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荀太后的到来,萧元时并不意外,只要是有关长林王府的事,他的母后总是会容易激动。
    “皇儿,你就这么让萧平旌走了?”
    萧元时放下手中的奏章,无奈地揉揉额角,反问道:“母后,我为什么不能让平旌哥哥走?”
    荀太后道:“如今杀害你舅舅的刺客还未找到,你下令封禁城门全城搜捕,他却非要在此时离开,岂不是不顾及你的脸面!”
    她恨恨道:“萧平旌一回来,你舅舅就……长林王府果然跟我们荀氏犯冲!”
    萧元时皱眉,他想说他姓萧,不姓荀,父王视大伯父为亲生兄长,按辈分而言,他和平旌哥哥就是堂兄弟,母后如此不待见长林王府,岂不是也无形中踩了他的脸吗?
    因兄长惨死,荀太后已经多日未得安眠,眼睛哭得红肿,神色间具是哀戚之色。萧元时心一软,劝慰道:“母后放心,朕一定会把杀害舅舅的刺客抓到,为舅舅报仇。”他扶着荀太后坐下,道:“至于平…长林王,确有急事需要去办,况且长林旗号以撤,长林王妃与小世子皆在京,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随着年龄愈大,萧元时接触的政务也越来越多,加上荀白水的教导,萧元时渐渐明白了当初他们对长林军的针对所为何来,因此,哪怕对大伯父的敬爱和对平旌哥哥的依赖让他并不相信舅舅和母后口中的“将来”,他还是选择了撤旗整编长林军。
    站得越高,别的人就离他的越远,他时常怀念少时与平旌哥哥一起嬉笑玩耍的情景,对于大伯父的死和平旌哥哥如今的疏离,他不是不遗憾和愧疚的。
    现在平旌哥哥终于回来了,他实在是不愿意为了母后的一点无理猜测而再次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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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
    萧元启将一旁的砚台狠狠挥落,一拳击在桌案上。
    他原已计划好,借下月九安山春猎为由,调遣东湖羽林入京,在猎场让萧元时“病逝”,他便可以立其余皇子为帝,名正言顺的以摄政王的身份执掌朝堂,没想到荀白水的死让荀太后心神不宁,萧元时担忧她的身体,竟取消了春猎。
    何成看了眼狼藉的地面,观萧元启面色阴沉,上前道:“王爷何必动气,我们可以等到明年春猎……”
    “等不了。”萧元启打断他,眼眸深沉:“荀白水无故被杀,萧元时定会追查他死因,很快就会查到岳银川的身上,虽然证据都已经被销毁,无法定罪,可萧元时必不会再如现在般信任与我,而戚夫人一死,墨淄侯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对劲,到时又是一个变数。”
    “这…那长林王……”
    王爷可是说过,要将萧平旌一同杀死的。
    萧元时冷笑道:“杀他不过是以防万一,不过现在看来,他不在金陵城反而是一件好事。”
    “给其他人传信,计划提前。”
    “是,王爷!”
    萧元启盯着门口,眼底渐渐染上疯狂。
    就算担上谋逆的罪名又如何,只要他当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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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的掩好门,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巡防的官兵没有再回来,岳银川才松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谭副将被他的紧张感染,压低声音道:“将军,怎么样了?”
    岳银川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芡州一役后,他始终觉得东境十州失的蹊跷,夺回七州时,东海的反应也有点不对劲。奉召入京后,他无意中查到了有关深水船坞的资料,终于是把所有的线索串连了起来。加上路上救起的,自称是“莱阳王妃贴身侍女”的女子的指认,莱阳王萧元启通敌卖国几乎已成事实。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件事告诉恰巧回京的长林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当年长林军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坦白说,若当时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他定会做出与长林王一样的选择,可若是以陛下的角度来看,治罪长林王也是不得不为,要是由长林王去告知陛下,陛下能信几分不好说,恐怕心中还会对长林王产生戒备,反而落了下乘。考虑良久,他最终找上了内阁首辅荀白水,可他却在面圣前被萧元启派人杀害了。
    随后便听闻长林王已经离开了金陵。没办法,他只能找上了欣赏他才能的兵部尚书,可是……
    岳银川自嘲一笑,道:“我不过一个小小参将,人微言轻,萧元启是高高在上的莱阳王,谁会选择相信我而去得罪他呢……”
    恐怕这也是萧元启派人刺杀荀首府,却没有对他动手的原因吧。
    谭副将眼一瞪,在岳银川肩上重重拍了一下,结巴道:“这…这可不像你…你啊,将军!”
    这一拍倒是把岳银川心中的郁气拍散了许多。
    “放心,我可不会这样就放弃。”
    谭副将挠了挠脸,问道:“那我们接…接下来怎…怎么办?”
    “萧元启与东海勾结,暗地里必有联络,我们要的就是他露出更多的破绽。不过我们不能空等,这样,你找人盯着莱阳王府,顺便帮我办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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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以往,这次宗亲觐见绮罗心情颇好,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直接忽略了里面微弱的、可致人不孕的药物。
    嗯~软糯香甜,就是放了点别的东西略破坏了口感。
    “王妃,”邻座的宁王妃柔声道:“这味点心确实味道不错,只是吃多了未免发胀,还是少食为好。”
    她暗暗叹气,这长林王妃的年纪与她女儿相差无几,可这防备之心也太低了,明明知道太后不喜她,还敢吃这殿里的东西,也不怕着了道。
    绮罗擦了擦手,甜甜一笑,道:“多谢宁王妃提醒。”
    “太后!不好了太后!”
    荀太后不悦道:“怎么回事!”
    宫侍一路奔来,勉强喘匀气道:“莱…莱阳王谋反了!陛下命奴…奴婢前来,请太后和诸位夫人移驾!”
    荀太后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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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几日,谭副将就察觉到金陵城的动向不对,等他把巡防营封锁皇宫的消息告诉岳银川时,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好,萧元启这是要逼宫!”
    他飞快赶到兵部尚书府,面对事实,兵部尚书再懊悔当初没有相信岳银川也于事无补了,等他们冒死进宫告之萧元时这个消息时,被萧元启收买的禁军副统领已经大开宫门,放羽林军进来了。
    当听到守卫大殿的只有五百人时,岳银川心中一寒,如今反击已是无用,为今之计,是保护陛下安全离开。
    萧元时愣了愣,他环视殿内,宗亲贵妇,朝堂大臣,还有在宫学读书的宗室孩童,最后定格在眼眶红肿的荀太后身上,眼中的神色渐渐坚定。
    他唤人拿来天子六印,取出其中一印交给岳银川,道:“朕和母后,就算逃得出这皇宫,也逃不出这金陵城,况且,朕乃大梁天子,绝不会丢下自己的臣下自己逃走。”他扶起岳银川,道:“哪怕朕最后未得上苍庇佑,也希望天下人能得到一个真相,岳将军,请你拿着这方印鉴,招兵勤王,杀了这逆贼!”
    “臣,领命!”
    岳银川深深看了萧元时一眼,转身离开。
    厮杀之声响起,荀太后难过道:“若是兄长安在,又怎会如此……”
    萧元时面向殿门,双拳握得死紧:“若是长林王在,也断不会有今日!
    绮罗牵着萧策的手站在一旁,闻言冷冷一笑,说不出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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