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钉子全都拔完，沉默着将剑者妥帖的安置好，阿锦才看着陆小凤，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陆小凤确实想知道一些东西，他本就是一个好奇的人，那些让他扬名的麻烦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因为他的好奇心惹来的。
如今这样一个揭开秘密的机会摆在他眼前，即使明知道不碰才是最理智的，但是陆小凤内心却宛如猫抓一般心痒难耐。
最后陆小凤点了点头。
——毕竟如果陆小凤不惹麻烦了，那就不是陆小凤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你参与进这件事情之后……无论暴露出了什么东西，你都不能出手抢夺。”
陆小凤沉吟了一下，然后非常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他本就不是贪心的人，再说了，以后的事情留给以后的自己去操心吧。
阿锦看了看陆小凤，刚要开口，西门吹雪突然站起来就要向外走去。
阿锦道:“西门庄主还是留下来听一听吧，说不得这件事情以后还会牵扯上您呢，毕竟按照那个人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会让这个江湖一直平静下去的。”
“……”
西门吹雪便又坐了回去。
这大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说起来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姓名，我姓柳，名织锦，是柳家前代家主的第三女，折霜的亲姑姑。”
系统:「……」
陆小凤道:“你的家族是隐世者？”毕竟能培养出白发剑者那样出色的继承人，他却并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这样的柳家。
柳织锦点了点头，“是，自宋代起柳家先辈便已不再入世。”
花满楼惊叹道:“那还真是传承古老的大家族呢！”
阿锦苦笑一声，“若是你们知道这所谓的大家族避世不出是为了什么，恐怕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她只提了这么一嘴便略过不谈。
“柳家这一代的家主是我的大哥，也就是折霜的父亲，我的二哥在大哥继位那天便消失不见。”
系统:「……」
“七年以后，二哥在折霜六岁生日的那天，带回来一个孩子，宣布那是他收养的义子。”
“那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国有国法，族有族规，而柳家，绝不允许外人介入。”
“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的，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沉稳持重的大哥和脾气很好的二哥，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
“他们吵得很激烈，我不敢过去，只隐约听见二哥说了些什么，大哥就提剑砍伤了二哥。”
系统:「……」
阿锦抬手捂住了脸，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你够了！再打扰我酝酿情绪我就举报你！」
系统:「……你继续。」
“不过短短三天，判决便下来了，大哥被缴了家主令，二哥被废除全身经脉，逐出柳家。”
听到这里，陆小凤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阿锦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孩子离开时，红着眼睛说的一句话。”
“我一定会回来——”阿锦死死的咬着牙。
“若是我当初便出手留下那个孩子，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二哥被逐出家族后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本就被废了经脉，缠绵病榻，全都靠那孩子照顾，他们过得很清苦。”
“由于族老们施压，我也只能偷偷的给他们一点帮助，不能经常去看他们，那个孩子似乎把这一切的源头都归纠在了柳家，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和自小便锦衣玉食，受过良好教育的折霜不一样，那孩子就是一头狼。”
“我不知二哥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过大概也都是些继承柳家的话……”
“十五年后，他果真就回来了。”
“带着对柳家的恨意，回来复仇了。”
“兴许有了希望，又被打入地狱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吧……首当其冲的便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
阿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然后……就是孩子们。”
“胜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天，柳家三百二十八口人，只余下入世历练的折霜，与暗中护着他的我。”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柳家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祠堂里供奉着的重宝也消失不见。”
“再然后你们便知道了……”
阿锦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枯燥，但是她的表情和她颤抖的双手都很清楚地告诉陆小凤，她在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纵然是陆小凤再怎么没心没肺，直面这么一桩全族被灭的惨案也没办法轻松的起来。
花满楼此时皱着眉，满脸的不忍，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西门吹雪已经在擦他的剑了。
陆小凤只能嗓音干涩的接话道:“于是溟渊便发了追杀柳折霜的悬赏令。”
“是。”
阿锦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逼出那一句话来。
“然后他又来找我，要我……劝说折霜带着柳家归顺于他……”
“呵呵，该说他不愧是个孩子么？果然天真又残忍。”
“只可惜，就算只是为了折霜，我也不可能把柳家交给这种疯子。”
陆小凤眼神复杂的看着阿锦:“……于是你便假意投诚，暗地里保护柳折霜……”
阿锦似乎并不想提这个，打断道:“他似乎是想要从柳家得到什么，只可惜柳家人被他杀的只剩下了我和折霜，我从来都不参与家族内的事物，对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便只能把全部的筹码都压在折霜身上。”
“我担心折霜接受不了这一切，并没有告诉他柳家被灭，只是骗他族里重新认回了二哥的义子柳昭和，要他们一决高下，胜者便可继承家主之位，败者便只能死。”
“可笑的是那个疯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真的配合着我把这谎圆的下去，只是……”
阿锦的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恐惧。
“我分明亲眼见到族老们的尸骨，可是在折霜回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又完好无损，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折霜面前……”
陆小凤皱了皱眉:“或许是易容呢？”
阿锦撇了他一眼，“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的分不清易容和本人。”
陆小凤讪讪退下。
心里一直压着的秘密说出来，阿锦好像陡然卸下了一份重担，整个人明显轻松了许多。
“总之，我能说的已经都告诉你了，只希望陆小凤能信守承诺。”
陆小凤道:“那是自然。”
阿锦站起身来，“我也该走了，”
她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里屋，犹豫再三，还是道:“柳家的事……不要告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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