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完全是巧合、或者说是意外。

    无论是什么样的字眼都可以形容。

    花泽朝日目前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时间段中,他手里拿捏着自己的钱包与手机,独自一人站在了电梯中,电梯缓慢的下降。

    就在三十分钟以前,他与太宰治告别,并且顺利回到家中,与平常并无两样。

    然而事情的突变发生在十五分钟以前的时间段,完全因为意外而诞生的事情。花泽凉发现了储存在家里面的咖喱块早早用完,而她已经准备好了做咖喱的蔬菜,滚刀块的马铃薯、方形切碎的洋葱、一口大小的鸡腿肉。

    她把所有准备好的材料已经丢到了锅中开始炖煮,一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咖喱)。已经到了无法随意改变晚餐就是咖喱的事实的情况下。

    花泽凉把花泽朝日叫出门买咖喱——简单的来说就是跑腿。

    对于仍旧出于日常生活而言,花泽朝日当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花泽凉对于连环杀手下一个杀人目标极有可能是花泽朝日的事情并不知晓,她甚至不曾见过太宰治。

    他为了不让花泽凉担心,最后什么都没说。

    苦闷着一张脸与母亲告别,于是,就是以下的这一幕了。

    花泽朝日手握手机,苦着脸去看手机屏幕,在太宰治的电话拨出键中左右徘徊。

    让已经上了新干线回家的太宰治,特意打电话麻烦他过来陪他跑腿一趟,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

    如果不提前与太宰治知会一声,他也不清楚目前正在逃逸的犯人会不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同时那么巧合的在来回二十分钟的一趟路中把他杀死。

    电梯“叮”的一生,到达了目的地。原本因为电梯内信号不好的手机也恢复正常。花泽朝日站在了大门的面前,仰天长叹。

    来回踱步几分钟,深知如果自己再拖延几分钟,厨房内原定的咖喱最后会变成一锅炖菜,先不说最后炖菜味道会变成什么样。但绝对逃不过被妈妈揪着耳朵问他“买咖喱块买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疑问,那种语气就好像小时候他拿钱出去打酱油最后被街边的游戏机吸引,跑腿的钱都拿去磕游戏机,最后两手空空回家。

    花泽朝日:我好难。

    不过数十秒之间,他做出了决定,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朝日?”

    花泽朝日听到了太宰治那边安静的声音,心里估算太宰治大概回到家了,刚刚鼓起来的勇气就好像风吹一样消散。

    “太宰先生,你回到家了吗?”

    “回到了喔,现在正在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特制的气泡酒出来。“

    “……又是洗洁精吗?”

    “不,这一次是农药。听说误食农药后不到二十分钟就要拉去洗胃,否则就会性命不保。”太宰治说着,他那边传来了噗通一声的开瓶声音,他嫌恶的说,“这个味道……怎么说呢,完全是那种绝对不想放进嘴里面NO.1的排名。农药刺激性的味道与气泡酒混合在一起,一打开浓烈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我觉得我的鼻子就要报废了。”

    太宰治惊叹道:“呜哇,太厉害了。一打开之后除了扑面而来的气味,气泡酒和农药产生了特殊的反应,现在好像岩浆爆发一样,咕噜噜的往外面喷。”

    “……太宰先生,虽然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难道你要把这种绝对不想放进嘴里面的不明液体喝进去吗?”

    “难得做了那么棒的毒……饮料,不尝一尝岂不是太浪费了。”

    “……我现在可是和你通话中,到时候你人生最后一次电话是由我和你一起的,你死后我可能会被警察盘问很长一段时间。”

    “喔。”太宰治随口的答应了一声,他把一打开就咕噜噜的蔓延出一半的啤酒瓶放到了一旁,“下班后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进入正题了。

    他不得不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花泽朝日小声的说:“我现在出门了,被我妈叫出去跑腿,大概来回要二十分钟左右……应该没有什么事。”

    “噗。”

    “别笑。”花泽朝日恼羞成怒。“我就跟你说一声。”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太宰治大老远跑一趟,先不说太宰治本人愿不愿意,总是劳烦他人,花泽朝日也过意不去。

    “可是这二十分钟以内你出了什么事——”太宰治犹疑片刻,好像十分谨慎小心,下一句话就暴露了他本人的真实性格,“我们来打二十多分钟的电话吧,这样我随时随地都会知道你的状况。犯人看到正在打电话的朝日,也不会贸然下手、正好我现在很闲,刚刚打开的气泡酒就在我和你通话的短短一分钟时间,它咕噜噜的喷出了整整一瓶,还剩下一丁点的液体仍然在瓶底。”

    太宰治抱怨的期间,花泽朝日已经用门卡把大门打开,往超市的方向走。

    花泽朝日想象了一下太宰治描绘的场景,咕噜噜往外面喷的酒瓶,夹杂着农药与发酵过的葡萄酒,刺激性的味道充斥在封闭的空间内。唯一一个目睹场景的太宰治本人还优哉游哉的在打电话,慢吞吞的看眼前随意喷发的起泡酒。

    他面色好像吞了苍蝇一样,“……冒昧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把那瓶气泡酒打开的。”

    “是大厅,开瓶器放在大厅里面。现在整一张茶几都已经被酒液浸泡住,滴滴答答的往地面上流。”太宰治语气万分遗憾,“仅存的起泡酒也只剩下一点点,稀释过的农药与酒液混合在一起。将仅剩的酒液喝下去,最大的可能性是我的味觉受到了严重的荼毒,喝完之后我大概也一周内不想吃东西了。遗憾的是,即便我承受了如此后果,恐怕也无法达到了传闻中的效果,最终我会上吐下泻,大晚上爬起床跑好几次的厕所,说不定一夜都在厕所里面度过。”

    “果然还是不喝了吧。”太宰治自顾自的定论。“下一次我会换一瓶酒再尝试一下农药与酒混合出来的效果能不能够带我去死亡。”

    “我认为比起考虑下一次,太宰先生不如考虑一下你可怜的茶几与地面。渗透时间长之后,酒液甜甜的味道会难以清除,引来蚂蚁与蟑螂。”花泽朝日听着太宰治的描述实在太想让他赶紧打扫,吐出来的话语都带着夸张化,“如果引来的蟑螂刚好是怀孕的母蟑螂,太宰先生你未来就要做好与蟑螂长时间共处的生活,每一间房间、每一个角落,甚至在衣柜里面,不经意的打开都会冒出一只蟑螂。大晚上爬起床去厕所,准备打开灯的时候,发现墙壁上贴着一直黑乎乎的……”

    “停,你说服我了。”太宰治忙乎让他住口,只是想一想,那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会充斥在自己的家中,到了那种地步,太宰治相信他会直接拿着包袱离开家。就算在外流浪街头,也不会回去蟑螂窝。他拿着手机开了外放,去找抹布与拖把收拾残局了。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时间,花泽朝日看见了超市的大门。

    为了安全起见,花泽朝日找的路都是人流偏多,也不去小巷深处的便利店,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

    安全稳健。

    “我把电话先挂了,没戴耳机,拿着手机进去超市不方便。十分钟内会打电话给你的。”

    “嗯。”

    太宰治正忙着和桌面上滴落的气泡酒做斗争,随意的应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掉了。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超市内人头攒动。除非凶手真的失了疯才会考虑在大庭广众之下施行杀人,人群越多的地方越是安全。

    因为人群的存在,花泽朝日感到轻松。越过了生活洗漱区到食品去,他花了一点时间,去到了食品区。咖喱其实制作方法很简单,尤其是使用咖喱块制作咖喱,除了炖煮以外,制作上没有太多繁琐的工序。

    做咖喱最重要的还是一开始选择咖喱块,品牌咖喱味道最好。

    他看着面前一大堆写着百梦奇、百梦多、百奇兹的咖喱,陷入了沉思。除了包装上有一些微小的设计差异,其他看起来一模一样。花泽朝日只记得他家常用的咖喱是百开头的咖喱,平时做饭的也不是他,不怎么关注这一件事。

    他头疼的左顾右盼片刻,打开手机想问花泽凉买什么品牌咖喱比较好。

    “百梦多最好。”

    有人在货架上拿走了一盒辣味的咖喱,放到了自己的篮子里面。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花泽朝日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身旁高高瘦瘦的男性脸庞十分的眼熟。

    微长刘海下的眼睛以及温柔的嗓音……是不久以前他去游戏机厅时遇到的工作人员,当时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将自己小半张脸都干脆的遮住了。当时把他误认为金发辣味,弄得自己颇为尴尬,以至于花泽朝日对那名工作人员记忆深刻。

    “品牌咖喱在网上的热度评价中,最好吃的是百梦多。”

    “……谢谢。”

    花泽朝日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会把远于异地的工作人员误认为眼前的好心人。犹豫片刻伸手向百梦多的货架上,拿了一盒微辣的咖喱。

    他正打算默不作声的转身去结账,身边的男性突然说:“我上次送的秋田犬很可爱吧?算是店里面大受欢迎的玩偶哦。”

    花泽朝日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搭话,“……很可爱。”不过被太宰先生丢掉了,现在放在桌面上的是一只表情傲意十足、扯高气昂的奶牛猫。

    “最可爱的是秋田犬可爱的笑容,绝对是店铺的招牌,好多女生们放学后都跑去娃娃机那边抓娃娃去了。”

    “可爱的玩偶理所当然会吸引人们的喜欢。”

    “你也喜欢吗?”

    “……很可爱所以我很喜欢。”

    他还惦记着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陌生人忽然朝他搭话,他反而相当警惕的向后方走了一步,对陌生人的提问都仔细斟酌后才回答。

    对方好像看出了花泽朝日并没有打算继续与他聊天的想法,他沮丧的低下头,“嗯、喜欢就好。我要去买晚餐了,先走一步。”

    其实对方的购物篮里面已经装好了各式各样的蔬菜与处理好的牛肉,咖喱大概就是他本次购物中最后一样选项。不过避免花泽朝日尴尬,他先行一步。

    他结完账后,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电话被接起来的瞬间,他听到了太宰治那边放了悠长、优雅的纯音乐,花泽朝日对这方面并无太多造诣,只觉得音乐听着十分的静谧。

    “如果再迟一分钟,我就以为你要在超市里面出什么事了。”太宰治轻快的说,从他的语气里面完全看不出担忧。”我已经把卫生打扫干净,现在正在十分愉快的享用葡萄酒了。当然是正常的那种。“

    “太宰先生……”花泽朝日无言,他问,”你好像一点都不但心我啊。“

    “朝日那么可爱,如果我是犯人绝对不会向你下手的。“

    “太宰先生的假设并不能建立。”

    “哈。”太宰治轻笑一声,“我的假设绝对不会发生错误。比如说,你现在就算撒开腿跑回家,你也避免不了一件事。你的晚餐咖喱饭现在已经成为了牛奶炖菜。”

    “!?”

    他震惊的看了一眼时间,发觉从出门的磨蹭再到咖喱货架面前思考买什么咖喱的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超越的半个小时。

    太宰治在电话那边幸灾乐祸的说,“妈妈大人一定怒火中烧的想要打你的手机电话,结果发现占线。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你会被妈妈大人骂一顿去哪里鬼混了,明明只不过是跑一趟腿买咖喱的小事。”

    花泽朝日原本想和太宰治说关于那位陌生人的事情,被那么一打岔就忘到了脑后,撒开腿一路跑回家,耳边还遭受到了太宰治的魔音灌耳。

    花泽朝日:……啊,人生,如此艰难。我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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