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说的哪里话呢？”既然何鲤儿先对着宫嬷嬷打起了太极，那宫嬷嬷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乔尚书去年认回的那女孩不也和老身小孙女一般都该是乔家的嫡女？既然同是嫡女这由的乔家送入宫中倒也算不得塘塞。”
“哪来的什么嫡女！”何鲤儿就差破口大骂，感情这宫嬷嬷想着送来的女孩就是那村姑的大女儿？可听那小女所言这大女儿不早好几年前就死了？死而复生的事她何鲤儿可是从来不信的！
如此一来何鲤儿便料定了宫嬷嬷不过是借着虚头让她乔家帮着往宫里送人呢，说不准这人还是宫里头某位娘娘安排的。
这么想着何鲤儿的神色也算是缓解了下来。“嬷嬷您这话说的不妥，这尚书府的嫡女也不是随便一个谁都好冒认的，就连去年老爷认下的那小女也不过是妾身看着心疼才寄养到自己名下。”
“何夫人大度让老身好不佩服。”宫嬷嬷这么恭维着话题一转，“若是您接下了老身的请求，那老身自然也是要还您个人情的。何夫人您看老身这手教导的本事用在您的闺秀身上可好？”
眼色闪了闪，说何鲤儿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凡是得了宫嬷嬷教导的贵女那就如何镀了金一般！
就是再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只要得到宫嬷嬷一星半点的教导那到了出阁时年纪时，提亲的人也会翻上一倍。
这京城中最是出名的两位闺阁先生，第一便是那教学问的苏先生，一般能请着苏先生指导头三月那已经是件值得烧头香的事了。而第二位更难请的就是何鲤儿眼前的宫嬷嬷，宫嬷嬷醉心山水田野间，也只有偶尔闲时才会出山挑了合眼缘的贵女来指点一二。
若说是交易，那这个交易对何鲤儿而言实在太心动了些。一时间何鲤儿心中矛盾不堪，可不管是怎么衡量，若能叫她大女得了宫嬷嬷几分指导那将来前途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而她堂堂尚书府再收一个外女虽说多少会碍着些面子，但不过是个再多个小姐，饶是每日好吃好喝四季衣裳首饰的供着倒也花费不了几个钱。就是将来出嫁那也是按着宫嬷嬷意思要送到宫中，那她乔府就是连嫁妆也不需要多准备一份。
况且前头那个虽说模样长的极好，可在洛城那小县长大的女孩骨子里到底还透着一丝卑微。心计没个几两就是主见也自己拿不准的白娇整日里不过是欢喜捣鼓些金银首饰，虽说她那一手琵琶弹的颇为不错，可除了会弹手琵琶也是再找不出能引人注目之处。
偶尔何鲤儿会带着白娇一起出门赴宴，那也不过是打着带白娇见世面的借口，让她成为自己女儿的陪衬罢了。
再则她那长女将来也是准备送入宫的，若是两个女孩能同一批选秀那叫村姑大女来为自己的长女做个陪衬简直是再好不过！
等将那村姑大女接回后随便找个院子一丢再赐几个丫环婆子好生看管着倒也不怕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这么想着何鲤儿便打定了主意要同宫嬷嬷做这笔交易。
心里是做完决定，可何鲤儿脸上依旧带着为难，“宫嬷嬷您也知道这并非小事，您看这事容妾身同老爷再商量一下可好？”
看着何鲤儿态度的转变宫嬷嬷就知道这事基本也算是成了，照着何鲤儿话中的意思，宫嬷嬷也愿意给她份体面，“既然何夫人能愿意卖这情面，那老身先在此谢过夫人。这天色不早老身也该是时候告辞...只是不知夫人多久可以给老身一个回复？”
“嬷嬷您瞧着三日如何？三日后也正巧赶着老爷沐休。”话说如此明显，宫嬷嬷心中颇为满意。
“那老身三日后带着小孙再来拜访何夫人。”
* * *
“老爷！”何鲤儿挽着乔宇的手臂撒娇，“您分明对妾身再三保障那白娇的长姐早就死了的...可您瞧她这会子怎么就冒了出来呢！”
何鲤儿委屈的望着乔宇，虽已半老徐娘可她这双含情眉眼却看的乔宇心中一热，赶紧抱着佳人坐到床头，“不管宫嬷嬷带来的女孩是否娇儿的长姐，你要知道宫嬷嬷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诱人。”
“老爷您明知道妾身就是再喜爱孩子可这心中总有个几分嫌隙的...白娇丫头可爱的紧，况且又真是老爷您亲骨肉妾身才待她如己出。但宫嬷嬷想送的这...若是身份不清不白，您说宫嬷嬷这不就是想着看咱们府的笑话么？”何鲤儿装样生气推了推乔宇，却不想被乔宇抱的更紧。
“灵儿再过两年就是及笄，若是得了宫嬷嬷教导那三年后选秀岂非更是出彩？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宫嬷嬷送的这孩子若真是娇儿长姐那最终是否会被送去宫中还不一定呢...”说话间，紧紧环在何鲤儿细腰的双手越发大力。
何鲤儿娇嗔一声顺势依偎在乔宇怀中，“若不是妾身想着宫嬷嬷可以教导我的灵儿，妾身又怎能同意再收下一个孩子呢？老爷您说为避免外头人的笑话要妾身收了好叫她占个嫡位，可您想没想过这府里头那几个庶出的丫头心里都不好受呢！”
当初那乔白娇只对外宣称是乔宇洛城外室之女，因着何鲤儿看她孤苦伶了着实可怜，心中不忍便让她上了族谱编在了自己名下。
这么一来乔白娇就从一个外室到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乔府嫡次女，好听话全都让何鲤儿说了去，可外头究竟是怎么看待乔白娇，怎么看待乔宇这就不得而知了。
虽说乔白娇得了个嫡女名份，可除了衣食上的份例外又有什么不同呢？何鲤儿带着她赴了几次宴，可看到乔白娇的所有人心照不宣，这就是命好被捡了回家的外室女罢了。
也只有傻傻的白娇还一心感动着自己父亲不忘自己，更是平白得了一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
***
三日不长，这不宫嬷嬷便带着白空及一众丫环来到乔府，看着好不风光
何鲤儿看着宫嬷嬷打着今日就进来的架势心中骂了不知多少句的老狐狸，脸上略有一丝尴尬却也不得不笑颜将这一众人迎入客厅。
这还是白空第一次见到何鲤儿，看着眼前妇人那张美颜且亲切的笑颜心中不由得为白娇哀叹。看着这样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谁又能将她和善嫉恶毒联系起来呢？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白空第一次见到乔宇，本该是介于而立不惑年之间的他，眼中却流露出不符年龄的明亮。看着乔宇如今依旧儒雅的气质，白空都能够想象的到他当年该是如何一介文雅书生模样。
只不过乔宇的眉目间再是如何精明和善，在白空心中那透着的分明都是一股子阴险狡诈。
明明是断骨连筋的父女俩，可白空心中丝毫感觉不到一分亲切，乔宇带给她的感受只有陌生和冷漠。
“不知乔尚书何夫人考虑的如何？今日老身带着空儿过来也是想叫你们见见。”宫嬷嬷的话打断了白空的沉思，“空儿还不给老爷夫人行礼？”
站在宫嬷嬷身后的青涩少女一直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面目。
“小女白空见过乔尚书，何夫人。”只见她身穿雪青色长裙，裙底晕染着大团淡橘色海棠。外头套着月白披风，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双螺髻，只插着朵木槿并无过多首饰。
清新却不失俏皮的打扮让她显的纯洁无暇，往这儿一站就好似天女那般皎洁。
何鲤儿上下打量一番暗叫不好，还以为和白娇一样都是个带着乡气的土包，却不想只看身影便知道是个妙人儿。
“空儿还不抬起头好叫乔尚书和夫人好看看。”乔宇好奇的眼神被宫嬷嬷看在眼底，她笑着牵过少女的手走到乔宇面前。
“是...”少女糯糯的回答中还透露着一份紧张不安，她缓缓抬起羞红着的脸，在见到乔宇的那一瞬间眼中闪烁着惊讶。
乔宇被眼前这张脸所惊艳，少女有着一双他偶尔会在梦中见到的清澈大眼，眉目间带着少许妩媚，肤色白皙艳红唇。
若不是早前得了消息，这样的小美人儿甚至都让乔宇起了想藏一个真正的外室的心！
少女小声嘟囔了一句让乔宇没有听清，接着就见她对着自己再次福了福身，动作规矩身姿标志。
“空儿，空儿...为父...”乔宇有些失神的上前扶起了她，少女被乔宇激动的模样吓到后退一步。她微微皱起眉疑惑的看着乔宇，再回头求救帮望向宫嬷嬷。
这张脸同乔宇那年娶的方童简直一摸一样，干净的双眸，浅笑的嘴角，就连皱眉以及低头时的角度都同那年他挚爱的女人一摸一样！
这张脸比起白娇的娇柔还要再多三分艳丽，比起白娇的天真还会再多三分清纯。只凭着这张脸乔宇就可以认定她一定是方童的长女，她就是他的女乔白空。
不知怎么，乔宇心底竟还有一丝惋惜。
那时的方童只不过是洛城那户富家小姐身边的丫环，乔宇当年看了她眼之后便再也忘不了那一瞬间的笑容。
惊鸿一瞥倾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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