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相思
蛾眉奈何锁红妆,青丝拂意绕指柔。
星河非断离人渡,缘结错时人空瘦。
一世醉,一世梦,一世醒,一世扣。
忆得梦时弦空奏,梦断泪重鲛绡透。
少时妄作伴白头,而今怅迟卿一诺。
爱生痴,爱生嗔,爱生怖,爱生彀。
徒待悲兮生离终,莫若乐兮再入眸。
靖嘉佑七年,帝设凌烟阁于太极殿侧,坐南向北,面朝圣玄阁而立。悬功臣画像于其中,供后世瞻仰。
嘉佑九年,帝命移贤长宁王像于阁中,时正临王忌辰,帝命黎府子弟备祭礼入阁祭奠。
是日,帝驾于凌烟,临王像而叹曰:“朕素闻切肤之痛诚极致也,虽然,竟甚于朕失逸泊之殇乎?”言罢,泫然泪下。左右皆劝,半晌乃缓,又言:“逸泊在时,常劝朕以民为重,君为轻,奈何朕颇是不然,以一己之私而大动干戈,损良臣,危社稷,此皆朕一人之过哉!逸泊故去,实为天怨朕之过,朕有何颜面立于此处?”话音未落,又是恸哭失声。左右皆垂泪,跪而劝之。帝长叹,拂袖而去。
次年,西郑使使于长安,帝设九宾礼于廷。盟约既定,帝大悦,夜宴郑使。酒过三巡,郑使出席而立,肃然曰:“今有一物,请献于贵国豪杰。”
帝问何人,答曰:“我主常念黎公之德,命臣奉玉斗一双,以敬黎公。”
帝默然,左右呈上玉斗,帝命赐于黎氏子弟,又问使曰:“尔等亦念黎公哉?”
使答:“黎公之德泽于两国之民,郑人亦不敢忘,昔闻黎公逝,亦设魂幡祭之。”
帝动容,令史官记录黎公事,以鉴后人。
“古之贤臣舍己而为社稷者,众矣。然舍己而为两国之民者,无论敌我,纵览古史,舍王则无人矣。无怪王之受敬于四方。居庙堂而怀万民,为民者民亦敬之,如是而已。”
————《靖史·长宁王世家》
虽然已经过春分,冬日的寒冷依旧没有散去,处处都可以见到寒冬留下的痕迹。街上的行人依旧裹着厚厚的棉袍,行色匆匆。
地处西北的嘉泽关内如今却不似往年的冬季那般萧瑟,街道两边的摊贩虽然不多,却也比其他边关城镇的寂寥多了许多热闹。
小城不大,居民也没有太多的需求,故而街上的摊面种类不多,贩卖的也都是些生活必需品,比起繁华的大城市,显得简单了许多。
即使如此,这边关小城里还是藏着一处繁华的。逸宁斋——城内最大的酒楼,气派的门面和装潢无不彰显着这主人的豪迈手笔。初来这里的旅客都会诧异,到底是何人会在这边陲之地掷这些银子呢?而关于这楼主的传言亦是许多,其中传的最多的,是说这楼主是个富商大贾,当年落魄的时候受长宁王恩惠,故建此楼以念贤王。不过无论传言如何,这逸宁斋是为长宁王而建是毋庸置疑的。在这嘉泽关,长宁王的名号,承载的已不止是一段历史。
逸宁斋,二楼雅间。
一袭白衣的女子凭栏而立,眼睛看着窗外,眉头微蹙,不知所想何事。
隔壁隐隐传来谈论之声,当是隔壁几个文人喝高了在掉书袋吧。女子无意间也听去了几句。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本是男儿本色,刘兄又有何异议?”
“话是如此,但也不可小觑了女儿,古来亦有巾帼英雄不是?”
争论声激烈起来,女子也不由听得认真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仅仅是这胸襟和抱负,又岂是女子能够比得?纵然是古来有巾帼英雄,也不过是被文人过度吹捧罢了,实则也无非是些普通人,就算是有些功绩,放在男儿身上,也不过尔尔,刘兄还真和那些文人较真么?”
隔间的嘈杂一时安静了下来,隐隐还能听见一些争论,不过已经消了之前的激动。
终于,之前被称作刘兄的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为这场争论盖棺定论。
“如此也是有理,也罢,是在下浅谈,我自罚一杯!”
一阵杯盏相碰的声音,之后的喧闹女子再无心去听了。
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又看了看楼下来往的人群,女子转身走回了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微微仰起头,入口才觉已经冰凉,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一些。
隔壁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传来一阵笑声。女子微微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簪子。
簪子由一块白色暖玉雕成,握在手中,竟是还有了一分暖意。
女子恍惚地看着簪子,朱唇微启,似是唤了句什么。
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女子的样子,身子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转身关了门。
察觉到来人,女子却没有回头,捏紧了簪子又放下,抬手又倒了一杯茶,抬头看着男子走过来。
男子接过茶,默默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茶已经凉了,喝了伤身。”
“无妨,只是拿来解解渴。”女子又看向了手里的簪子,神色中流出一分悲戚。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斟酌许久才说道,“如今,嘉泽关是愈发热闹了,上次来,可还是一片兵荒马乱呢。”
“是啊,”女子视线依旧不离簪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男子又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隔壁的喧闹也静了下去。
许久之后,女子才看向了男子,却又似是在看着他人,她轻声道:“舜之,她若是看到今天的样子,可会高兴?”
男子避了下她的视线,又很快移了回来,朝她安慰地一笑:“自然,黎公看到如此繁景,自然会高兴的。”
女子却突然有些慌乱的低下头,避开了男子的视线,声音有些恍惚,“是么,她会高兴的。”
手中的簪子已经被握的有些发烫,女子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小心地放回了怀里。
“走吧,别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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