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一家人吃完了饭,云舒因为之前去叉黑鱼,走了不少路,兴奋过度,吃完饭两个眼睛就开始犯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一会儿就趴在聂灵香怀里有点起不来了。

    “三郎。你跟灵香先回去吧。”薛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催他们,“带阿舒回去睡觉吧。”

    昭东博看了一眼女儿,点头道:“行。”

    聂灵香也跟薛氏打了声招呼,抱着云舒起身告辞了。

    聂灵香和昭东博带着云舒回河东家里,云舒吃的不少,又被老爹抱着,路上颠簸的舒服,不知不觉就睡觉了,嘴角还留下了一丝晶莹的口水。

    云舒在河东的家,是简易的四间瓦房,一个大的堂屋,一间主卧,一间是特意给昭东博做的小书房,里面也有一张小床;另外一个独立的是厨房,厨房外面还挖了个猪圈,不过他们家今年并没有养猪。

    等到了自家屋子里,聂灵香将云舒放在主卧的床上安顿好,扭头见昭东博略有所思的神情,看到她,微笑着招了招手,走过去问道:“你有事?”

    “出去说。”昭东博嘘了一声,指了指外面,带着聂灵香到了外面堂屋,两人坐下来说事。

    “你这次从娘家回来之后,多看着点巧琳。”昭东博对妻子道,“这几年我忙着念书,四郎也自有心思,娘亲和父亲那边可能压力大,都被她看在眼里……搞得年纪小小,心思沉重,这样不好。”

    聂灵香听了一会变回过味来,详细问了下今天的事情,听说了毛媒婆的事情,顿时柳眉倒竖,叉腰道:“好个老虔婆,好厚的脸皮!也就是娘亲脾气好,如果我在……”

    昭东博咳嗽了两声。

    聂灵香顿时尬笑了两声,对着昭东博温婉一笑:“相公,我就是说说嘛,我才没有那么泼辣的啦。”

    昭东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没有那么泼辣,聂灵香知道,他当然也知道,自家娘子,就不用多说了吧……

    “这事我晓得了。你放心,”聂灵香拍胸脯道,“包我身上。”

    “嗯,”昭东博对聂灵香开导人的本事确实很放心,点头道,“如果小妹想要做点什么,你们也支持支持她,你到时候去帮忙把把关,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能去。”

    聂灵香嗯了一声,把这件事答应下来。

    “行啊。我之前去县里看过,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鲜花都很好卖,还有各种手工香囊,到时候小妹做点香囊和果酒,我有机会就拿去县里卖卖看,不像镇上,这些东西没人要……”

    昭巧琳生平最喜欢饲养花花草草,还能自己做干花、鲜果糕点和花茶、果酒之类的,可惜她喜欢的这些,在乡下地方确实卖不动,也没人懂得欣赏。

    昭东博点点头,这些东西,聂灵香比他脑子灵活地多,有自家娘子承诺,昭东博便放下七分心来。

    “下半年,家里就多辛苦你和娘亲了。”

    端午结束之后,他就要回广陵书院继续念书,科举考试之前,书院还有一场大考,虽然是走过场,但没有基础名次的话,还会影响科举资格。

    之后,便要准备提前进京赶考,说不定都没有时间再回昭家村了。

    “家里的事情,就多拜托你了。”昭东博对着自家娘子道,“后面四郎念书也好,小妹的开导也罢,还有娘亲父亲的身体……当然还有云舒,都要你多费心了。”

    昭东博平日话不多,聂灵香是知道的,今天见他说得多,自然点头:“放心,我也算是长嫂一样的,该看顾的我都会看顾的。”

    “如此甚好。”昭东博笑道,“我就可以安心去考试,全心全意去奋力一搏。”

    寒窗苦读,何止十载,昭家的荣辱,其实集于他一身。

    昭东博贵,则昭家贵;昭东博败,则昭家败。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丝毫没有放松过。

    “那个……”聂灵香摸摸头,突然开口道,“我听你的同窗说,之前有大盐商要单独资助你,足足二百两纹银啊,你为啥不答应?”

    这事她憋在心里也有段日子了,虽然说她知道自家相公靠谱,可是聂灵香天生就喜欢银子,这白花花的银子啊,二百两啊,可以在秦歌县城置个宅子了。

    昭东博叹了口气。

    聂灵香的性格相貌都是他喜欢的,两个人相处起来也算琴瑟和鸣,但聂灵香其实不太爱动脑子,尤其是对政治官场毫无兴趣,对银子倒是很有兴趣。

    当下只能耐心解释道:“广陵盐商,的确豪富,但朝廷对盐商群体素来敏感……每次新君登基也好,朝廷有大变动也罢,都可能有人来巡查盐商,一个不好,这些盐商就要掉脑袋。”

    聂灵香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不到风风光光的盐商大人背后,还有这样的情况?

    “也正因为如此,广陵包括大运河一带的盐商群体都很抱团,抱团之余,他们也喜欢投资官场,不管是处于实权地位的官员,还是白身的举子,都可能是他们潜在的投资对象。”

    聂灵香眨了眨眼睛,认真听着,自己脑子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我在广陵书院的成绩一直不错,极有可能中举,所以也是他们看中的对象。”昭东博叹气道,“可是灵香,如果我收了这笔钱,我……就不是我了。”

    他昭东博就提前站了队,是盐商队伍的人,以后无论他身处何职,官居何位,都必须为盐商群体效劳,如果朝廷要查办盐商,他也会跟着陪葬。

    而盐商付出的不过是区区二百两!

    区区两百两,买一个前途无量的举子的未来,一个可以绑定的未来战友,有何不可?何其划算?

    所以聂灵香看到的是巨额的银子,但昭东博看到的是巨大的风险。

    “这是买命钱。”昭东博道,“拿得多,死得快。”

    盐商投资学院,出优等金,那是对学院和朝廷的支持,不涉及盐商和个人的利益勾结,所以是无妨的。

    他昭东博虽然家境不好,但靠着自己的才学,在书院过得也不差,加上他素来进退有度、为人厚道,因此人缘也不差;凭借家里的支持、自己的优等金,昭东博觉得自己完成科举还是可以的,如果实在差点,他厚着脸皮和教席借一点也就是了,总归考试为上。

    聂灵香垂下头——她还是有点舍不得银子,但昭东博说的严重性她是彻底明白了,心里是不敢再想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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