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这个书中世界里的娱乐圈很有意思,粉丝经济时代,颜值第一,流量为王,业务能力则被无限忽略,男性明星的魅力被发挥到了极致,歌皇,舞王,影帝,顶流各大娱乐圈男神应有尽有,相对而言,女明星简直是可以略过不计的,影响力和粉丝数量都不可同日而语,在男性同行的压制下黯然无光。

    季箐箐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崛起,她是这本书里最漂亮的女生——在商歌出现之前,心机深沉,手段高妙,大大小小的男配要么是爱上她,然后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踏脚石,要么是不爱她,被她直接放倒踩在脚下。

    商歌前世是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一辈子的重病患,弥留之际遇到了一个系统,把她拉到了这个书中世界,许诺她康健身体和盛世美颜,附加条件是她要拯救这个书中世界,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赶在原女主季箐箐之前,攻略掉这些被她祸害过的男神。

    眼前这个不停涨好感度的唐朝,则是书中众多男配之一。

    商歌默默回忆了一下书中唐朝的设定,二十一岁就拿了国际权威奖项的街舞小天王,精致漂亮得像是洋娃娃一样的混血少年,相对于他的成就而言,他简直年轻得可怕,也漂亮得可怕。

    娱乐圈四大顶流之一,粉丝基数巨大,战斗力超强,本人任性得简直能说一声张狂,众所周知的什么话都敢说的小疯子一个,极端厌恶被人拿脸来说事,但是每次发照片都能登上微博热搜的——一朵漂亮奇葩。

    在原著中,唐朝的下场是被原女主季箐箐设计,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评价纪箐箐舞蹈水平稀烂,在社交平台上掀起巨大争论。

    结局很惨烈。第二天,正当唐朝粉丝和季箐箐粉丝撕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国际街舞协会——曾经为唐朝加冕成王的,世界公认街舞领域最权威组织,把协会的最高奖项颁发给了季箐箐。

    当天的舆论态势激烈到一度击爆了热搜平台的服务器,季箐箐绝地翻盘,发出最强反击,唐朝遭遇季箐箐粉丝和自己黑子的疯狂反扑,血溅微博。

    这是唐朝淡出娱乐圈的开端,这之后他便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这件事过后的几年,季箐箐彻底站稳了自己的脚跟,唐朝的影响力却已经无限衰减,慢慢地被人遗忘。

    商歌还记得自己当初在病床上看完这本书之后,对唐朝这个人物的评价——短短四个字,生如夏花。

    整本书描写的是一个流量为王的娱乐时代,一个颓靡堕落的,纸醉金迷的娱乐世界,而唐朝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清醒的人。身为四大顶流之一,他可以说是这个流量时代的风口上飞得最高的猪,但是很奇怪的,他的立场一直是坚定反对粉丝经济,反对流量为王的风气。

    这简直可以说是滑稽可笑的——一个流量明星,却热衷于抨击自己赖以吃饭的行业准则,甚至不惜为此与整个世界对抗。

    商歌一度认为唐朝并非是因为季箐箐的算计而被迫淡出娱乐圈,他最后选择退出,或许是因为真的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款游戏,那么季箐箐就是这个游戏中最会利用流量的玩家,她所代表的“流量”最终赢过了唐朝所代表的“实力”,以一塌糊涂的舞蹈水平拿下了唐朝流汗流泪甚至流血都没能拿下的最高奖项,这简直是在告诉唐朝,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一切就是个笑话。

    书中的唐朝输得很惨,但是在看客的世界里,很难有人不为唐朝身上那种年轻的,狂妄的,对热爱的舞蹈的无限执着,和对这世界的永不妥协所迷惑,他活在灰白的纸页之间,整个人身上的色彩却浓烈得化不开。

    商歌不能忘记他今天走进来的那一刻,肤色那么白的男孩子,近乎是苍白没有血色了,脸上架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因此看不见眼睛,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的轮廓却十分流丽,下巴的线条精巧得简直叫人忍不住用手去握。

    他穿了一条雪白的风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剪裁手法却透出昭然欲揭的优越,这么寡淡又精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一种浓墨重彩的灼目。

    他走进来,也不摘墨镜,扬起下巴,姿态堪称傲慢地扫视过一遍站在一起的九十九个漂亮女孩,但是这种傲慢非但不惹人厌恶,甚至叫人生出一种理所当然的错觉。

    简直是闪闪发光的傲慢啊。

    商歌默默在心里叹气,这是何等耀眼的攻略对象,原著女主,热爱以情伤人的季箐箐都没能打动他的心,只能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耍手段让他自己淡出娱乐圈。

    在真正见到这个人之前,她已经做好了长期艰难抗战的准备了,结果唐朝竟然从一开始,就在不停地给她涨好感度。

    思及此处,再看一看唐朝现在的表情,商歌觉得有点不忍心了。

    寂静在延长,唐朝的表情逐渐绝望,就是直男在知道自己说出了会惹女朋友生气的话之后的那种绝望。

    商歌不想再看到他的沮丧,努力压抑住自己奇怪的联想,像是什么都没听到那样,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她话说得那么平静,唐朝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任何人被当面告知这种毫不留情面的话,都是应该咬牙切齿暴跳如雷的。

    从前他肆无忌惮习惯了,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堪称傲慢的直白。但是无所谓,还是那句话,他狂妄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有人能制裁他。

    不是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咬牙切齿地骂他,但是他不在意,从来不在意,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只坚持自己认为的正义。

    但是他碰到了商歌,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神也愿意为她退让一步吧。

    唐朝的脸又开始红了。人人都说他是逮谁咬谁的疯狗,但是他在商歌面前,羞怯温驯得像绵羊。

    商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一沾即走,快得像个错觉。

    然后也不管唐朝瞬间红到爆炸的脸,蹲下去把被唐朝带翻的凳子扶起来,然后又拽着唐朝的衣袖,让他在重新摆好的凳子上坐下来。

    唐朝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随着她的动作坐下来,耳根还红着,眼神有点懵,乖巧得叫人想在他脸上掐一把。

    商歌在他面前蹲下来,把自己的脸放在他膝盖上,在他面前摆出最柔顺的姿态。她轻轻地微笑,用最迷惑人的语气对唐朝说话,“唐老师,我想跳舞。”

    唐朝乖乖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抽搐了一下,他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虚握了一下手掌,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又红了起来,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商歌的脸。

    [唐朝好感动增加。你这样真像绿茶婊。]平平无奇的系统音在脑子里响起来,系统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话。

    商歌听了它这话,非但不生气,甚至还有闲心回了一句,[没办法呀,你数一数我的攻略对象的数目,不绿茶是不可能的呀。]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把“呀”去掉。]

    商歌笑了笑,不理它,继续和唐朝说话,她的说辞很温柔,真的就像是对着一个闹脾气的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几乎可以说是循循善诱了,“我知道,我没有天赋,但是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呀。不是有人说,大多数人努力的程度还没有达到比拼天赋的地步吗?”

    唐朝脑子里乱哄哄的,满脑子都是商歌的笑脸,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商歌又笑,笑容笃定,“所以让我再努力一下吧,虽然不能达到唐老师这样的高度,但是努力为观众呈现出更好的舞台,这难道不是偶像的天职吗?”

    唐朝心慌意乱地低下头,他觉得商歌的话没有错,但是,但是这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并不一样。换做其他人,他都应该把她赶出去,而不是听她在这里大放厥词。但是他没办法这样对商歌,她——她太漂亮了,唐朝心里明白,他不可能阻止商歌登上舞台,《一战九十九》的投资人不可能放过商歌这样的潜力股。

    ……那么为什么不努力教她创造出更好的舞台效果呢?

    心墙的缝隙悄悄裂开,随之而来的就是质疑,巨大的质疑,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质疑。

    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定地拒绝流量选手,为此被辱骂,被攻击,他一点不在乎这些骂名,但是平心而论,他真的……改变什么了吗?

    一只手轻轻扶着他的下巴,他在这只手的托举下抬起头,正对上商歌的眼睛。

    “唐老师,让我跳舞吧。”商歌微笑着,直视唐朝的眼睛。

    此刻她的眼睛那么耀眼,自信的光彩在她眼睛里燃烧,明亮如钻石火彩,蛮不讲理地刺疼了唐朝的心脏。

    唐朝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明明是商歌蹲在他脚下,他却觉得自己是在仰视商歌,她说的话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是她眼睛里的笃定却像是利剑那样,明锐的锋芒之下没有给唐朝留下丝毫不同意的余地。

    唐朝被她这样看着,一个字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好。”

    [唐朝好感度增加。唐朝好感动增加。唐朝好感度增加。他被你迷住了。]同样的一句话,系统连念了三遍,顺便加了一句类似点评的句子。

    商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比起之前只会机械性地提示好感度的系统来说,现在的系统,似乎更人性化了一点。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商歌紧张的神经多多少少放松了一点。

    唐朝比想象中的要容易攻略很多,意外的纯情,也意外的……幼稚。或许其他的攻略对象,也不会太难?

    音乐声响起,商歌踮起脚尖的同时,想起的是,三天之后就是节目开拍的日期,既唐朝之后,她将再迎来四个攻略对象——即此次节目的四位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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