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日常

    七年级的每一天都充斥着“N.E.W.Ts”这个单词。

    对克莱尔来讲，还充斥着《预言家日报》、《巫师周刊》、《每日新闻速递》、《今日女巫》……

    她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在吃早饭的时候看报纸，并且只看写了自己的那一版。

    “哦，这简直是放屁！”她一边咯吱咯吱地嚼着薄荷硬糖以便将留在嘴里的蒜蓉香肠那可怕的味道除去，一边抖着早上刚送到的《今日女巫》，“你听听，格罗瑞亚——”

    “坎宁安小姐对我说，成为一名伟大的治疗师、和死神竞争是她毕生的梦想！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美丽迷人的蓝色眼眸闪烁着晶莹的泪水。我可以从她紧握的拳头里看出她对梦想的执着追求，我也同样可以满怀信心地昭告天下——她会成为史上最优秀的女性治疗师！”

    她气愤地挥舞着手臂，差点将兰登的咖啡打翻。

    “我怎么不知道我接受过他的采访！什么狗屁‘对梦想的执着追求’——这是要道德绑架我去圣芒戈工作吗？或许我应该趁这个周末抓一个逃犯，然后我就会成为‘出生就注定与黑巫师斗争到底的战士’了！”

    “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成为一名治疗师，”格罗瑞亚看起来有点嫉妒她，“治疗师可比傲罗这份工作好多了。反正治疗师对N.E.W.Ts的要求和傲罗一样，你到时候可以两个工作都申请一下——话说你知道格兰芬多好像有人弄到了去年的考试题吗？”

    克莱尔摇了摇头。

    是的，七年级学生每次聊天的话题兜兜转转，最后肯定会回归到“N.E.W.Ts”上。

    兰登在一旁假装专心吃饭，然而克莱尔知道他一直都在竖着耳朵听着。因为明年就轮到他为考试和工作的事情烦心了。

    “我现在偶尔会觉得，赫奇帕奇那个喜欢在耳旁别一朵三色堇的姑娘的选择也不错。”克莱尔看向赫奇帕奇的长桌，她正和另一个姑娘坐在一起，两人说有笑地分享着同一块羊角包。

    “你难道也想开面包店吗？”格罗瑞亚哼了一声，“这是赫奇帕奇那群胸无大志的平庸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我说的是‘偶尔’，瑞亚。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其实也很好。”

    开学不到一个月，寄生在肯希体内的默默然被成功分离出来了。克莱尔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来信，她和格罗瑞亚在寝室里像是疯了一样的站在床上又蹦又跳，将头发甩得糊对方一脸。

    第二天早上，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这一实际性的突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尽管这与个体无关，但是对于整个巫师社会来讲无疑是跨越性的一步，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能够成为这一时代的见证者而感到荣耀。

    那之后将近两个星期的日子里，克莱尔每天早上都会收到雪花一样的来信。巫师界里所有乐于社交的人都来信恭喜她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能把名字和尼可·勒梅，纽特·斯卡曼德还有阿不思·邓布利多这样的名人并列载入史册了。

    除去多到数不清的来信、信使的新鲜粪便从天而降以外，克莱尔还收到了无数报刊、电台采访的邀请。

    她本想采取不理会的对策，但是过于疯狂的信件轰炸让她最后不得不接受了《预言家日报》的采访——然而在她把丽塔·斯基特那支只会胡乱编造的速写羽毛笔烧成灰后，报纸上关于她的描写就不是那么正面了。

    从此她就养成了订阅所有提及自己的报纸、在早饭时间辱骂那些无良记者的习惯。

    “你别拦着我，格罗瑞亚，”克莱尔在发现格罗瑞亚偷偷藏起一份用“投机取巧者”形容她的报纸时这样说道，“我必须要看所有写了我的文章。你也不想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评价吧？”

    格罗瑞亚胆战心惊地把报纸递给她。

    克莱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完全没有生气。

    “如果这个记者从未‘投机取巧’过的话，他的生活该有多么的不如意呢？投机取巧也是一种本事。他比我多活那么多年，怎么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格罗瑞亚突然觉得克莱尔在这一瞬间成熟了一些。之前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分别是在1979年和1981年。

    随着天气慢慢变冷，愿意在周末清晨就赶去图书馆学习的学生越来越少了——就连面临着O.W.Ls和N.E.W.Ts的五年级和七年级生都常常在下午才带着惺忪的睡眼、穿着满是皱褶的睡衣梦游一样地走进图书馆。

    所有人都会在刚开学的时候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买上满满一书包崭新的文具……然后坚持不到一个星期便放弃，再次回归到懒惰松散但十足舒适的状态。

    克莱尔是少有的几个图书馆常客之一。就算不想学习，她也会逼迫自己在图书馆坐上整整一天。因为这样她至少每天会有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用于学习，如果窝在寝室里的话，那学习时长就会为零了。

    万圣节当天晚上，大多数七年级学生都没有参加晚宴。克莱尔和格罗瑞亚抱着课本和刚刚写完的作业离开图书馆，在路过赫奇帕奇休息室附近的时候，她们听到了拐角那边有争吵声。

    又或者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稍显刻薄的嘲讽。

    “这么一大块奶油，你们说怎么办吧，”克莱尔立刻就听出来了这声音属于自家学院那个五年级的女级长，“我这裙子可是你们赔不起的——你们赫奇帕奇的饭桶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克莱尔差点笑出声来。

    “这句话我在我那个麻瓜表姐书柜里的一本幼稚恋爱小说里看到过，”她对格罗瑞亚说道，“只不过弄脏的是劳埃德TSB总裁的皮鞋，走路不看路的是他新招聘的大胸秘书，而且最后这两人生了足足六个孩子。”

    “但是我想那边那两个人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梅林的胡子啊，勇士克莱尔又要出手相助了。”

    “当然，”克莱尔清了清嗓子，“别忘了我一年级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她换上了一副典型的斯莱特林那高傲又欠揍的表情，转过了拐角。格罗瑞亚只好跟上去。

    克莱尔看清那里对峙着的三个人后当即就庆幸自己没有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那两个赫奇帕奇中有一个是尼法朵拉·唐克斯。

    “嗨，塞尔温！”克莱尔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她立马换上了一副惋惜的表情，“听说你降级的消息我可真遗憾！”

    “什么？”

    “喔，不是吗？”克莱尔笑嘻嘻地问道，“不过你刚刚说的那话可真像是个十岁的傻小孩才能说出来的！难道你没有因为过于幼稚而被强制降级吗？”

    “我——”塞尔温的脸涨得通红，“我——我今年五年级了！还是级长！”她挺起胸膛，给克莱尔展示胸前那亮晶晶的级长徽章。

    “我没瞎，塞尔温。但是我认为你那可怜的蠢笨的小脑袋瓜不配成为一名级长——哦，个人愚见，千万别放在心上。又或者级长手册第一条变成了‘级长的职责是欺负低年级的同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就得向你道歉了，塞尔温。”

    塞尔温一时语塞，她恼火地瞪着克莱尔：“你——我们两个可都是斯莱特林的！”

    “没错。所以我现在就要向你展示斯莱特林学生应该有的特质——清理一新！”

    裙子上的奶油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而且整条裙子的色泽看起来更鲜艳了，像是刚刚由专业人士做了清洗一样。

    “我以为斯莱特林的优秀体现在咒语水平上，而不是体现在刻薄程度上。这样可以吗，塞尔温？当然，我也可以顺便帮你把裙子上那丑陋过时的装饰都清理掉，举手之劳。”

    塞尔温没有说话。她恶狠狠地瞪了克莱尔一眼，转身走远了。

    “我感觉你的优秀体现在了刻薄程度上，克莱尔。”格罗瑞亚十分犀利地评价道。

    克莱尔沉默。

    “好像是有点——我想这应该归功于斯内普。”

    尼法朵拉递过来了两个小纸杯蛋糕：“还剩两个完好的。你们要吃吗？”

    克莱尔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口咬掉了一大半。

    “你要学会反击，朵拉！你不能任由那些坏透了的斯莱特林——当然我不是，她叫格罗瑞亚，她也不是——欺负你！”

    “但是我确实做错事了呀？”

    “那也不是她不讲理的理由——这小蛋糕那里来的呀？真好吃！”

    “从厨房拿的。我昨天拿的巧克力甜甜圈更好吃——”

    “厨房？”克莱尔和格罗瑞亚异口同声地问道。

    于是她们两个可怜的斯莱特林在七年级的时候才知道霍格沃茨厨房的存在。大多数学生好像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大家也都觉得不会有人居然连夜宵从哪里拿都不知道——所以这两个消息闭塞的可怜虫在最后一年才拥有享用夜宵的权利。

    托尼法朵拉·唐克斯的福，克莱尔的身材日渐圆润。

    一方面是因为学习过于辛苦，她对碳水化合物的需求达到了顶峰，一篮一篮的甜点被塞进肚子用以支撑疲劳的大脑继续运作，以及让她因课业劳累而暴躁的心情稍有好转。

    另一方面是冬天真的来了。反正没人能看到厚重的衣物下的肥肉，何不抓紧机会大快朵颐呢？

    圣诞假期克莱尔和格罗瑞亚都选择了留校，然而两个人沉迷于莎拉送给她们的圣诞礼物——足足有十层高的立体蛇梯棋无法自拔。因此当假期结束的时候两人看着之前列下的学习计划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还好，这个立体蛇梯棋是益智的，”克莱尔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们现在都比二十天前要聪明一些。”

    格罗瑞亚面无表情地把包装盒下方的一行小字指给克莱尔看：早教启蒙，激发三到六岁宝宝无限创造力。

    新学期慌慌张张地开始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地晚，来自北大西洋和北极圈的寒流一波又一波地侵袭向苏格兰高地，冻雾和暴雪直到二月初才逐渐消减。

    教授们不得不在教室的角落里搭上了壁炉，结果就是温暖的火焰把所有人都熏得昏昏欲睡。克莱尔甚至眼睁睁看到一个拉文克劳的姑娘在变形术的课堂上用指甲掐自己的胳膊来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最好的方式是教授突然点到名字，尤其是斯内普。

    “坎宁安，我奉劝你不要把草药课上呼呼大睡的习惯带到我这里，”斯内普厉声说道，“因为如果你的搅拌棒再多转两圈的话，我就要派劳伦斯把因为爆炸而毁容的你送进医疗翼了——不过我不确定他能否承受得了你的体重。”

    “我没在草药课上睡觉，教授。”克莱尔瞬间清醒。

    事实上，她确实在刚刚结束的草药课上睡得很香。

    “是吗？”斯内普讥笑道，“你脸上印着的雨伞花的纹路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所有科目都展开了全面的复习，教授们第一百次重复N.E.W.Ts的重要性，并且第一百零一次让大家务必要重视这次直接决定未来职业生涯的考试。

    就连斯内普这样的人都组织了又一次“职业咨询”。毕竟五年级的时候确认下来的职业或许现在已经不是最喜欢的那个，而且有一部分人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无法在五个月后的考试中达到录取的要求。

    克莱尔在一个周末的清晨敲响了斯内普办公室的门。

    “我看看你在五年级的时候做的职业规划——”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道，“傲罗。不过现在看来首选职业是治疗师了？”

    “一直都是傲罗，教授。没有变过。”

    斯内普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克莱尔瞬间就知道斯内普为什么这么问了——他一定看过了那些假话连篇的报纸！

    她在脑海中浮现出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上关于自己的文章时的场面，她现在就想跳进角落里养着蝾螈的水缸里淹死自己。这太羞耻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的一切秘密在斯内普面前都无处隐藏。他知道她莫名其妙就恢复了健康，而且联想到默默然被分离出来的方法……斯内普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是怎样才能摆脱那股黑魔法力量的！

    斯内普看到报纸上那些竭尽全力赞颂她的话语时，怕是一直在轻蔑不屑地翻着白眼吧——想到这里，克莱尔坐立难安。

    然而斯内普好像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确实能看出‘对梦想的执着追求’，”斯内普冷冷地说，“我认为你会顺利成为一名傲罗的。”

    “呃——谢谢你，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