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考试

    克莱尔的职业咨询耗时五分钟就结束了。可是轮到格罗瑞亚的时候，她在整整一个小时之后才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仿佛斯内普教授刚刚向她借了上千个金加隆并且没有打借条。

    “怎么了？”克莱尔一边戴着指套给姜饼刷牙一边问，道“又挨骂了？”

    “别跟我说话。”格罗瑞亚闷闷不乐地说。然后她抱着魔药学的课本、笔记又走了出去。

    克莱尔猜她一定是被斯内普那毫不留情的讽刺以及贬低刺激到了——实际上她也认为格罗瑞亚离成为一名治疗师的标准有点远。

    格罗瑞亚不是唯一一个因为O.W.Ls即将到来而变得行为古怪、有点神经质的人。她在宿舍的厕所门上贴上了十个魔药学的问题，都是罗伯特认为最有可能出现在考试中的题目——她逼迫自己答对问题后才可以进入卫生间。

    有一次克莱尔甚至都被她上厕所前这个庄严的仪式潜移默化地传染了——在顺利地回答完十个问题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和马桶畅聊人生。

    教授们都在课堂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们认为会在考试中考到的重点。弗立维教授站在一厚摞书本上高举着魔杖连着喊了三遍“移动咒的原理一定要牢记”；斯普劳特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培育出了上百株长着毒牙的天竺葵，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盆，以此来督促大家将天竺葵的特性深深地印在头脑深处；就连一向严厉、从来不给同学投机取巧机会的麦格教授都开始告诉大家“转换咒”是在O.W.Ls中经常出现的内容。

    这样一来，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什么重点都没有划，反而占用了宝贵的课堂时间来讲解超出课本范围的知识。

    “奥尔科特教授，”格兰芬多的斯平内特终于忍不住了，“其他教授都给我们划了考试重点——”

    斯平内特一向富有反抗精神。他在三年级的时候曾经为了让特里劳妮教授加快授课进度，给整个学年的人都下了药，让所有人的手掌都变成了紫黑色，特里劳妮不得不放弃了手相术的教学。

    克莱尔连忙放下笔，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抬起头来满脸期待地看向奥尔科特教授。她想看看自己划的重点能否和教授划的重点完全重合。

    “没有重点，”奥尔科特教授挑眉，“黑巫师不会按照重点来攻击你们这群小羊羔的。”

    克莱尔不由得在心里默默鼓掌。她很喜欢这个年迈但不失活力与幽默的奥尔科特教授，他从布斯巴顿毕业后在法国魔法部任职，因为和邓布利多教授相识所以被拉来做救兵——邓布利多实在是招不到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了，据说整个欧洲大陆各个国家的巫师界主流报纸上都印上了霍格沃茨的招聘启事。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黑巫师了，不是吗？”斯平内特大声反驳着，“而且我们有‘救世之星’。”

    “据我所知，救世主现在刚刚三岁，”奥尔科特略带不满地说道，“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依旧需要你们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而且万一伏地魔卷土重来了呢？”克莱尔小声接话，不过很显然全班同学都听到了她说的话。大家都对“伏地魔”这个名字异常敏感。

    “他已经死了，坎宁安。”斐尼甘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麦格教授在讲述某个定理一样坚定且不容置疑。

    “没有人见到尸体，”克莱尔补充，“就算他的力量再强大，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血肉之躯的事实——他会再回来的，斐尼甘。我相信他会回来。”一时间整个课堂都陷入了沉寂。大家都看着她，就连奥尔科特教授都在打量着她。

    格罗瑞亚一直在课桌下面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讲了——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曾在四年前死在伏地魔手下，或许她现在就会被人认为是伏地魔的忠实拥趸者、异常恳切地期盼着黑魔头复活了。

    “坎宁安小姐的想法很有建设性…”奥尔科特终于打破了这片可怕的沉默，“不过我们暂且不讨论他。我只是想要你们记住一点——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英国巫师界正在重建战后的规章秩序，而你们即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中流砥柱——你们需要学习，并且学习到老。”

    奥尔科特教授直到最后一堂课都没有划出考试重点，这让克莱尔这个人一时间变得无比抢手——大家都知道她是整个五年级，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学校里黑魔法防御术学得最好的。

    克莱尔已经和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约好了在最后一节课黑魔法防御术结束后给他们讲一下她认为的考试重点，然而奥尔科特却在下课铃响起后说：“坎宁安小姐——请你留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们先回公共休息室吧？”克莱尔对格罗瑞亚轻声说，“我等会儿再回。”

    奥尔科特果然没有对她讲太多的话。他只是给克莱尔推荐了几本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书，还送给了她一本他自己编著的厚重的大部头。

    “你是一个很有天分、很聪明好学的孩子，”他笑眯眯地说，“我听西弗勒斯说过，你想要成为一名傲罗是吗？”

    克莱尔很惊讶于斯内普教授和奥尔科特教授居然在私下里谈论过她，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是的，教授。”她回答道。

    “喔…喔。那当然了，”奥尔科特又从书架上拿下来了一本叫做《黑白分明》的书，“傲罗是最适合你的职业了。如果你有兴趣去法国魔法部工作的话，我可以让部里最厉害的那个傲罗来带你——”

    “教授，您认为伏地魔会回来吗？”克莱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这种事谁都不清楚…但是没有人敢保证他不会回来。”

    “所以我想我更希望能在英国魔法部工作，”克莱尔说，“等到伏地魔真正被打败的时候，我或许会考虑您的建议——不过真的很感谢您对我的认可。”

    ——就是这“认可”有点太沉重了，克莱尔想到。她现在抱着将近一英尺高的好几本书籍，最下面那本书的边缘肯定已经把她的胳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下个学期我就不再是你们的教授了，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奥尔科特教授话说到一半就被桌上双面镜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啊…是我太太在找我。”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克莱尔微微鞠了一躬，“再见，奥尔科特教授。”

    当克莱尔抱着一厚摞书走进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她立刻就被五年级学生严密地围住了。罗尔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她怀里的一本书开始翻看起来，却发现几乎什么都看不懂。

    “这不是奥尔科特偷偷送给我的历年真题，罗尔，”她无奈地说，“只是几本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书而已。如果你还想赶上晚餐的话，我真诚地建议你把我的书还给我，然后让我赶紧把我总结的重点给大家划完。”

    她话音刚落，公共休息室里就想起了一片哗啦啦的纸张翻页声，大家都紧握着笔盯着她看，等着她开口。

    斯莱特林休息室里原本昏暗的灯光现在明亮了许多，这吸引来了很多水下生物围在玻璃穹顶上围观着里面聚在一起的巫师。巨型鱿鱼作为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常客来得最早——尽管没有人分得清这是不是之前闲得没事就用巨大的鱿鱼足敲击玻璃来骚扰他们的那只，但是大家都固执地称呼所有贴附在玻璃穹顶上的鱿鱼为“椒盐先生”。

    现在坐在斯莱特林休息室正中间、被大家团团围着的克莱尔其实感觉有点奇怪。她不由得想到在一年级的时候她每次走进这里之前都要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生怕被那几个高年级生堵住——可是她现在却坐在众人的中间，大家都拿着笔认真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这反差之大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障碍咒、昏迷咒和铁甲咒肯定会在实践考试中至少考到一个…”克莱尔讲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椒盐先生，可以麻烦你安静一会儿吗？”

    罗尔就这样把“椒盐鱿鱼”写在了“障碍咒、昏迷咒、铁甲咒”的后面，这直接导致他在每次复习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吃完一袋鱿鱼丝。

    离O.W.Ls的第一门考试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所有人的行为都变得异常古怪。斐尼甘已经养成了反复问别人复习时间以及复习进度的坏习惯。

    “你每天都复习几个小时呢，坎宁安？”他的眼里闪烁着暴躁的微光。

    “唔…我也不知道，”克莱尔数着指头，“大概四个小时吧？”

    “我每天要复习九个小时——”

    “克莱尔早在去年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开始复习了，”格罗瑞亚插嘴，“《标准咒语五级》她已经翻看了至少三遍了，《中极变形术》两遍。”

    斐尼甘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去年九月？”他十分不安，神经兮兮地计算着，“那么你已经学习了九个月了…每个月份三十天，那么你已经学习了一千多个小时——而我才开始复习一个半月，我学习了四百多个小时——”

    “你不能这么算，”克莱尔宽慰道，“我用了很多很多时间来看一些杂书，而且我学习的时候经常发呆…看一会儿窗边的飞鸟，一天就过去了。还有，之前背的那些内容都差不多忘干净了，我现在还要重新背一遍——尤其是变形术的那些理论依据，我几乎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真的吗？”斐尼甘似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真的。”克莱尔用那种十分确定的语气说道。

    “那你现在都复习完几科了呢？”

    “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克莱尔回答，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因为每被拖一分钟，桌子上的鸡腿就会少一只。“变形术有好几个咒语我一直没能掌握好，魔咒课也是…而且草药学的那几种用于外伤的植物的特征我还没有开始背。”

    斐尼甘显然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脚步轻快地走远了，想要拦住下一个走进大礼堂吃午餐的人来询问他们的复习时间。

    增加智力、治疗失眠、防止脱发的黑市药剂交易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就连七年级学生都忘记了五年级时买到的教训，开始购买那些据说有神奇功效的药剂。文具店的生意也如火如荼，羊皮纸被学生成卷成卷地买回学校用来做笔记。图书馆被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全面霸占，每个椅子旁都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里面装满了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或是从五年级到七年级的所有课本。

    克莱尔路过七年级学生身旁的时候总会被他们箱子里多出来的六年级、七年级的课本的厚度惊吓到。《高级魔药制作》的厚度足足可以砸死人，而且《遭遇无脸妖怪》这本书的封面足够骇人。

    在走廊里总会遇见拿着一本小册子念念有词的人，那些没能早早开始复习的人都在拼命地挤压这仅剩的一周里所有的时间，恨不得把脑子砸开、把知识通通灌进去。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O.W.Ls的第一场考试。魔咒理论考试被定在了星期一的上午，下午是实践考试。考试地点是大礼堂，四张学院桌已经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许许多多的单人小桌子。

    统一发放的羽毛笔用起来很不顺手，大概在写到第两百个字母之后克莱尔才找回了自己的字体。考试结束后，她看向自己的中指第一关节处——那里已经被不顺手的羽毛笔硌出了一小块泛红的凹陷。

    “我感觉我忘了写名字——”格罗瑞亚皱着眉头不停地重复着，“我的脑海中没有我写名字的这一步！”

    “你肯定写了，相信我。”克莱尔说，“就像是你总以为你没有关门一样，实际上你每次都关了。”

    “可是万一我真的没写呢？我完全不记得我写过名字。”

    “或许你可以在写完名字的最后一个D之后做一个独特的动作，这样你就可以在事后确认你有没有写名字了。”事实上，这是克莱尔从维奥拉那里听到的一个麻瓜治疗强迫症的方法。

    “好主意。”

    于是在第二天上午的变形术笔试刚开始的时候，克莱尔看到坐在她前方的格罗瑞亚上半身突然开始左右摇晃，最后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晃头结束了这一套动作。这怪异的动作引得魔法部考试中心派来的监考教师在整场考试中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她。

    变形术考试结束后当天的晚餐是十分压抑的，因为考试的难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就连麦格教授在看到魔法部出的卷子的时候都微微皱了皱眉。五年级学生大多数都低头对着餐盘发呆，或是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着曾经最爱吃的食物。在这样低迷的氛围中，其他年级的学生也不敢放声交谈或是大肆欢笑。

    “你应该多吃一点的，”罗尔对克莱尔说，“今天怎么不和我抢了呢？”

    “没心情吃。”她语气生硬地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盯着试卷足足想了十分钟，结果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我立刻就想起来了第九点是什么！”

    “什么？第九点？”罗尔瞪圆了眼睛，“我只写了四点——你说的是最后一道题吗？‘兔子变拖鞋和茶壶变乌龟这两种变形的理论差别’？”

    “是的。”克莱尔的心情有了极大幅度的好转，她拿起了一个约克郡布丁，蘸着蘑菇浓汤开始吃了起来。

    现在换成罗尔没有心情吃东西了，他喝完了杯里剩下的苹果汁就离开了餐桌。

    晚上也没有时间放松，大家都在公共休息室或是在自己房间里完全淹没在明天要考的科目当中，就连一秒钟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仿佛下一秒记住的知识点就会出现在试卷上，决定他们能否拿到“O”或是“E”，然后决定他们后半生要从事的职业。

    克莱尔晚上入睡时，满脑子都是各种魔药材料的特性以及熬制魔药的步骤。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自己给自己出了一套题，并且在脑海中完整的进行了熬制缓和剂的所有步骤，她甚至连搅拌棒被路过的监考教师的袖子碰到地上这种细节都安排进了梦境。

    这样逼真而且费力的梦境直接导致她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疲惫不堪，头痛和耳鸣都有加重，直到她用冰水洗了脸之后才有所好转。所幸在现实中，她的笔试以及实践考试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她几乎能确定自己可以进入斯内普教授的六年级班。

    接下来的黑魔法防御术一向是她最擅长的，考试过程几乎不值一提。只是克莱尔在三年级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在O.W.Ls考试中凭借守护神咒获得加分，但是她现在已经做不到了——不过她依旧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拿到“O”。

    漫长的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考试结束了。莎拉和霍伯特在走出考场的时候依旧在不停地对照着他们作答的内容。

    “第六题——在1749有多少秘密法令被颁布用来预防计量单位的多重标准，”莎拉忧心忡忡地说道，“五条，对吧？”

    “我记得只有四条啊？”霍伯特不安地挠着后脑勺，“你说说，哪五条？”

    “不！不要说！”克莱尔哀求着，“求你们了，别对答案了…考试已经结束了，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你们感到更糟糕。”

    “但是我已经知道我少了一条了…让我知道我到底落下了哪条吧？”霍伯特说。

    克莱尔用双手捂住耳朵，跑到了一旁。“我一条都不想听！”她喊道，“你们对完答案再喊我！”

    她和格罗瑞亚并肩走到湖边，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成群结队掠过的飞鸟。

    “我刚来霍格沃茨的时候觉得O.W.Ls离我们好遥远，没想到我们现在已经考完了。”格罗瑞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惆怅，完全没有刚结束考试浑身轻松的愉悦感。

    克莱尔也开始回忆一年级的时候，然而她的心思没有放在学业与考试上面。她在想，那时候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稚嫩单纯的小女巫，每天都要躲开高年级学生的欺凌与刁难。而且那时候简和罗伯特都还活着，她的马里努阿犬布莱克也在。不过当时她还不认识小天狼星，不认识詹姆和莉莉，不认识那么多的凤凰社成员…还有酒鬼和姜饼，那个时候他们或许还没出生呢。

    格罗瑞亚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个假期你打算怎么过？”她问道，“我依旧像往年一样，盛情邀请你与我同住。”

    “那我恐怕要像往年一样，再次拒绝你的邀请，”克莱尔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我需要找份临时工打工挣钱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钱已经没有剩下太多了。我大概会在离工作地点近的地方找个便宜的麻瓜旅店住下。”

    克莱尔发誓她从格罗瑞亚的眼神里读出了“我可以给你钱”的意思，不过最终格罗瑞亚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就算她主动提出，克莱尔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祝你打工顺利。”她说道。

    “祝我打工顺利。”克莱尔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