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到立冬，可京城气候依旧温暖。
看着自己身上不过是秋衫外套了个披风，白空回想起从前。那时的田子村分明还不用等着立冬便就要早早穿上小袄，不然被这冷风吹上不用半日就容易患上风寒。
胡思乱想的白空再次陷入田子村时的回忆，又突然跳到她刚被药哑嗓子时最无助的那段日子。再慢慢想起进入王府后她当亲女儿疼爱的胡眉儿，还有那对她有着不纯粹溺爱的向绝。
最后，柒柒绝望的眼神久久消散不开。明明白空想的是柒柒在阳光下明亮的笑眼，可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却只剩下那绝望的神情...慢慢柒柒的脸开始模糊，模糊之后又开始变得清晰，不知怎么那双眼睛又突然变成了白娇的仇视的双眸。
“啊！”白空一声惊呼，满头大汗从梦魇中醒来就连白空自己都说不清眼中的湿润究竟是汗还是泪。
“想着想着原是睡着了...”随手擦了把脸上的汗白空喃喃自语，眼神不自住被桌上那一套有些老旧却精心保养的茶具所吸引。
宫嬷嬷最是擅长茶道，这套茶具便是她特意转赠于白空的。那处也不知向绝许诺宫嬷嬷了什么，她竟也是同意了亲自带着白空回到尚书府去认祖归宗。
算算时日再要不了一月白空就可以回去尚书府见到娇妹，不知怎么的近来白空总会想起些曾经的事。她的回忆中白娇永远有着一张甜美的笑颜，还会糯糯的喊着自己姐姐。
一边期待又一边害怕，于是白空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空儿这是又在烦恼胞妹之事？”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白空同那人已有半月未见，一颗近来只用来牵挂着白娇的心开始微微疼痛。
“怎么，离了本王不过几日便不认人了？”向绝难的打趣，语气不似以往那样冷漠反到还带着几分笑意。
“王，王爷...”白空回过头时眼眶依旧湿润，她还以为那温柔的声音不过是自己幻觉。“许久未见王爷白空甚是牵挂，一时间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不敢相信。”
离了王府后白空和向绝便再也无半点关系，若硬要扯上关系那她也不过是向绝手中的一枚棋子。所以白空愿意正视自己的心意，她也开始敢于承认心口的种疼痛全因为向绝，这是一份强烈矛盾所带来的疼痛。
正视内心，白空对着向绝有一份无关男女至朴至纯的感激，白空感激向绝对她的栽培这才让她有机会可以亲手为自己的娘亲讨回公道。白空也感谢向绝给了自己最大的权利，让自己深入世家内院体验和看清那些所谓的勾心斗角。
但相反的白空还有些恐惧，她害怕向绝对自己的那份心意，这是一份她不敢也不能接受的心意！
两人间虽无任何血缘关系，可这些年来的相处让向绝成为白空内心所崇拜所敬仰的，她接受不了这份感情的变质。
白空还有些贪恋向绝给她的依靠，于是开始变得自私。在自己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前，至少暂时她还不能离了向绝能给她的庇护。
“王爷百忙能抽空来此，真真是叫白空心中高兴的不得了呢。”福了福身，白空刻意不去掩藏眼中的惊喜。
上下打量一番，见白空脸色红润并没有他相信中的不适，向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你气色尚可本王便也放心。”就如白空一样，撇去了那层关系后向绝更愿意当她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少女。
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小脸，还未触碰向绝似想起什么一般，侧过手只是将她脸颊的碎发捋到耳后，“今日来不过是带着几人想叫你认个脸熟，这些人全是寒素亲自挑选你大可放心使用。”
一声令下就见寒素领着几人进门，两男两女身上统一着绿色布衫，“奴婢给小姐请安。”“属下见过小姐。”
“这是...”白空知道向绝定是会为她准备几个可用之人，但眼前两男两女之动作流利，话语干脆。这恭敬又不谦卑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普通下人，看向寒素脸上似还带着几分自信白空感到意外。
这几个怕也是向绝让寒素从寒夜班中为自己挑选出的。
向绝送了自己这样份大礼，白空自然是感激的。甜笑着谢过向绝后，正对那几人故意板起小脸，白空厉声，“既然你们以后便是我的人，那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若是被发现有背信弃义之人这下场可不会只是被拖出去打死这般简单。”
见那几人一同道了声“遵命”齐齐跪地，白空满意。收起板着的小脸，露出欢快模样，“都快些起身，你们这就都自己先报个名字好让我认认。”
“奴婢歌清，奴婢曲倩。”“属下王大，属下张四。”
“噗...”白空故意扯了扯身旁向绝，轻笑。“王爷您瞧着这两人倒也是长的眉清目秀怎就给、取这样的名呢？”
“那不如空儿重新给他们赐名如何？”向绝含笑捉住白空小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白空那有些微凉的手。
向绝可不想告诉白空这两个分明是他的无名暗卫。
“唔...歌清曲倩，那不如你俩做个陪衬叫做高山流水如何？”想了想白空指着体系壮硕的王大说道，“你就叫高山。”再看向略微瘦小却面容清秀的张四，“你便是流水。”
“多谢小姐赐名。”说罢两人恭敬给白空行了个礼，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微妙的细节让白空心中微微一动倒也明了，这两个少说也该是守着向绝内书房的侍卫。
“这几人空儿觉得如何？”屏退这几人，向绝才说，“本王会先将他四人安排进尚书府，这四人各有所长想来日后对你也会有莫大帮助。空儿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白空不着痕迹的躲过向绝想搂过她的手，再次正色对着向绝福了福身，“有了王爷特意安排的助力白空也竭尽定不负王爷所愿。”
温顺乖巧的小模样叫向绝心头一暖，“寒素你去将那人带来。”
在白空的疑惑中寒素应了一声退下，很快又领着另一位少女回来。
“奴婢寒洌娘见过小姐。”寒字洌娘，光听名字白空便能猜出她定然也不简单。
洌娘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言行举止干净利落，眼眸下垂眼光也未四处游走，这模样瞧着倒是个规矩的。
不过自她进门之后白空就总觉得哪里有些有些怪异，“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见洌娘缓缓抬起头，白空有一瞬间的呆楞。很快她便想通缘由嘴角忍不住上扬。
洌娘容貌有些妖娆但同青稚的白空少说也有五分相似！尤是那一双清澈的眼怕是能有个七分相同！虽说风格全然不同，但若是梳妆打扮一番两人说是双生子也不为过。
“看到洌娘险些还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呢，想在这世上寻容貌相同的人何其困难？”特地表现出一副高兴激动的模样，白空现在的举动像极了一个得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女孩。“若是不知道人见了洌娘只以为她便是白空的亲姐妹一般，白空先在这里多谢王爷的用心良苦。”
向绝选择忽略被白空咬着的“用心良苦”四字，“往后她便是空儿的影子可好？洌娘能文会武，更是有一手出神的易容本事。若是空儿遇到难处只管推出洌娘当了替身，切记保全自身才是上策。”
向绝一把搂过白空让她依在自己怀中，白空没想到向绝会在别人面前搂过自己，无奈点了点头后将羞红了的脸埋在他的胸膛。
在确定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后，白空才淡去眼中的惊喜。
想要寻来一个同自己外貌体型这样相似的少女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再见洌娘望着向绝时的神情...想来洌娘的身份绝不会只是向绝所说的影子替身这样简单。
* * *
向绝在白空处用了晚膳才离开，白空装了一天的乖巧温顺样现在有些疲惫。她明明是不想刻意迎合向绝，她明明想要逃离这份感情，可为了自己她能想到的配合，只有向绝高兴她才能过的更好。
再一想到洌娘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唤来寒素白空开门见山的问，“寒素你说说洌娘这人如何。”
寒素只以为白空还在好奇容貌，老实答回答，“洌娘原本的长相就如主子您大致一样，若是她再易容...”
“我不是说容貌。”白空因为自己心中的烦闷，略有不耐烦的打断寒素，“你看洌娘这人如何？”
“要说人品属下觉得洌娘是个没二心的，不像是会背主之人。但洌娘毕竟是王爷的人，主子若是不放心那放着不用就是。”寒素看人眼光及准，就连雪梅都曾敬佩不已。
“是呀...”白空悠悠叹了口气，心中有一想法呼之欲出。“她怎会是个有二心之人呢？”
既然洌娘正主是向绝，那对着白空自然是不会有二心的。
直到现在白空才发现原来真正叫她感觉怪异的是洌娘在看向绝时眼中的那一份藏匿不住的感情，这种眼神她在多年内从不同女子眼中看过无数次。她根本不会认错！
再则白空是知道向绝最初养着自己的目的，既然他费劲心计教了自己这样多，又为何还要再寻这样一个洌娘？
洌娘容貌虽说同自己相似，但她眉眼中那一份妩媚是白空怎么都学不来的，再则从向绝话中不难听出他根本就准备弃了洌娘。
这样的洌娘放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好是坏？
“寒，寒素！”白空想到什么，一时没控制情绪大声的唤了出来，“你可知洌娘在寒夜班中呆了多久？”
寒素确实被白空惊恐的语气给吓到，虽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白空这样语气，但很快还是镇定了心神。“就属下所知，在属下被王爷派来服侍您之前是不曾见过洌娘呢的。”
虽说这个回答白空大致能够猜到，但听寒素亲口说出还是免不得有些紧张。
一切就好似拨开云雾，洌娘的出现让白空觉得怪异之外更多的还是欣喜。若是...若是一切都同她猜想的这样，那她的将来是否还可以由自己来做选择？
白空突然坚定了在她见到洌娘后最初冒出的那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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