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亡

小说:[HP]乱世生存指南 作者:Aqiuu
    下午的变形课上异常热闹——这已经是克莱尔第十次把桌子上的信纸变成一条大黑狗了。所以教室里现在有十只黑狗在狂吠着,它们在教室里狂奔,灵活地穿梭在桌椅之间躲避着麦格教授让它们变回原形的咒语。

    第一只被变出来的黑狗最为活泼,它身躯壮硕,摇着尾巴跑到克莱尔身旁,把前脚搭在她身上站立起来,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颊和头发——它的口水居然是柑橘味儿的。同学们都开怀大笑,争先恐后地弯腰摸着黑狗,和它们闹成一团。

    克莱尔面无表情,就好像那些黑狗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这节课的任务是把信纸变成会说话的套娃,目的是锻炼同学们的空间想象能力,也就是把“单层”物品变形成“多层”物品的能力。克莱尔早在暑假的时候就成功使用过同样原理的变形术了,她当时把一张蔓越莓薄饼变成了蔓越莓千层。不过基于甘普变形法则,她变出来的千层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食物,就连过来闻闻味道的酒鬼和姜饼都一口没吃,直接走掉了。

    但是现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施展变形术了。就算她念出了正确的咒语,用标准的姿势挥动魔杖,仍然会把信纸变成一条黑狗。

    最后麦格教授生气了,她举起魔杖念着什么威力极大的咒语,一股强劲的风从她的魔杖里射出,然后那十条黑狗都变成了一张张羊皮纸,被风卷得好高好高,然后再缓缓飘落,像极了秋日里飘零的落叶。

    或许这应该叫“狗皮纸”,格罗瑞亚想到。她意识到听了那个广播后克莱尔的情绪很不稳定,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对克莱尔来说会是一个这样大的打击。克莱尔昨晚早早就钻进了被窝把头蒙在被子里,不过她似乎一夜没睡,因为她今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肿得像水蜜桃一样的双眼出门上课了。而且她的面色像纸一样苍白,手里的魔杖一直不安地颤动着,偶尔冒出微弱的火花和漆黑的烟雾。

    “要不你今天请一天假吧,克莱尔。”格罗瑞亚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说,“还有,你需要吃一些东西,你不能早上和中午什么都不吃。”

    “我没事,格罗瑞亚。”她的声音很小,端着一杯苹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总会有牺牲的,我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而且我真的不饿,真的。你快一点吃,我们还要去预习一下麦格教授这节课要讲的内容呢。”

    格罗瑞亚居然信了克莱尔的鬼话,直到在下午变形术的教室里闹出这样的事情后,她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变形术下课后克莱尔径直走回了寝室,没有和格罗瑞亚一起去大礼堂吃饭餐。“克莱尔,我们聊聊。”格罗瑞亚回到寝室后把装着冷掉了的三明治的盘子放到她身旁的桌子上,“你现在必须把这份三明治吃了。你不能一天都不吃饭——”

    “谢谢,但是我真的不饿。”克莱尔生硬地拒绝了她。

    “你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你可能连一个正确的魔咒都发不出来了——看看你在今天变形课上都做了些什么——你没有办法控制你的魔法了。”

    克莱尔举起魔杖想证明一下自己,便指着盘子里的三明治说:“消隐无踪。”三明治消失了,但是同时盘子、桌布还有放在桌子上的墨水瓶都消失了。

    格罗瑞亚耸耸肩,指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做出了“你自己看”的口型。

    克莱尔沮丧地垂下头。

    “你说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她说,“我还要失去多少个朋友,伏地魔才会死掉呢——又或者他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都杀死呢?”

    “没有人会知道,克莱尔,没有人。”格罗瑞亚坐在她身旁说道。

    克莱尔苦笑几声,便不再说话了。

    “但是我们都知道,战争总会结束的。而且一定是伏地魔输了…”格罗瑞亚轻声说,“我们要坚信这一点。”

    克莱尔点了点头,她依旧没有说话。

    晚上八点钟一到,她就抱着收音机盘腿坐在床上,用魔杖指着收音机,一遍遍地说着“梅多斯”。她讨厌设定了这个暗号的人,因为每说起一次多卡斯·梅多斯的名字,她都感觉有一根利刺穿透了心脏。

    梅多斯——梅多斯——梅多斯。

    她是一个那么厉害的女巫,甚至都可以和埃德加·博恩斯相提并论了,而埃德加要是再活上十几年,或许可以和邓布利多教授相提并论了…食死徒根本就打不过她,一定是伏地魔亲自杀了她,又或是上百名食死徒围成圈儿攻击她一个人——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克莱尔闭上眼睛回忆着,嘴里仍旧在无意识地嘀咕着“梅多斯”。她上一次见到多卡斯·梅多斯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在曼彻斯特的图书馆里——她笑着大声说:“我倒是希望几个月后凤凰社就不存在了…我们越早解散越好,不是吗?”

    那天她穿着好看的长裙,像一个从画报上走出来的漂亮又羞涩的麻瓜女孩。她在镜头前显得有些拘谨,但是她依旧毫不吝惜地展示着最灿烂的笑容。可是当她把头发盘起、换上她最常穿的麻瓜工装裤的时候,她就从一个迷人的女巫变成了最可靠的战友。费比安曾经笑着打趣说,多卡斯穿上工装裤后活脱脱就是一个专门刷红色油漆的麻瓜油漆工。

    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克莱尔又怎么能想到那会是最后一面呢?那天人太多,她甚至都没能和多卡斯说句话,只有在开完会她离开的时候才挥了挥手。

    直到八点十分,收音机都没有任何反应,克莱尔才收起了魔杖,把收音机放在床头。她平躺在床上发呆,然后就又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和昨天一样,她睡得很早。

    格罗瑞亚还在一旁咬着羽毛想着明天要上的魔药课和魔咒课的作业该怎么写。她想问问克莱尔是什么时候写完的,但是她看着克莱尔那疲倦至极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克莱尔根本就没有写这两门课的作业。

    “对不起,教授。我忘了写作业了。”克莱尔低着头说道。当然,这不仅因为她想做出一副很愧疚的样子,还因为看弗立维教授的时候她确实需要低头。

    “哦,坎宁安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弗立维教授说,“但是看在你的作业一直完成得很好的份上,下次上课的时候记得补交过来就可以了。”

    克莱尔点了点头。

    下午的魔药课上,克莱尔对斯内普教授重复着这句话:“对不起,教授。我忘了写作业了。”

    在她身旁的格罗瑞亚倒吸一口凉气。克莱尔绝对是整个霍格沃茨里唯一一个敢不写魔药课作业的人。

    斯内普眯起了眼睛。“勇气可嘉,坎宁安小姐。”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晚八点,到我的办公室。你获得了一周的禁闭,因为你年纪轻轻就开始健忘。”

    “对不起,教授。我晚上八点有事。”克莱尔平静地说道。

    全班同学都倒吸一口凉气。

    “很好——很好。”斯内普薄薄的嘴唇扭曲成可怕的微笑,这让他看起来更阴森了,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要把小孩子吃掉的邪恶的老头。“你是转院去了格兰芬多吗,坎宁安小姐?”

    “没有转院,教授。”克莱尔依旧用那种无比恭敬顺从的语调说着大家都不敢说的话,“我每天晚上八点要喝魔药,之后就要睡觉了——这是圣芒戈治疗师的安排,我不照做的话会危及到生命,教授。”

    格罗瑞亚发出了一声微弱的介于喷嚏和咳嗽之间的声音,像极了霍格沃茨特快喷出第一缕蒸汽时略有阻塞的爆破声——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克莱尔有这样高超的撒谎技巧,无论是她的语调还是表情几乎都看不出任何破绽,除非用摄魂取念才可能会知道她在撒谎。没人能猜到实际上她只是惦记着她的咬舌猫广播罢了。克莱尔知道这是她憋笑快要憋不住时的表现,便趁着斯内普转头看格罗瑞亚的时候使劲地瞪了她一眼。

    “里德小姐似乎有话要说?”

    “没有,教授。我只是感冒了,嗓子不舒服。”格罗瑞亚小声解释道。

    斯内普转过头来看向克莱尔,轻蔑地撇了撇嘴。“那么,下次上课时我希望可以看到坎宁安小姐的作业。因为你比其他同学晚交,所以你需要写两倍的长度。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教授。”克莱尔依旧低着头说。

    “很好——斐尼甘先生,你为什么把魔杖放在了桌子上呢?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意图再次炸掉魔药教室,格兰芬多为此被扣掉十分。”斯内普讥讽地笑着,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在接下来的这堂课里会有异常糟糕的处境。

    下课后,斐尼甘狠狠地瞪了克莱尔一眼,他认为是克莱尔惹怒了斯内普,斯内普才把火气全都撒在了他身上。然而事实上克莱尔根本没有注意到斐尼甘。格罗瑞亚一脸羡慕地对克莱尔说:“你真厉害——我是说,那可是斯内普啊!”

    “你也可以做到的,格罗瑞亚…他又不会杀了你。我是说,就算他想杀了你,他也不会在霍格沃茨里动手的。敢在霍格沃茨里杀人的只有伏地魔——而且前提还是邓布利多教授已经死了。”克莱尔兴致缺缺地说道,“可以帮我带点吃的回寝室吗?我不想去大礼堂了。”

    格罗瑞亚点了点头,二人在下一个路口就分开走了。格罗瑞亚开心地想,克莱尔似乎慢慢走出了多卡斯·梅多斯被杀害的阴影,因为至少她今天开始吃饭了。有了食欲,身体就不会垮,心灵上的创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的。

    可是当她拿着汉堡和薯饼回到寝室的时候,她看到克莱尔抱着收音机坐在床上,嘴里不停地说着“梅多斯”。

    “嘿!现在才六点多——”格罗瑞亚压下她那不停敲击收音机的魔杖,“先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写作业吧?我会记着看时间,快到八点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哦,好。”克莱尔把收音机放到一旁,开始吃汉堡。她咬下一大口后,格罗瑞亚才发现她今天带回来的汉堡里的酱是克莱尔最讨厌的那种塔塔酱,但是她似乎没有尝出任何味道,大口大口地吃着。

    格罗瑞亚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克莱尔的状态依旧很糟糕。

    克莱尔不可能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八点十分依旧没有广播后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写起了作业。但是所有科目的作业她都写得极其敷衍,她把每一个字母都写得超级大,并且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同样含义的句子来凑字数——于是她用了一个晚上就补齐了落下的所有作业。

    “要是伏地魔打进了霍格沃茨,我们应该就不用写作业了吧?”克莱尔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们可能连期末考试都会取消了。”格罗瑞亚说,“要是神秘人接管了这个学校后——我们就要写《虐杀麻瓜的三百种方法》了。”

    格罗瑞亚这个玩笑太拙劣,克莱尔笑不出来。

    她显然不单单是不想写作业,她现在简直丧失了做任何事情的斗志——有什么必要写这些作业呢?又有什么必要每天去三次大礼堂享用那些美味丰盛的食物呢?她的凤凰社的朋友们正在困境中面临着生活死的考验,拼尽全力挣扎着生存下来,她却在霍格沃茨写着《四分五裂和粉身碎骨的区别》。这简直太可笑了。

    咬舌猫广播已经连续一周没有播出了,克莱尔决定给费比安·普威特写一封信询问一下情况。她斟酌再三,扔掉了四张信纸才写出了一封即使被食死徒截获也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的信。

    酒鬼现在没有在寝室里,克莱尔在猫头鹰棚里找到了他。他身旁正围着四五只母猫头鹰,听着他叽叽喳喳地讲些什么。

    “酒鬼,别再勾搭小姑娘了。”克莱尔不开心地说,“我这儿有一封信要你送。”

    酒鬼飞过来,落到了克莱尔的前臂上,伸出一只脚让她把信绑在他的腿上。

    “是给费比安·普威特的…”她说,“你听我讲——你可能找不到他,因为他很有可能在被咒语保护着的房子里。但是拜托你可不可以在他之前常常出现的地方等等他?他总会出门的…拜托了,酒鬼。我很需要他的回信,十分需要。等你回来我会给你买最贵最高档肉质最好的非洲跳鼠肉干,好吗?”

    酒鬼快活地鸣叫一声,用头蹭了蹭克莱尔的脸颊。克莱尔终于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快走吧。”

    酒鬼飞了起来,他伸长翅膀,在猫头鹰棚屋里盘旋着,那群母猫头鹰纷纷张开翅膀,和他击掌——不,是击翅。然后他才飞走,慢慢消失在远方。

    最近几天阴雨连绵,克莱尔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三天过去了,她没有等到咬舌猫电台的广播,也没有等到酒鬼和费比安的回信。她倒是等来了斯内普教授的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的嘲讽。

    “坎宁安小姐,你的字为什么这么大呢?你抢了家养小精灵刷马桶的刷子来写作业的吗?”

    “坎宁安小姐,你是被斐尼甘先生附体了吗?难道我没有很清楚地说,加入一滴水蛭的汁液就够了吗?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明白呢?”

    “坎宁安小姐,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作为院长可以有开除学生的权力。如果我哪天真的有了这个权力,我会把它第一个用在你身上。”

    不只是斯内普,其他教授也都开始对克莱尔最近的表现表示出了不满和指责。她从教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瞬间变成了最讨人厌的学生。克莱尔每次都会表现出乖巧又内疚的样子,低头接受着批评。然而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她一直想,酒鬼怎么还不回来呢?她的那些朋友们都还好吗?

    一个星期过去了,酒鬼始终都没有回来。克莱尔开始懊悔自己把他派去送信了,或者她至少要说一句“实在找不到就回来吧”。她其实不算很了解酒鬼——酒鬼作为一只很擅长撩妹的雄性生物,他最看不得女孩子红着眼睛拜托他做些什么事了——即使是人类女孩也会让他无比心疼。所以酒鬼一直寸步不离地蹲守在费比安·普威特家门口,他的经验告诉他克莱尔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只是他飞不进去而已。

    这没关系,酒鬼斗志满满地想到,普威特总会出门的。只要他出现一秒钟,他就会立刻扑上去把信送给他。这世上有他酒鬼送不到的信吗?没有!

    又过了几天,克莱尔没有等到酒鬼回来,姜饼也意识到了他少了一个伙伴,一直在不安地喵喵叫着。晚上八点,克莱尔依旧抱着收音机,用魔杖一下一下地敲着它,嘴里念着:“梅多斯——梅多斯——梅多斯…”

    八点过五分,她想今天或许也会像之前一样,没有广播了——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了阿不福思的声音。

    “喂?喂——有声音吗?……好像有了。听众朋友们,咬舌猫终于回来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但是——我就这样说下去吧。唉…唉。”

    “小声点儿,姜饼。”克莱尔安抚着姜饼,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然后再把收音机放到他身上。

    “我第一次搞这个广播…我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起名,就叫‘老D’好了。将近一个月没有进行广播了,是因为——我们最近被食死徒和神秘人盯上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收音机里传来,“我不是指这个广播被盯上了,而是…我们——我们这批人被盯上了…唉。在咬舌猫消失的这二十多天里我们遭遇了太多疯狂的攻击,我们失去了太多的朋友——”

    克莱尔用手捂住嘴巴,她浑身都在颤抖。

    “先不说这个。”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这个广播的惯例是什么?先介绍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吗?这大半个月里发生太多事情了——食死徒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去袭击麻瓜了,他们开始对我们这些反抗他们的人下手了…唉,所以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是——很多巫师家遇袭。是的,一句话就概括完了。”

    他沉默了大概有三十秒,才开口继续说道:“最近流行的消失柜,如果有食死徒到访的话,大家真的可以躲进去消失几个小时…虽然它稳定性很差,有一定的危险,那也好过被食死徒杀死——当然,如果对方只有一两个人而且你确信能打过他们的话,还是可以积极反抗的。”

    克莱尔很想对着收音机大吼——你不要讲这些废话了,没有人想听…

    阿不福思又开始劝说大家不要轻易和他人私奔——“现在人心惶惶,都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大家都开始匆匆忙忙地做决定,但是婚姻这种事情是需要我们认真考虑的…”

    过了好久,他才开始念受害者名单。

    克莱尔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内心里似乎有一股火在燃烧着,这让她感觉浑身难受。她好几次有一种把收音机摔在地上然后踩烂的冲动,她甚至都伸出了手抓住了收音机——但是她还是收回了手。

    “…埃德加·博恩斯,约瑟夫·博恩斯,利亚姆·博恩斯,杰西卡·博恩斯,凯拉·博恩斯…吉迪翁·普威特,费比安·普威特…”

    克莱尔忘记了呼吸,她浑身僵硬地坐在床上。

    “听众朋友们,本次广播就结束了。下次的暗号是——唔…‘厄尔庇斯’。没错,希望女神…我们现在太需要一点希望了。大家注意安全,坚定信心,晚安。”

    克莱尔坐在床上呆滞了好久,直到姜饼喵喵叫着她才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平静得像是刚刚听完舒缓优美的音乐广播,她关掉收音机,走到盥洗室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她甚至没有忘记整理好明天上课用的书本,然后再给姜饼的小碗里添一点猫粮…然后她看到了酒鬼之前用的小碗。那里面现在还放着一条老鼠肉干,因为放得时间太久有些变潮了,而且还胀大了一些,连姜饼都嫌弃。

    怪不得酒鬼一直没有回来。他去了费比安·普威特那里,她让他守在门口等着…食死徒会放过一个在这样紧急的形势下还给凤凰社成员送信的猫头鹰吗?或许她的那封信已经被食死徒拆开看了呢。

    博恩斯一家都死了,普威特兄弟也死了,酒鬼十有八九也死了…不然他早就飞回来了。

    “消隐无踪。”她用魔杖指着酒鬼的小碗说道。再也用不到两个小碗来分别装猫粮和猫头鹰粮了,她也不用去买非洲跳鼠肉干了——这倒是省了一大笔钱。不过她刚念完这个咒语就后悔了。万一酒鬼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年轻漂亮的雌鸟,和人家一起去旅游了呢?这样倒更好,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给他换一个新的更好看的小碗吧。

    克莱尔钻进了被子里,十月末微凉的天气和斯莱特林寝室那潮湿的空气让她开始打起了寒颤。她侧身躺着,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从眼角流出,跨过鼻梁流进了另一只眼睛里,最后滑过太阳穴,落在头发上。鼻子也有一点堵…这让她很不爽。

    格罗瑞亚还在图书馆没有回来,她可能要忙到很晚,因为魔药课又布置了很难的作业,所有四年级的学生都跑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了。大家都十分认真地对待斯内普教授的作业,一本书都要十来个人围着一起看…但是克莱尔不想去。

    去他妈的作业,去他妈的斯内普,克莱尔想到。那么多人都死了,谁都说不准伏地魔过几天会不会打进霍格沃茨…还写什么作业呢?

    她失去了她的父母,现在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失去朋友。詹姆和莉莉是神秘人的头号目标,小天狼星现在也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她有点生气。两年前简和罗伯特死后她明明可以去和希瑟姨妈住在一起,小天狼星为什么偏偏要把她留在他家里住,还对她那么好,然后又让她结识这么多随时可能赴死的朋友呢?

    她后悔极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不要认识这些人。

    第二天早上格罗瑞亚是被姜饼吵醒的。他在地上一圈圈走着,看起来十分不安,大声地叫着,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人。

    “你的猫发/情了吗,克莱尔?”格罗瑞亚迷迷糊糊地说道。她昨晚回来得很晚,还不知道广播里播报的那些内容,自然也不知道克莱尔又是一夜未睡。

    克莱尔很想冷笑一声,不过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她的朋友们都死了,格罗瑞亚却在为早上被一只肥猫吵醒而烦恼?但是绝对不能随便对朋友发脾气…克莱尔提醒着自己,她已经没有多少朋友了。

    “他的蛋蛋早就被割掉了。”克莱尔深吸几口气,然后平静地说,“很抱歉吵醒了你…我想姜饼可能有点饿了。”

    她起身下床,却发现姜饼的小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猫粮。“你怎么才吃了一半?”她蹲下身子摸着姜饼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吃得这么少…”

    姜饼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膝盖和小腿,然后站到了小碗旁边,喵喵叫着。

    克莱尔瞬间就明白了,因为姜饼现在站着的位置之前放着的是酒鬼的小碗,现在那里却空空如也。“现在你没法抢他的老鼠肉干了吗?”克莱尔笑着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你这头猪——有猫粮不吃,非要吃猫头鹰粮。我现在给你拿…但是我们要给酒鬼留一点。万一他哪天回来了呢?”最后这句话连克莱尔自己都不相信。

    然而姜饼一口都没有吃,他依旧在不停地叫着。

    “你到底要怎样?”克莱尔失去了耐心,她大声吼着:“全都给酒鬼留着吗?你之前不是一直抢人家的吃的,现在倒开始假慈悲起来了?连你自己的猫粮都给他留一半是吗?晚了——来不及了。你再也见不到酒鬼了。”

    姜饼吓得蹿上了格罗瑞亚的床。“你干嘛那么凶?还有,酒鬼怎么了?”格罗瑞亚问道。

    克莱尔不想搭话,她转头去洗漱,然后匆忙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因为越来越糟糕的作业和在课堂上惹出的种种事端,她最近遭到了所有老师的批评。就连脾气最好的斯普劳特教授都开始批评她。“你最近怎么了?”斯普劳特教授在一次下课后把她单独留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对不起,教授。”克莱尔没有直视她的目光,“我只是最近状态有些差。我会努力调整的。”

    然而实际上远没有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克莱尔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一旦她开始吃饭、写作业或是出门去上课,她都想笑。麦金农一家、博恩斯一家,还有多卡斯·梅多斯、费比安·普威特,吉迪翁·普威特都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在霍格沃茨和一群嬉笑着的同学们一起上课。

    她觉得这一切简直太讽刺了——自己仿佛和同学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之前伏地魔和食死徒袭击麻瓜的时候大家还很悲痛、压抑,但是现在呢?食死徒们把所有矛头都转向了凤凰社,开始袭击那些勇敢反抗的人们…大家却因为自己的亲人没有被杀害而没有什么反应。

    克莱尔心里清楚,现在才是战争最为白热化的时候,比之前上百个麻瓜被杀还要恐怖。一旦凤凰社被消灭,就没有人反抗他们了,那些暗中支持凤凰社的人也都不会站出来反抗。人们都会开始真心实意地或是违心地喊出“麻瓜低贱”的口号,纷纷印上黑魔标记,为了保全自己或是证明忠心开始残杀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师——凤凰社被消灭后,下一步就是魔法部被占领,紧接着就是霍格沃茨、圣芒戈、古灵阁,然后是整个英国…

    然而她却要去上课,还要写作业?这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那天还要精心地画好眼线粘好假睫毛那样有趣。

    克莱尔没有想到,几天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十一月第一天的早上是个阴天,乌云低低的浮在空中,空气极为湿润,似乎马上就要迎来一场大雨。明明是早上,光线昏暗得却像是黄昏,给人一种正在吃晚餐的错觉。克莱尔无心吃饭,她心不在焉地喝着南瓜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身上那些被小天狼星喂出的肥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突然,上百只猫头鹰从外面飞来,报纸和信像是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在桌子上,或许还夹杂着一些猫头鹰粪便。人们都发出低低的惊呼,开始骚动。“什么大新闻——不会是魔法部被神秘人攻占了吧?”格罗瑞亚的嘴巴张成了“O”形。

    最先展开报纸的是一个拉文克劳的男生。他看了一眼报纸头版头条,沉默了两秒就大声叫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开始大声喊叫,但是克莱尔分不清那是欢呼还是惨叫。当音量过大的时候不管是悲伤或是兴奋都变得难以分辨了,他们传达出的唯一的信息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克莱尔没有订购《预言家日报》,她便看向格罗瑞亚的报纸。只需一眼,她就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神秘人被击垮?一岁婴儿哈利·波特或成“救世主”》。

    《波特夫妇遇袭双双身亡,叛徒布莱克将昔日“好友”行踪悉数上报,蛰伏数年终于露出真面目》。

    《神秘人的离去——死亡或是逃跑?》。

    《大难不死的男孩究竟拥有何种神秘力量?》。

    克莱尔的手有点颤抖,她一把抢过报纸,再三确认着自己看到的内容。

    随即,大礼堂里爆发出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同学都开始尖叫。他们站了起来,跳到了椅子上、桌子上,把巫师帽还有手边的任何东西都高高扔到空中…雷鸣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不停地击掌、相拥而泣。

    歇斯底里的惊叫声、欢呼声、呼喊声从人群中发出来,直冲云霄。欢乐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大礼堂,即便是在最高的塔楼顶上也能听到这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高举双手,快乐地跳跃着,舞动着身子,大声叫嚷。有的学生用魔杖发射出咒语,瞬时间有好多彩带和鲜花出现在空中,缓缓飘落。

    斯莱特林这边气氛有些微微不同。有几个父母是食死徒的学生面色苍白,似乎阿兹卡班的镣铐就摆在桌子上。还有像罗尔这样惧怕伏地魔但是有亲人加入了食死徒的,他们心情复杂,喜悦伴随着浓浓的恐惧,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这让他们的表情极为滑稽。不过至少有一半的斯莱特林学生和其他学院的学生一样,在欢呼着,庆祝着…

    太阳冲破了厚重的云层,缓缓升起在霍格沃茨上方,礼堂里充满了欢笑和阳光。一束束阳光穿透玻璃,金灿灿的色块被窗框切割出了一道道花纹,洒在桌子上,洒在人们的身上还有一张张笑脸上。空中漂浮着的彩带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耀眼的光芒,大家纷纷学着这道咒语,天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彩带、鲜花,还有明亮的星星、飞舞的甜甜圈,以及各种小型的烟火。

    然而人们歇斯底里的欢呼声在克莱尔听来极其刺耳。她呆住了——这怎么可能呢?她胸前垂着的金发上面仿佛还有哈利·波特那带着奶香味儿的口水,哈利怎么可能击败伏地魔呢?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婴儿啊…还有詹姆和莉莉,他们真的都死了吗?就像她的父母那样,都变成了僵硬的尸体了吗?

    报纸上“叛徒布莱克”这几个字简直比钻心咒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她不相信这些屁话,尽管小天狼星是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但是他绝对不会背叛詹姆和莉莉的。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错…她还记得小天狼星在马琳·麦金农死后要把她送到她姨妈家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因为尖头叉子相信我。”小天狼星抬起头,那时候他的眼里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与坚定,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胆魄。“我很早就说过,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我的朋友。”

    克莱尔感觉天都塌了。《预言家日报》上写,傲罗们正在全力追捕在逃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如果遇到剧烈的反抗会直接使用索命咒结束他的性命,以求让惨死的波特夫妇得到一点慰藉,并且防止他这个穷凶极恶的食死徒杀害更多无辜的人。

    可是小天狼星明明是詹姆和莉莉最好的朋友,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他怎么可能——

    她的脑袋嗡嗡地响着,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报纸上面,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慢慢模糊、淡化,一切真实的东西都在离她远去…她茫然地抬起头,她想去问问邓布利多教授或者麦格教授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教师席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整个大礼堂乱作一团,就连幽灵们和画像们都加入到了这场狂欢中。人们的欢呼声就像是一道道钻心咒的咒语一样打在克莱尔身上,让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剧痛。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预言家日报》,读了一遍又一遍。

    “克莱尔,”格罗瑞亚在她身边说道,“克莱尔?”

    “闭嘴。”克莱尔凶巴巴地回应着,她的声音异常嘶哑。

    “你还好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克莱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她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急促,头脑也越来越不清醒。意识到这点后,她的注意力终于从报纸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上,她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遭受着钻心咒后遗症的折磨,而且这疼痛已经持续了至少两分钟了…

    但是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詹姆莉莉被杀害、小天狼星被当做叛徒这件事更让她痛苦。不过她很快就不用考虑这些事情了,也不用为詹姆、莉莉和小天狼星感到悲痛和难过了。因为伴随着一阵从心底里发出的、蔓延至全身的剧痛,她发现自己所有感知和意识都被剥离了出去,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变得沉重僵硬、不听使唤,随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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