
“怎么，你不信？”
他脸上来不及收回的表情给逗乐了，柏挑起眉，眼底浮现出一丝清晰可见的笑意：
“而且有一点我需要澄清，我之所以会和龙桑约会，是因为有需要确定的东西。”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迫水伙同未来他们看自己笑话的事，不然绝对会跟希卡利告上一状。少女凝视着同居人深邃的轮廓，虽然知道他使用的一直都是芹泽前队长的外貌，但也依然能够隐隐看出其中属于他自己的专注与锋锐。
“有什么事，是你需要略过我向别人求证的？”觉得自己学霸的尊严在尖锐抗议，希卡利虽然这么开了口，但一直紧皱的眉宇却略微舒展开来。
而柏并没有立刻答话。
她看进那人眼底，看进其中即使不曾言说，也真实存在着的温柔和眷恋。她想起自己曾在月光下注视着希卡利的脸，清辉散落在他们之间，晚风填满了每一寸不该存在的空隙。她覆上对方温热的掌心，从那一刻似乎就有什么在心底生根发芽，而如今，她也终于明了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心跳得前所未有激烈。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朝着她的骑士张开手臂，柏笑了笑，语气里满是不至何为退却的坚定：
“我也想要更多，比作为朋友，比你能想象的还要更多。”
仿佛永冻的冰层裂开第一条缝隙，露出内里冰结的海浪。希卡利盯着少女看了很久，才终于能够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并不是什么刻意产生的幻觉。
他再不犹豫，用力将他的奇迹之星揽入怀中。
“你现在还可以后悔。”
嘴上这么说道，施加在她腰间的力度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希卡利在柏耳边低声说道，呼出的气流拂过她的耳廓，让少女忍不住又朝他怀里缩了缩：“不然，再想逃走就没有机会了。”
“说的好像你真会允许我后悔一样。”
整个人几乎是被对方严丝合缝地摁在身上，柏懒洋洋地将下巴搭在希卡利肩膀上，任凭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起来，陷入到只属于一个人的牢笼中去。
这倒是没错。
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喜提一颗星球的科学家顿了顿，即使很少扬起过向来平直的嘴角，此刻，也忍不住弯起了难得一见的弧度，宛如春风化雪，从此所有的时间都有了相同的意义。
他这一生遗憾过太多的事情，但唯有她，哪怕重来一次，也依然坚定不移地想要相遇。
“希卡利。”
积攒了一天的疲惫终于在此刻上涌，很快就让她难以抬起沉重的眼皮。柏趴在对方身上，有些困倦地这么嘟囔道，眼前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梦境的影子：
“你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对方的胸膛震了下，随即便是一抹柔软的温热印在自己眉心。在意识到这是一个克制而虔诚的吻之前，柏就听见希卡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一如所料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谢谢你，柏。”他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所以明天出去约会？”
……这个家伙，还是非要报复她跟相原龙出去的破事。别人有过的自己也必须得有，而且还得更多，心眼小的简直惨绝人寰。
“不去。”
眼皮终于抵不过睡意黏在了一起，少女伸手胡乱抓了抓，扒住对方的脸用力将他推远了点，语气里也因为困顿，而带上了点细碎的鼻音：
“不开玩笑，你敢拉我出去，我就放地狱火烧你。”
“……”
后来希卡利回答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席卷而来的困意冲散了勉强维持的神智，属于希卡利的温度和味道一点点渗入肌肤，与血液交融在一起，落下永远不会离析的印记，让她即便在睡梦中，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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