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16.

    诺特按下第九层的按钮，这个身材高大的巫师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当然更多的依然是看好戏一般的兴味，升降梯一路下行，没有在任何一层楼停留，冰冷的女巫声音仍在反复地强调“封闭所有出口”，他们在神秘事物司那层停下。

    小天狼星走在中间，诺特点亮了魔杖，粗糙阴沉的石壁，火把每隔十步用托架撑起一支，紧锁的大门挂着沉重的铁锁，诺特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右转，如果不是他带路，小天狼星根本察觉不到那儿是通往更深处的楼梯。

    地下九层。

    这是他曾来过的魔法部的最低处，四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哈利，神秘事物司的一战，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地缓慢浮现在他眼前，在拐进漆黑的石阶后闭幕，许多巫师都以为小天狼星到过审判室，这其中甚至包括斯内普，但实际情况是，他被老巴蒂克劳奇逮捕后直接送到阿兹卡班，那时魔法部给予他的解释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他会觉得目前的魔法部与当时差距并不大。

    地下十层，照明的火把愈发稀少，走廊的左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审判室，木栓横在门上，中间还挂有巨大的青黑色的锁，每扇门上都画着M和W拼接起来的图案，它既代表着魔法部，也代表着威森加摩审判团，潮湿以及腐败的味道蜂拥而至，愈接近那间审判室，小天狼星越清醒，甚至越平静。

    门口站着两个巫师，他们看到诺特，立刻挥动魔杖将门打开，斯内普推了小天狼星一把，动作相当粗鲁，格兰芬多脚下趔趄，诺特转过头，几乎是笑着叮嘱道：“给他留些力气，西弗勒斯。”

    “我看他精力旺盛的很。”

    诺特便不再劝阻了。

    他被带到候审室，即便心里有准备，格兰芬多仍旧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在原地怔住好一会儿没能动弹，斯内普阴测测地哼了一声，对他施了个咒语，他像个傀儡一样被支配抬起手脚，身体僵硬、同手同脚地走到一处空位，乖乖地坐下，带着傲罗徽章的巫师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那把椅子上。

    在他身边，几十个巫师都是如此被捆束着，整整齐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胆小的浑身战栗，连同椅子一块在石板地面上磕着阵阵颤音。

    昏暗的房间一侧有一扇门缝透光的门，诺特站在门边，扫视了一通这儿被关押的候审巫师，他披上身边傲罗递过来的威森加摩的紫红色长袍，说道：“去帮西弗勒斯的忙，不要傻愣着。”

    门打开，诺特很快消失，一晃而过的光亮与嘈杂令这里关押的巫师更为紧张。

    斯内普拿出一个木盒，它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那里边是一个个紧挨着的小小的透明玻璃瓶，负责看管的傲罗熟悉章程，他们从斯内普这儿领取魔药，每个受审巫师押送到审判室前这剂魔药便会被灌进喉咙。

    室内一阵冰冻的沉寂，突然地，门又开了，一个高亢、清晰的声音传到这儿来——一个名字。

    被点到名的巫师颤抖了一下，他身下的椅子咔哒咔哒地跟着响起来，就像是啮齿类动物愤怒的龇牙声，他的恐惧从肢体的颤栗很快变成喉咙里撕裂出的哭喊：“跟我没关系！这跟我没关系！梅林！救救我——”

    “警告你一次，巴克先生。”两个傲罗托起他的胳膊，站在门边的把玻璃瓶打开，透明的魔药灌进了巴克的嘴里，他的身体抖动了几下，很快被傲罗从侧门拖进了审判法庭。

    那扇门关闭了，斯内普朝剩下的巫师扫了一眼，不可谓不同情，他并非在同情这些人被带到了候审室，他同情的是他们没能第一个走出去。

    他们能听见巴克大声的尖叫，否认自己与卢克伍德的死有关，他申辩自己早上八点到达飞路网办公室，提前的那半个小时是为了准备明天的部长检查，接着是绝望的哭泣声和一阵长长的、令人窒息的尖叫，巴克凄惨的声音顺着紧闭的门外的那条走道传进来，屋子里开始有人低声啜泣，傲罗对此早已麻木，斯内普则变出来一把椅子，手中翻阅着几张羊皮纸，头也不抬，压根不关心这些人的恐惧和悲伤。

    时间一点点过去，候审室的巫师一个接一个被带走，很快就轮到小天狼星了，傲罗把他带到门前，斯内普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羊皮纸被他攥紧，他的拇指几乎就要捅破那份行动报告了。

    “张嘴。”傲罗命令。

    凉凉的药剂滑进了他的喉咙。

    木门拉开，门外冰寒刺骨，小天狼星难以克制地缩紧脖子，连四肢都忍不住往回缩着，熟悉的恐怖感笼罩着他，摄魂怪盘踞在审判室的各个角落，寒气弥漫整个房间，威森加摩的陪审团们坐在高处，那其实就是十来个食死徒，审判席中间坐着马尔福，两旁是亚克斯利和诺特。

    他被结结实实地捆在受审席上，椅子的扶手弹出铁锁将他的胳膊捆牢，他身后漂来两个摄魂怪，小天狼星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那些糟糕的记忆令他无比绝望。

    “很遗憾，小天狼星，这是照章办事，我们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能给你洗脱嫌疑。”说话的亚克斯利。

    “行了，谁知道他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诺特说。

    马尔福朝两人看了看，他们不说话了，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小天狼星布莱克。”

    “是的。”

    “英国巫师界公敌的教父。”

    “是的。”

    陪审团有些躁动。

    “目前在麻瓜血统事物司工作，从事文员一职。”

    “是的。”

    “你上次在……”马尔福拿起一张羊皮纸，他看了看问题，又看了看小天狼星，一字一顿地问，“黑魔王大人的聚会上——呕吐并且失禁了。”

    “是的。”

    食死徒轰然大笑，摄魂怪都躁动起来。

    马尔福没有停下，他继续提问：“你杀了莱姆斯卢平。”

    “……是的。”

    “你在马尔福庄园，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出自本意，杀掉了莱姆斯卢平。”

    “……是的。”

    “我需要确认西弗勒斯魔药的有效性，布莱克，希望你理解。”马尔福昂着头，脸上笑意明显，他把手上的羊皮纸挪开，任由食死徒继续笑了几分钟。

    小天狼星抿紧嘴唇，脸色逐渐苍白，他脑子里浮现的是昨天夜里斯内普轻轻吐露的行动计划……

    “假如你进到审判室，”斯内普躺在那张床上，那样子总令人担忧他活不到明天，他断断续续地说话，尽可能地把意思表达完整，“食死徒会尽一切可能侮辱你……马尔福巴不得抓住我的过错，让黑魔王失去对我的绝对信任……我会确保你能反抗他提出的最尖锐的问题……你只能在卢克伍德的问题上撒谎……其他的——不论他问什么，小天狼星，据实回答。”

    据实回答。

    并且冷静地、迅速地、就像是服用了吐真剂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