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本就无人能逃得过。

    婚后三日,回门之礼。戢武当然不会真的让寒烟翠去回门,他到现在为止也只踏进过王后的房间两次,一次是接妹妹,一次是送妹妹。

    寒烟翠这个王后,更像招赘的妹婿,哦,错了,是妹媳。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虽说弱了那么一点,做姐姐的当然还是一心希望她能雄起。

    湘灵,加油,一定要当攻!(这……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啊……)

    扯远了,拉回来拉回来。

    话说戢武婚后第三日,回门的这一天,碎岛与佛狱的边境线上,注定不会太平静。

    这倒不是因为咒世主等着戢武上门叫他一声岳父,天知道他这老丈人有多想把女婿一剑砍成几段,还得憋着不能翻脸,想想都苦逼的紧。但这时候是真的不能翻脸,所以排上婆罗堑的佛狱大军,刀口一致向内,绝对不敢跨过桥中间的那条线。

    残存的刀龙背着兄弟,一步一喋血,一寸一厮杀,拼死闯关,般咒桥头大雨倾盆,石像双目流下血泪,不屈战骨,天地动容。

    真是让人不由得为苦命的刀龙兄弟们,掬上一把同情之泪。

    四魌武评会上,天尊皇胤是单挑雅狄王的对手,碧眼银戎与戢武战得不分轩轾,集整个四魌界之力擒下的邪天御武逃亡,五条龙敢直接去追,绝对是有五龙齐鸣无事不成的自信,不仅是他们自己,那个时候,整个四魌界都是这么认为的。

    由此可知,御天五龙当年那是有多么牛逼!

    如今呢?五条龙去苦境,回来的只有两只,还有一只是死的。活着的那个给太息公压着打,功体不全就罢了,连记忆,也是不全。

    当年初战武评会,不打不相识的碧眼银戎,如今早已忘记了曾经的碎岛王子,更加忘记了离开四魌界之时,是谁对他们兄弟动了手脚。

    身中术法,实力受限,坠毁在苦境全员涅盘,仅靠转生觉醒的方式,很难完全恢复到当年的水平。想来他们在苦境大概还经历了不少波折,紫芒星痕已死,其他人既然没回来,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御天五龙时至今日,名存实亡。

    被自家人给阴到这个份上,还死得稀里糊涂,到了阴曹地府都不知道该找谁算账,岂止一个“冤”字了得。

    看着昏睡不醒的天刀笑剑钝,戢武颇有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你说,他要是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报复社会?”

    “王是想问他会不会报复上天界?他是出自诗意天城的刀龙,不会。”

    “太宫啊,他的兄弟可是被悦神主和五色龙联手玩死的。”

    “五色神皇是他的母亲,悦神圣主是天城唯一的祭者,又与他有半师之份,他决心报仇的可能性本就不足五成,”棘岛玄觉分析得有条不紊,“而以他如今功体,连一分获胜的希望也没,碧眼银戎号称刀龙中的帅才,不会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啧啧,真是可怜!”戢武牙疼似的皱起脸,“这个样子回去,会给五色龙煮了进补吧?”

    “龙族互噬可增功力之说,只是坊间野谈,未必全然可信。纵然五色神皇有此邪念,天城人口稀少,断不能容忍刀龙枉死。只要他咒术不解,记忆不复,一世浑浑噩噩,料想不会受人为难。”

    “浑浑噩噩,其情可悯,其状可叹啊!”戢武伸出一只胳膊,笑嘻嘻地搭上太宫的肩膀,“帮他一把如何?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要送礼报答悦神圣主指导之情么?就怕这份礼物后患难料。”

    “所以嘛,做好事不能留名啊。”

    “哈,好个不留名,”棘岛玄觉侧耳倾听半晌,“若想不留痕迹,需要分次施法,还请王将客人多留数月。”

    “数月?简单。”戢武往香炉里又加了一把迷香粉末,“太宫你安心下手。”

    “刀龙体制特殊,控制神志的术法能有多少效用,臣不敢保证。”

    “太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戢武眨巴着湛蓝的眼睛,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吾怎会做出控制他人神志这么卑鄙的事情!吾只是要解除悦神圣主加诸于他的记忆禁锢而已,顺便让他看一看,当日上天界两大掌权者怎样合谋,如何抽取他们兄弟的根基精血。”

    “嗯?”

    “不需要控制,也不需要施加什么影响,只告诉他实情就好,这件事情本身与碎岛并无任何关联,也不该有任何关联才是。他是吾之旧识,受了重伤,疗伤之际发现他身上有术法禁锢,于是,由擅长术法的太宫大人尽力为他救治。不,他不需要知道这些。是了,就让他当作是术法年久失效,他才慢慢回想起一切。然后必要的时候,不用让他察觉,太宫你可以稍微帮他加深一下印象。”

    戢武的声音压得极低,依稀便是耳语,当然,这难不倒棘岛玄觉的听力。

    “重点让他看一看五色神皇的背叛,悦神圣主的欺骗,下手封印他们兄弟时这两人的狠辣。还有,他那几个兄弟,因为功体不全记忆混乱,经历种种磨难,最终相继惨死异乡,尸骨难回,这份悲凉的体验,请务必让他多多地,好好地,细细地品味。”

    棘岛玄觉听着王那低低的声线,觉得背上一阵发凉。

    “王的意思是……”

    “御天五龙自幼一同长大,知此真相,必定对天城两大巨头心生芥蒂,若这把天刀当真重情重义,呵呵……吾只希望他的智力不要辜负了‘龙中元帅’之称才好啊。”

    “王是要他自己下定决心,选择对付五色神皇和悦神圣主?恕臣直言,他能力不足,且以刀龙对天城的归属感而言,变数太大,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嗯~他能力不足,所以要帮他恢复功体;对天城有归属感没关系,只要他足够仇视那两只大头的就好。五色龙掌皇权,悦神主掌神权,参考王树殿与王的关系,我不信他们两个之间和睦得天衣无缝。碧眼银戎这一回去,便是在这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若他能好好活下来,在这两者之间争到一席之地,那就有资格与吾合作。哈,他是石子还是火种呢?”

    “举手之劳,与吾无损,吾乐得赐你一个机会。”戢武拂开一缕遮住昏睡刀者额际的发丝,“你可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昏迷中的天刀似有所感,皱起了两条修长的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既如此,臣还需要禳命女协助。”

    “嗯,交你便是。”

    “臣会叮嘱王女保密此事,不让王后知晓。”

    “嗯,太宫有心了。”

    “不敢。”

    “太宫。”

    “臣在。”

    “虽然忧郁的气质能为上了年纪的男子增添魅力,但偶尔还是不要忧虑太过才好。烦恼多了,人容易早衰啊。”

    “呵,臣谢王关心。”

    “你在烦恼什么?”

    “……”

    “讲吧,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你若不讲,我只会日思夜想,四处查证,随便乱猜,更加危险啊!”

    “……臣一点私事,王不必挂怀。”

    “唉,所以我还是要猜。”戢武望天,掰手指,“你一直都不是开怀大笑的类型,不过格外阴沉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嗯,是了,是从我娶亲那天开始。你这么不喜欢寒烟翠么?以前怎么没觉得?联姻佛狱不过权宜之计,什么时候太宫连这点虚与委蛇都看不破了?难道以为我真会被咒世主忽悠?怎么可能!嗯,间谍嘛是值得担心,不过人在皇宫里,身份又那么明显,孤身一人的,看着就是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太宫你愁眉不展?难道元别最近叛逆期了?不会啊他一直都处在非显性叛逆期状态的说……”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元别的啊……)

    棘岛玄觉顶着满头黑线抓住戢武越掰越欢快的手指:“王啊……”

    “嗯?”

    “唉……”

    “算了,我们去喝酒吧。”把你灌醉就什么都不会隐瞒了……

    “真是……罢了……”棘岛玄觉苦笑,与戢武相处,他最多的反应就只有苦笑和叹气,“王……你……你是否想过……”

    说不出来……

    “唉……是我……是臣思虑过重。臣还需准备应用之物,恕臣告退。”

    摄论太宫衣袂飘飘翩然而去,那速度与敏捷性几乎让人怀疑,他不是盲了眼睛,反而是多长了两只眼睛似的。

    落荒而逃了?戢武在原地僵硬的维持一零一号表情。( ̄□ ̄||)不是吧?人家犹抱琵琶还只是半遮羞,您老人家沉默成这款,得是有多么闷那个啥啊?

    …………

    王,你是否想过,你……可曾希望……想要过上另一种人生?

    这样的话,我根本不敢让你听到,甚至,害怕让你听到……

    女身男象,定国安邦,武征天下,现在,还娶了王后……很快,很快王树殿就会催促你,向王树祈祷生个继承人了吧……

    你有没有……过……

    若你没有成为王……若当时选中的是另一个女婴,若是……若是我当时拼死进谏,让雅狄王认下王树生女的事实……

    王,不,淇奥,若是那样……会不会比较好?

    假设从来不存在。这样的疑问,本身便是荒唐的笑话,既可笑,又可悲,可悲复可笑,是我的罪孽,真是……

    这竟然是我最害怕的事……

    碎岛有你,是幸运。

    而你生在碎岛……你的人生……你……

    可曾怨过?

    不敢问。

    不能问。

    为了碎岛,不能问。

    所以,终究,只是我,多想罢了。

    …………

    空野流雾,云海涌涛。迷蒙间,一阵震天鸣响传动,庞然玄舸烙着碎岛印迹破浪而来。杀戮碎岛北面交界,摩诃堑,今日王气冲霄。

    “劳你不辞千里为吾界先王送讯,此遗书予吾有莫大意义,更让吾处事方向更加明确。如此功劳值得吾亲自送行。”

    “若能断绝贵境与火宅佛狱合作之机,此行不虚。”

    “你伤势尚未痊愈,何不养好伤再回去呢?”

    “将雅狄王遗书送达后,尘事已了。如今我只想赶紧将兄弟尸骨送回诗意天城下葬。”

    “嗯,送行至此,再无余步,过了这座般咒桥便是慈光之塔的地界,以你诗意天城子民的身份,慈光之塔自是不会多作为难,保重。”

    “多谢!”

    玄舸船舱,禳命女捧着一本书,用功。

    “人已经走了……”

    “嗯。”

    “那个术法到底怎么样了?”

    “剩下的只靠时间了。这是最温和最不易察觉的做法,就是起效慢。”

    “起效慢就罢了,要是到了地方还没效果,搞不好这个脑子还不清楚的家伙就会被人下锅炖汤啊……”

    “咦,王兄居然担心他吗?”

    “担心的要死。我下了本钱的,他给人炖汤我亏大了。”

    “哎呀,大吉大利百无禁忌!王兄你真是口没遮拦!”湘灵放下书,“我难得有点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太宫那里的珍藏,王兄你打扰就算了,一张口就没好话!那个字也是随便混说得的?”

    “是是是,我嘴碎,童言无忌……”戢武一屁股坐下来,拿过书翻了两页又扔回去,“这些我都有在练,你倒是速度快,也难为你要瞒着王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武功莫问太宫,术法莫问王兄。”

    戢武:“哪个混蛋说的?!”

    “我。”湘灵理直气壮,“有讲错吗?你哪次掐诀手印对过?”

    “……”戢武扶额,“就算是真话,也不要说出来啊……”

    “抱歉哦,下次我尽量委婉一点。”

    “哼,这么有精神,看起来王后很会安慰你啊。”

    “是王兄讲过要我好好过每一天的,我这是活学活用。还有,”湘灵一本正经,“太宫叮嘱了,王你不能再用术法,从现在起,我得时刻监督你。”

    “至于么……”

    “以王兄的前科,至于。”

    妹子元气恢复是很好啦,可是,能不能拜托不要恢复得这么迅速这么干劲满满吗?这会让我觉得很蛋碎啊口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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