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Sixtythree、

    Sixty three、

    “这个世界已经腐朽败坏,而我们将要救赎它。”

    安吉尔和阿伯道尔挤进了嘈杂的会场,躲在一个角落里。人意外的多,满满当当的。安吉尔扫了一眼,那些人基本不是像他和阿伯道尔这样穿高定西装的精英,而是各种各样满脸焦虑的普通民众,甚至有不少衣着破烂肮脏的流浪汉。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西装,揉了下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合群些,比如像个落魄的销售人员。阿伯道尔则低着头,还在飞速察看着相关的资料。

    台上的牧师,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演讲人,举着麦克风,神情激动的大喊着。

    “兄弟姐妹们,我知道你们都十分不满。这个世界的上层被撒旦的信徒把控。他们都是些满口谎言的骗子,为自己出卖大众,致力于将世界陷进地狱之中。公义的冠冕早已丢失。我们受到了伤害,各种各样的伤害,却无处申诉。”

    场下爆发出愤怒的欢呼。

    “看起来不是撒旦教。”安吉尔悄悄地说。

    “他们重建了死神网站。”阿伯道尔低着头说。

    “什么?”

    “或者说,不是重建,而是一种模仿。这是人们自发弄的,跟死神无关,更像是那种粉丝网站。”

    “上面有什么。”

    “匿名留言板,发泄愤怒和不满,以及对死神的祈求。”阿伯道尔抬起头,扫了一眼人群。“你有没有看过death note?”

    “啊?那是什么?”

    “一个叫夜神月的中学生捡到了死神的日记,只要在上面写上想杀的人的名字并知道人脸,就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杀人。而这本日记的作用在夜神月手中发挥到了极致,他用它来杀各种罪犯进行大清洗。”阿伯道尔的指尖停留着手机屏幕那些愤怒的留言上,望着群情激奋的民众。

    “麻烦了。聚在这里的人不是什么狂信徒,他们是普通人民,就是那些实实在在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的人。这就是那些潜在的暴动人群,革命和叛乱的引子。始终存在的不满被聚焦引燃了。比那个故事更加可怕的是,夜神月只是一个妄想成神的人类。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死神出面了。你想想,这样人们能够做到多疯狂?”

    “死神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吧。”安吉尔打了个寒噤,看着那种扭曲的狂热。

    “关键从来不在于死神怎么想的。而是这些人怎么想的。”阿伯道尔平静地说。“电视上的死神是个漂亮的年轻人,幽默得甚至有些轻浮。但是他们不这么想。他们看到了死神。他长得多么美丽,像个天使啊。而他说想要拯救世界。他说等待着世人的回应。而听到的人想要公正,想要制裁和审判。他们可能有不同甚至冲突的诉求,但他们那种愤怒和不满是完全一致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这么想的这部分聚集到这里了,而这还不是全部。”阿伯道尔说,“你看看那些人,什么人都有,这里是个巴别塔。”

    被损害和侮辱的愤怒,悲伤的泪水,拯救的希望,憎恨中的决心。一样的心情。

    “况且死神已经显示过神迹,显明了自己的真实和能力。这些人一定会采取行动做些什么的。而且绝不是小事。”

    安吉尔发出一声叹息,捂住脸。

    “死神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是他想看到这样?”

    “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那你猜死神想要做什么。”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能知道的,只是估计那个系统管理员魂使知道这件事,甚至知道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看而已。”阿伯道尔有些冷漠地说。

    安吉尔顿时觉得不自在。

    “未必。他可能只是会读心,以及知道临死的事而已。”

    “也许吧。”阿伯道尔敷衍了一句。“我倒希望他什么都知道。”

    安吉尔习惯性地拿出手机,但是上面再也没有万特的名字。会场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奉他之名。让他看看我们能够做些什么,我们仍然在努力反抗着!”

    “是够危险的。”安吉尔低声说。“我们就这样坐着看么?感觉这些人状态很不妙。”

    “那你打算做什么。”阿伯道尔无甚动容地说。

    此时,一个尖锐而不协调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热烈。

    “事情不是这样的!”

    会场有一瞬间的噤声。一个人冲上了演讲台,抢走了麦克风。

    那个人穿着洗得有些变形的西装,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落魄的销售人员。

    他的神情十分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相信我,死神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有意思了。”阿伯道尔说。

    “死神既不会审判,也不会救赎。死亡只是死亡本身而已!”

    有人发出呐喊,有人冲上来,把那个人拖下去。

    那个人还死死抓着麦克风,大声喊着。

    “不要把你们的憎恨和期望投射在死亡身上!真正的死神是绝对外在于这个世界,对它漠不关心的!你们应该庆幸他没有有意插手的意志!如果你们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不要拿死□□义!”

    一群激动的人把他围了起来。

    这时候阿伯道尔站了起来。

    “我们去救他。”他果断地说。

    “怎么救?”

    阿伯道尔深呼吸一口气,尖声大喊。

    “警察马上要来啦!”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立刻站起来,四处奔逃向着出口涌出去。

    阿伯道尔拉了安吉尔一把。

    “走。”

    他们逆着人流冲了过去,把那个躺倒在地的人拉了起来,一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他们暂时随便停在了旁边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角落里歇息。天空阴沉,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他们都喘着气,那个人脸上手上还有伤,狼狈不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伯道尔问。

    “因为事情就不是那样的。”那个人固执地说。他的眼镜在混乱中已经失掉了,眼神显得一片茫然。他努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人的面容。“谢谢你们。”

    “你怎么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阿伯道尔固执地追问。

    这时,安吉尔感觉世界静了些。仿佛头上的雨停止了。他抬起头。

    不远处站着个衣着雅致的黑衣女郎,她的脸被礼帽上的黑纱半遮住,一种寂静的美丽。

    因为最近接触得太多,安吉尔一看就知道这个女郎的身份了。

    “魂使。”他说。

    不仅仅是因为那种黑色系的装扮,还有那种仿佛不问世事、所处之地距离现实如此遥远的冷漠态度,那种无法模仿的神情气质。

    阿伯道尔也抬起头望过去。

    “沙恰哈。”那个人□□着说。

    “那是她的名字”安吉尔问。

    “它的意思是坟墓和阴间。”那个人说。

    “我们刚刚见过你的同事。”阿伯道尔说。

    那个魂使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你经常和他在一起吗?”阿伯道尔问。

    “他想要传道,但是总不成功。”

    “他想传道什么?”安吉尔问。

    “就他刚才说的观点。”

    “你既然有魂使跟着,为什么不让她现场现形。这样最有说服力。”阿伯道尔说。“魂使难道不是死神最忠实和正确的信徒。既然想要传道,为什么她不出面。”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魂使是什么。”那个人反过头来维护魂使。“没有死神的命令。他们不会干涉世事,更不会为自己传道。”

    “那你来说说魂使是什么。”

    那个人抹了抹眼睛,他的睫毛已经被细雨打湿。安吉尔和阿伯道尔的头上也笼了一层水雾。魂使只是站在一旁,举着她的黑伞。

    “你们觉得魂使应该是做什么的。”

    “收割灵魂。”阿伯道尔毫不犹豫地说。“我知道你的答案肯定不是这样。所以你来告诉我。”

    “你知道吗?收割灵魂其实压根不是魂使的本职。实在地说,这种事其实十分违背他们的信仰。”

    “为什么。”安吉尔问,大感震惊。“收割灵魂不是魂使的本职?这违背他们的信仰?”

    “魂使信奉的是死神。湮灭一切转瞬变化的幻影的存在,让能诞生的存在归于原形,绝对的虚无和安息。收割灵魂,意味着生命形态的转换,而非终止。灵魂的存在以及运送,都意味着让这种存在延续下去。无论是从现世到天堂,还是到地狱,还是继续在人间徘徊。死亡变成不过是生命中转站里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色裂缝。这绝不是死亡的本意。”

    “那么……”

    “如果按照魂使的观念。死亡就是死亡,一切的终结,再无其他。生命化为尘埃和气就是尘埃和气,没有复生,没有延续。如果让他们按照自己想法出手,压根不会有灵魂剩下,什么都不会剩下,自然更不会有供灵魂享福的天堂和受苦的地狱。”

    “但他们现在反而成了灵魂的守护者和运送者。”阿伯道尔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神是个恋爱脑的笨蛋。”魂使沙恰哈第一次开口,她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好像一部黑白影片里的人物。“他立了约。”

    “因为爱。他有想要的东西,所以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阿伯道尔说。“他要拯救世界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放弃了自己的权柄。”

    “不怎么像你想的那样。”沙恰哈说。“他即是他自身。权柄并不是可以抛弃或者得到的。”

    “但是现在死亡不过是中转间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而不是真正的深渊。而你们在运送和保护灵魂。”

    “死神本身是外在于这个世界,与之绝对无关的神。”那个人接过话解释说。“你可以限制条件,你可以花样百出地试图逃避。无论是想要肉体永生,或者以灵魂的形式延续存在,直到宇宙尽头,都不会改变能诞生的一定能被毁灭这个法则本身。死神立的约是要求他主动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就像任何人或者神或者别的存在那样能做的事。事实上那更像是一种……角色扮演,而非义务和责任。”

    安吉尔觉得很对,但是又隐约觉得不对。这时候阿伯道尔开口了。

    “那么,他说的想要拯救世界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他的意思可相当不妙。”

    “我说了,死神是绝对外在于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即使他因为某些原因要毁灭世界,也与世界无关。”

    “怎么会无关。”安吉尔忍不住问。

    “意思就是他对世界没任何义务、责任或者关注。只是按他自己的想法行事,够冷漠。”阿伯道尔说。那个人点点头。

    “但是他并不想这么做,对吧?他说想要拯救世界,他有恋慕的人。他只要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阿伯道尔继续说。

    这时安吉尔突然想到一件事。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别人不会想要做些什么。”他说。

    “什么。”阿伯道尔问。

    安吉尔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记忆,人像和话语。现在才明白那些可能意味着什么。

    “千年计划。”安吉尔低声说。“他们想要驱逐和毁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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