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林荀父子俩站在小溪边上,望着玩耍的孩童。王里正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烦,他最不喜欢外边那些繁文缛节,年轻时不喜欢,没想到年纪大了,世道变了,他们村里竟然来了个老秀才,还是履试不中的那种。

    “浩然,喜欢这里嘛?”

    深秋时节的山林已经没有那么葱郁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大自然的美感。可这在林浩然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有茫然,是的茫然,这里跟关内一点都不一样,这里没有关内的人气,也没有关内的繁华。他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喜欢的。

    可转过头去,瞧着他爹眼神里透露出的满意,他袖子底下的手微微一动,最后妥协般的认了,“喜欢,挺有意思的。”

    “既然喜欢,咱们以后就在这里常住了。”林荀转过头对着王里正行了一礼,“以后可要拜托里正大人了。”

    林荀有秀才功名,王里正自然不敢受他一拜,“使不得,使不得,您能看上我们村,那可是我们村的光荣啊。”

    林荀笑得略带苦涩,光荣!?他带着儿子在关内混不下去,只能回归故里,哪里还有光荣。“林某当年携妻出逃,倒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到家乡。”

    “将近三十年没有回来,一切跟以前大不同了。”

    王里正不爱咬文嚼字,也不爱说酸话,可又不得不耐下心凡来跟这个老儒生打交道,斟酌一二之后,他才慢慢讲来,“哪里,哪里,营子村是新建的,跟外边的村子不大相同。”对啊,生活习惯也不同,你别来了,快走吧,快走吧。

    林荀丝毫没有感受到王里正的不乐意,倒是更感兴趣了,听着熟悉的乡音更感亲切。

    林浩然没有听两人之间的絮叨,他只是不住地在打量,打量这个村子,打量这里住的老百姓。最后被在溪边玩耍的那群孩童吸引了。

    看着他们挽起裤腿,在溪水里玩耍打闹,他有点羡慕。阿娘活着的时候,他也这么玩过,这么无忧无虑的恣意过。可自从阿娘没了,家里情况一落千丈,他的人生中就只剩下读书这一件事。

    苏晴躬着腰,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到那些人上了马车离开。说实话她挺想刚刚过去打声招呼的,可惜这么做在这里太出格了,女儿家应该是矜持害羞的。

    “晴儿,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哈。”沈米凑近了,两个人一直望着进村的马车。“穿的可真好看。”那些衣裳她见都没见过,那料子一看就是好料子。

    “跟咱们这里的人不一样。”苏晴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上边补丁套着补丁,长这么大,连件新衣裳都没有,全是白氏以前的衣裳改的。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自己活得有点惨。

    “喂!你们俩看招!”就在姐妹俩羡慕不已的时候,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不,不是一道,是一阵“嘎嘎”声。

    小石头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群大白鹅,从小溪下游逆流被追赶上来。

    苏晴很害怕这种嘎嘎叫的玩意,刚穿过来的时候,她看什么都稀奇。受骆宾王那首诗的影响,她想近距离摸摸它们,可还没等靠近呢,就被啄了。自那以后,苏晴一接近它们就害怕。

    “啊!小石头,你这个天杀的!”苏晴一激动,连平常王氏骂人的话,都学了个十成十。

    “让你们刚才泼我水,现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小石头看苏晴被大白鹅撵的到处窜,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往地上跑,不由得掐着腰大笑。他现在可知道苏晴的软肋了。

    直到躲到树底下,苏晴才算松口气。

    沈米比苏晴强多了,丝毫不受影响,跑到岸边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水里。

    “沈米按住他,我今天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苏晴见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撸撸袖子冲着小石头冲了过去,一时间情形倒转。轮到小石头被撵的抱头鼠窜。

    “哈哈!姐姐,打他!”苏晨刚才也被霍霍的够呛,回过神来之后,在苏晴身边敲边鼓,一个劲的往小石头身上泼水。

    一时之间五人闹成一团。

    整整一上午,鱼一条都没抓住,反倒是身上湿了个干净。

    苏晴最后躺在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由衷发出一声叹息,活着可真好。

    摸摸肚子,苏晴有点饿了,清晨没怎么吃饭,她现在有点想吃烤鱼。

    “小石头,你刚刚下的饵咋样了?”

    “你们按住我不能动,我哪知道。”提起这事来,小石头还生气呢,他一顿饭比沈米多吃那么多,没想到还是被她按得动都不能动。

    “快去瞧瞧,要是上钩了,咱们今中午吃烤鱼!”苏晴的烤鱼可是一绝,用的是上辈子她们家厨师教的法子,虽说这个时代缺些配料,可烤出来的味道也比一般烤鱼好吃多了。

    小石头就是个吃货,一听要吃烤鱼,劲头一下子来了,也不管刚刚对沈米的抱怨,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刚刚自己下杆的地方跑。

    “行了,咱们开始干活。”要想吃烤鱼,光有鱼可不够,还得有调料,以往都是苏晴从家里拿。王氏跟白氏管的松,刚开始见苏晴从外偷盐巴跟大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时日久了,苏晴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叫着小伙伴来家里烤。家里时常能开烧烤party。

    “老规矩,只要大的不要小的。”也不知道老祖宗是不是知道生态平衡,这时候的人相当知道抓大放小的道理,不管是打猎,还是下水摸鱼,小崽子都得放过。所以他们一般抓的都是巴掌大的鱼。

    沈米自然没有不答应,可想想昨天赵岩送来的那两碗肉,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晴儿,我哥上次捅了蜂窝,你不是说烤鱼刷点蜂蜜更好吃嘛,一会我回家拿点。”

    “那感情好!”蜂窝可是好东西,更何况还是天然蜂窝,搁现代卖的可贵了。“等我家下次杀猪,叫你来吃烤肉,到时候刷上蜂蜜更好吃了!”这么想着苏晴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家只有一头猪,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杀。可不比老猎户,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碰上只野猪。

    “晨晨你姐可真会吃。”沈麦跟苏晨差不多一样大,但平日里看不上他,一个男娃老跟在女的屁股后边,没出息,就不怎么跟他玩,要不是这次他姐拽着他来,他都不知道他姐平常过的是这种日子,原来一直凑在一起琢磨吃的呢。

    “那是!”苏晨就是苏晴的迷弟,在他眼里,她姐就没有不成的。“奶奶说了,姐姐茶饭好是随的她。”

    沈麦看他的小表情,心里酸溜溜的,他也想有这么个姐姐。可心里又隐隐的不服气,他姐也挺厉害的。

    “我姐针线活不错,她现在都能缝袜子了。”

    缝袜子?那是什么鬼?在苏晨影响里他姐可是从来没有拿过针。可这不打紧,既然沈米会,他姐肯定也会。“我姐也会,我姐还会设陷阱下套呢!昨儿还逮了一只紫貂。”小晨晨毫不犹豫的把功劳扣到苏晴的头上,一点心虚都没有。

    “那我姐踢。。。踢毽子可厉害了,一次能踢一百多个。”

    “我姐还会跳绳呢,花样可多了。”

    “我姐会唱歌。”

    “我姐会讲故事!!”

    。。。。。。

    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了一场姐姐比拼赛,等苏晴发现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火花四溅了。

    “你俩干嘛呢!不是抓鱼嘛!”苏晴看着自家弟弟眼睛瞪得溜圆,就是眼眶里像是含着一包泪,要流不流的,瞧着有些可怜。另一边沈麦面红耳赤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撕的架势。

    “吵架了?”沈米也趟水过来,实在是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她想装听不见不行了。

    “姐,你最厉害了。”苏晨拱到苏晴的怀里,闷闷说道。

    沈麦最看不上他那样,嘴瞥到一边颇为不屑,“哭什么,我又没揍你。跟个女娃一样。娘娘腔~~”

    “你!”沈麦一敲他的头,“说啥呢!有这么说话的嘛!”

    苏晨有娘娘腔这个外号,苏晴也知道,说实话她心里相当不乐意。本来这孩子性格敏感内向,没这个外号前还自己能出去玩玩。自打有了这个外号,让他自己出去玩简直就跟登天一样。

    “晨晨没哭是不是?”苏晴蹲下来哄他,“晨晨可是男子汉,不哭的。”

    苏晨强忍着泪花,“对,我是男子汉,不是娘娘腔。”

    “我不哭。”

    沈麦看他这样嘴巴都要瞥到耳朵根了,哭了还要姐姐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他很羡慕。眼巴巴的看着他姐,希望她也能哄自己几句。

    可惜沈米看自己弟弟都把别人欺负哭了,注定不会哄他,不拿大嘴巴子削他就不错了。“瞅啥!还不给人家道歉!人家那么乖,你欺负他干嘛!”

    这下轮到沈麦委屈的快哭了,自己哪欺负他了!明明是他一直拿他姐姐虐自己好吗!可在姐姐的怒视兼手掌隐隐的威胁下,沈麦只能很怂的靠近了道歉,“你别哭了,是我错了。”

    “我没哭。我是男子汉,不是娘娘腔。”苏晨从苏晴的怀里出来,睁着发红的眼睛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男子汉。”沈麦本来不想说话,可姐姐的手就按在他肩膀上,刚刚他分明感觉有股大力袭来,貌似自己不说好话,就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对!”苏晴笑嘻嘻的摸摸苏晨的脑袋瓜,又摸摸沈麦的头,“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可不能吵架!”

    “晨晨,一会邀请麦子去咱家吃饭。”

    “我姐烤的鱼是真好吃。”苏晨被苏晴教育的不错,倒是不记仇,“你来我家吃吧。”

    这下倒是沈麦有点不好意思了,刚吵了架现在去人家吃饭,是个人都难为情。不由得看着沈米。“姐~~”

    “叫什么姐!”沈米一挥手,“男子汉大丈夫,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扭捏什么!还好意思叫别人娘娘腔!”

    “下次不许给人家随便起外号,难听死了!”

    沈麦:。。。。。。

    你是我亲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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