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

    十四章

    “秦队长,秦队长!病人刚脱离危险期,现在还不方便探视……”

    “事急从权,这是我们重要的证人,我只需要五分钟!”

    秦睢一把推开门,风风火火,气势逼人。林琛直面这气场强大的冲撞,猝不及防,懵了一下。

    “卡!”

    王导直接喊了停,然后毫不犹豫的指出错误:“林琛,z这里你不能有反应,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没想到出师不利,上来第一个镜头就NG,林琛感觉一阵气闷。任晋倒是一卡就收回了那老虎一样的气势,还好心笑着拍了拍林琛的肩膀安慰。

    “没事,你第一次,有失误很正常。”

    “抱歉,害你们要重来。”

    任晋瑶瑶手,示意林琛不要在意,已经重新退回了门外做好了再来一次的准备。

    这一次林琛绷紧了神经,生怕自己再因为什么意外控制不住表情。

    “事急从权,这是我们重要的证人,我只需要五分钟!”

    秦睢又一次闯进来,大马金刀的几步走到了林琛床前,而后面门边,单子良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拦住医生,脸上却温文和气,不住口的道歉叫医生发不出脾气:“抱歉抱歉,就五分钟,我会监督他的,保证不让病人劳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一堆人热闹非凡,林琛则努力冷着脸,假装自己是面瘫。他甚至还记得之前自己做的笔记,找好了发呆的角度、位子,争取配合好镜头表演。

    这一条倒是顺下来了,但是导演迟迟不喊过,林琛因为身上的这些道具密布不方便动作,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心里忐忑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又出现了失误。

    过了一会儿,王导亲自进到场内找到林琛。他态度和善,细细的安慰:“刚刚那条拍的也可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觉得还能更好。你的眼神还是有点太灵动了,不太像郁白,这个时候是郁白状态最不好的时候,应该把绝望表现的更深刻一点,这样才能和后面慢慢好起来的郁白做对比。”

    “更绝望?”这个词太抽象了,林琛只觉得脑子发懵。

    王导知道林琛是新手,耐心的拆开来一点点细说:“对,绝望,就是行将就木那种意思你知道么?那种已经丧失了对生的希望,虽然身体还活着,但是灵魂已经走向死亡的暮气沉沉的那种感觉。你见过这样的人么?”

    林琛无辜的看着王导,王导也哑然,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有点不对,又改口道:“没事,你好好想想,我们再试一条。你也别有压力,用刚刚那条也可以,我只是想再更多的尝试下不同的感觉,看看效果。”

    林琛不想让导演为他放低要求,沉思了一下,对导演道:“我找找感觉。”

    王导拍拍林琛的肩膀,先离去了,林琛却在思考王导说的那些话。

    王导说的太抽象了,他既不知道自己眼睛到底是哪里灵动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眼睛不灵动,最后只好从行将就木四个字来想起。

    林琛对于身体完好但是灵魂死去没有什么感触,但是他却知道“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如果要死了的话,身体的力量会一点一点的流逝,大脑慢慢失去了对四肢的掌控,动一动手指都很艰难。人能清晰的感受到某种可以称之为生命力的东西从身体里流出,血液越来越冷,那是清晰的死亡即将来领的感觉。之后呢?之后会视线模糊,疼痛开始慢慢的远离了身体,人从无尽的疼痛中得到了解脱,变得很轻盈,轻盈到无悲无喜,只有冷寂把人淹没。

    冰冷的死亡,悄无声息的拂过少年的身体,那阴冷可怖的气息笼罩住了少年,林琛有一瞬间甚至因为沉浸在这过于真实的感受里,忘记了呼吸。

    “卡,很好,这条过了!”导演的声音把林琛从那种恍惚中拉了回来,他猛然坐起,左右环顾,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了印象,身子却冰的厉害,以及残存的恐惧令他瑟瑟发抖。

    呆坐了两秒,林琛几乎是跳到地上,顾不上没有穿鞋,一言不发的离开片场,直冲卫生间,把自己关进了小隔间里。

    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回想起了自己临死时候的瞬间。林琛重生回来以后从来没有想起来过,他本来以为是在高空坠落的时候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想到这些记忆不是没有,只是潜伏在了最深处。

    他想起来了跌在地上时候五脏六腑都碎掉的疼痛,血液争先恐后的从身体里涌出,生命从身体里一丝一丝的流走是那么的可怕。

    林琛的胃绞成了一团,他趴在马桶上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隔间门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潘瑞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林少,你还好么?”

    林琛跌坐在地上,强打精神把眼角溢出的泪水擦去,强迫自己深吸了两口气,才似乎勉强控制住了颤抖的身体站起来,推开了门。

    在潘瑞明担忧的目光中,林琛努力露出个笑容来,却不知道自己苍白的脸让这个笑容毫无说服力。

    “林少,你哪里不舒服么?”

    林琛不想让别人担心,更不想解释自己的异样,只轻轻摇头:“没,我只是来上个厕所,没什么事。”潘瑞明虽然还不信,但是却尊重林琛的意愿,没有再多问,只体贴的递过去一片纸巾:“林少,出汗吹空调容易生病。”

    林琛愣了愣,笑着道谢,接过纸巾,细细的擦过额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好像慢慢的在苏醒,背后的衣服也被汗浸透了,粘腻的贴在身上。

    回到片场的时候,下一场已经拍了一会儿了。这一场是单子良和秦睢的戏,此时的情节是郁白去做检查的时候,两个人在病房里讨论郁白的反常。

    林琛随便找了一个边缘的椅子坐下来,还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忍不住的发抖。须臾,潘瑞明拿着一件外套过来,给林琛披上,又递给林琛一杯热水。

    林琛感激的对潘瑞明道谢。本来还觉得魏巍把潘瑞明留在这里完全是大惊小怪,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真的是太不中用了。林琛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心里也觉得好笑,慢慢的虽然心中的恐惧还如影随形,但身上终于暖和了起来,那恐怖的阴冷感也慢慢远去,化成了一团幻影消散了。

    林琛对着杯子发了会儿呆,不知什么时候这一条又过了,拍摄间隙王导专门过来拍拍林琛的肩膀。

    “你刚刚演的那条很好,但是演戏这种事情,都是假的,没必要太投入。你先缓缓,你的戏不着急,等你调整好状态我们再拍。”

    林琛知道王导是看出了他的不妥,特别调整了拍摄计划照顾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只能轻声道:“谢谢王导。”

    “嗨,不客气,说到底你这还算是我们的救火队员呢,没有你郁白的戏份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好好休息,不急。”王导说完又去忙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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