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七章

    当这么一声巨响之后,她回过头, 看到钟表掉在了地上, 于是有风吹过,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妈妈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声响了。

    就是这么一声巨响, 那个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

    假若不是这个声音,那么她本应该在那一晚迈进妈妈的房间的。

    如果那个时候迈进妈妈的房间,她会看到什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后背阵阵寒意, 整个身体仿佛侵入腊月的冷水中。

    良久后,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深吸了口气, 颤抖着拿起手机,打开网络,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关于抑郁症的信息。

    “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 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 自卑抑郁, 甚至悲观厌世,可有自杀企图或行为;甚至发生木僵;部分病例有明显的焦虑和运动性激越;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

    她盯着这个看了很久, 终于摇了摇头。

    他们都说她生病了, 说她可能得了产后抑郁症。

    可是她分明知道,自己的思维清楚,逻辑清晰,她并没有郁郁寡欢心境低落, 更没有闷闷不乐自卑抑郁,也绝对不可能悲观厌世企图自杀。

    至于幻觉,妄想?

    她有……幻觉吗?

    童瑶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的两套记忆。

    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觉?

    如果说原勋没有骗人,她真得生病了,得了抑郁症,那她就可能幻觉了。如果她幻觉了,那么可能她以前那些冰冷抑郁的记忆就是自己的妄想。

    可是如果原勋骗人了,自己没有得病,那么自己的记忆就是准确的,自己就是重生了,改变了现实的一切。

    可是既然改变了,那为什么现在原勋还说自己得病了?

    童瑶呆想了半响,终于沮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眼前的一切太玄幻,她实在分不清了。

    体内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执,一个选择选择放弃思考,一个却忍不住去想,去探究。

    最后仿佛有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袭来,她也有些累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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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童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很暗,几乎只有从窗子里透出来的一点光亮,鼻翼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自己仿佛闻到过。

    她迷蒙地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她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大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拢并清晰。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一个挺拔的男人剪影正立在床边,俯首凝视着她。

    她倏然一惊,浑身每一处毛细孔都瞬间张开来。

    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那个影子,恐惧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男人伸出手,安抚似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瑶瑶,别怕,是我。”

    声音沉厚熟悉,这是原勋的声音。

    可是这个声音多么熟悉多么温柔,却无法唤回她一点点的温暖感,原本的惊惧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种发自内心的胆惧。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原勋却直接坐到了床边,然后伸腿上床。

    “今天公司里有点事,回来晚了,现在凌晨三点了。”

    说着这话,他的大手已经揽在了她的腰肢上,这下子她想起来也不能了。

    他的手稳定有力,按在她腰肢上的力道不大不小。

    她却顿时僵在那来,仿佛冬天里被冻僵的一条蛇。

    “瑶瑶。”他从后面将她抱住,像抱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瑶瑶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他醇厚低沉的男人性感声线充满了温柔,温柔得让人想掉眼泪。

    可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他见她不答话,便俯首下来,用自己的唇轻轻吻她的耳朵,她的下巴。

    他吻的缓慢而认真,就好像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第一次吻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儿。

    在他的唇下,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稀世罕见的珍宝,正在被人宠爱,被人膜拜。

    “怎么哭了?”黑暗中,男人灼烫的气息烧着她的脸颊,他低声呢喃摩挲:“乖,别哭……”

    接着她就听到有湿润的声音响起,是他在啄吻她的眼泪。

    她哭了,然而自己并无感觉。

    “原勋……”她咬唇,努力让自己从他带给的战栗中平静下来:“你刚才为什么站在那里?”

    夜晚,他站在那里看她,如果不是她醒来,不知道他还要看多久,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回来晚了,想抱着你睡,又怕吵醒你,正犹豫要不要上床,谁知道你还是醒了。”粗嘎的声音,已经犹如慢风吹过粗砂。

    这个说法真是毫无破绽,但是她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去想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低叫了声。

    暗夜之中,关起窗子和门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她这么低低一叫,便外的显眼。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绵软低哑,十分悠长,又充满渴望。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口,便是破碎的低泣。

    “别——”她用手推拒他,可是他却如深山猛兽,丝毫没有停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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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这件事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到达了什么程度,她只记得在那暗不见光的房间里,她的眼前一次次地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那是身体战栗大脑空白灵魂几乎要出窍的巅峰之刻,是生命从古至今得以传承下来的大和谐。

    她身不由己,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当她终于头脑清醒下来,身体也停止了潮颤时,外面的天好像已经亮了。

    她趴在那里,后背湿润腻粘,头发仿佛水草一样散乱在背上,床上,而睡衣也早已经破碎地扔在一旁。

    正在她要挪动一下疲惫至极的身体时,浴室门开了。

    趴在床上的她,余光可以看到男人只穿了一条黑缎子休闲裤,腰间用同色腰带缎带扎起来。

    他从浴室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床的一旁陷入了下去。

    “我抱你去洗个澡?”说着这话,男人的手就要将她抱起。

    她趴在那里,别过脸去。

    “怎么了?”男人弯下腰,几乎是半压迫在她的上方。

    她咬唇,不语。

    “乖宝宝,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好不好?”男人的语调,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婴儿。

    她默然不语。

    几乎是大半夜的时间,她该哭的,该求的,都已经哭尽了求尽了,现在她连张开嘴巴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生我的气?”他低哑哄着,小心探问。

    他这么低声下气,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强硬。

    “瑶瑶宝宝……”他的声音更加温柔,甚至带了点讨好意味,用他挺硬的鼻尖去磨蹭她的头心。

    可是他越温柔,童瑶也害怕。

    他昨天夜里,像一头猛兽,对她予取予夺。

    她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错觉,那个抱着自己做着天底下最亲密事情的原勋,自己真得从来没有看透过。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是那个住在黑冷黑冷的房间里的冷漠男人,还是每夜搂着自己睡去的体贴丈夫?

    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能想到的唯一朋友就是陈思琪,可是她知道她没办法向陈思琪求助。

    她唯一的血缘牵绊是儿子,可是儿子……会帮着自己吗?

    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男人就在身边,温柔似水,语气中是让人几乎心碎的宠溺。

    “瑶瑶宝宝,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的声音仿若一声叹息。

    她……到底该怎么办……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许久后,童瑶终于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道:

    “我还想去工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去就去,不过这几天先不要出门好不好?”他仿佛在和自己商量。

    “为什么?”

    “外面怕是真得有危险,当年的那个绑架主犯,就在附近出没。而且……我也怕你太劳累,旧病复发。”他的大手关切地抚摸着她散乱的发丝。

    “意思是我留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每天躺上床,吃饭你扶着,洗澡你抱着,睡觉你抱着?”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发现童瑶赌气的语气,认真考虑了下,竟然点头这么说。

    童瑶咬牙,鼓起勇气,抬头倔强地瞪着他:“这是禁锢吗?”

    “不是。”他望着她眼中的倔强神采,温柔却坚定地否认:“乖瑶瑶,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遭受任何痛苦。”

    妻子……丈夫……保护……

    这些字眼,不但没有能安抚童瑶,反而激起了她内心早已经潜藏许久的恐惧,这种恐惧最后化为愤怒,在这最极端的一刻倾泻而出。

    童瑶猛地坐起来,胸部剧烈起伏,双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花:

    “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手中的一个木偶,你摆布着周围的一切,让我跟着你去演一场夫妻恩爱的大戏!”

    原勋静默地望着她半响:“你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我该怎么想?”

    “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

    原勋微微弯腰,四目相对,他拧眉问她:“你难道不喜欢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有一个可爱懂事的儿子,有一个温馨放松的家吗?难道,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吗?”

    童瑶摇头:“不,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这一切让我窒息,这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瑶瑶,你想多了吧?”原勋的神态坚定而温柔,眼神纵容,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越温柔,童瑶越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就好像一台光鲜靓丽的舞台剧,她在里面扮演着太太的角色,不能有任何越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扯下一旁摆着的虚假幕布!

    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可能全都是伪装,他或许也有所感觉,可是他却依然在试图哄着自己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她更加愤怒了。

    这种愤怒甚至超越了她对他的惧怕。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她盯着原勋,一字一字地道:“去工作又怎么样,我依然生活在你的牢笼里,只不过这个牢笼更大更宽敞!再宽敞的牢笼也是牢笼!我就是你脚底下养着的宠物狗,是你一手布置的舞台剧上的一个戏子,是你的禁脔,你的性。奴!”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自己的新文《半路杀出个侯夫人BY女王不在家》

    顺便来个片段欣赏吧:

    本来劳累了这一天,她实在是身体疲乏,又泡了泡脚,应该很快睡着的。可是身边躺着这么一个老虎般的存在,她真是睡不着。

    况且大热天的,他那人就像个大火炉一般,在些许熏人的酒气中,散发出要将人烤焦的热气,烤得她浑身不自在,烤得她像一条鱼一样翻来覆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闷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睡不着?”

    “嗯,太热了!”

    “你以前怕冷,倒没见你说怕热。”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年纪轻,现在还老了呢,没法比。”

    “没老。”

    萧杏花听着他这简洁的两个字,不由得噗嗤一笑:

    “不曾想多年不见,如今你也会说个哄人的话儿了。”

    “哄人?”

    “是啊,可不就是哄着我开心呗!我心里明白得很,儿子都大了,娶了媳妇,再过一两年,说不得就是抱孙子当奶奶了,我是真老了。”

    “那我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咱两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这能一样吗!”萧杏花简直想说,真是废话,还用问吗?不过考虑到身边这人不是萧铁蛋,而是一家子指望的位高权重的萧战庭,她愣是没敢说出来。

    “我就想知道,怎么不一样。”萧战庭忽然翻了下身,侧对着萧杏花。

    萧杏花只觉得暗夜里,仿佛有一双灼热的眼儿射过来,盯着她,非要逼问出个一二三来。

    她有些讷讷地道:“这,肯定不一样的,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就是市井里一个不招人待见的臭婆子,东家长李家短,说几句闲话,挣两个小钱,再盼着女儿嫁个好人家,儿媳妇赶紧大起肚子。”

    她别过脸去,不敢看萧战庭,反而去瞧那黑乎乎的屋顶。

    “至于你,怎么能一样呢。其实我虽在小小的镇上,没什么见识,可是也听说过。人家说,镇国侯带领兵马击退了北狄人,还召集旧部,一路追击三千里,直接打到了北狄王庭,打得他们俯首称臣,再没有回击之力。”

    黑暗中,萧战庭没有吭声,可是她却忍不住继续絮叨起来:

    “我那个时候也只是听听罢了,总觉得和我没关系。毕竟在我看来,那都是天上的事儿了,我还是窝地上老老实实挣我两个小铜板。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你。”

    他早不叫萧铁蛋了,改名字了,叫萧战庭,威名远扬无人不知的萧战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战庭。

    传闻当今天子,都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

    这样的人,这个世上,他要什么不行呢!

    她今年三十二了,他长她两岁,三十四了。

    对于小镇子上讨生活的萧杏花来说,三十二岁已经老了。

    对于朝廷里呼风唤雨的萧战庭来说,三十四岁,那是最最好的年纪。想来在那遥远的燕京城里,痴恋萧战庭,恨不得嫁他为妻的,绝对不止那宝仪公主一个。

    她这个年纪,这般见识,根本不够当他的侯夫人,一切全靠他的良心罢了。他良心好,敬她是糟糠之妻,疼她的子女,她就能风光。

    他若是翻脸不认人,娶个鲜□□子进门,她便是哭,都没地儿去哭。

    况且他如今也学会了读书写字,打扮得威风凛凛的,早没了当年隗继山下那股山里后生的穷土样儿。

    她想着这些,又觉得喉咙里难受,发堵,仿佛有什么从胸口满溢出来。

    不过她硬生生地控制了。

    这些年,别的她未必学得好,可是唯独一个“忍”字,她是做得再好没有了。

    她终于忍下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潮,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笑着打趣说:

    “京城里,还是有许多女人要嫁你的吧,就像宝仪公主那样?”

    谁知道她说了后,他根本不答话。

    她好奇地扭头看过去,却见他一双眸子正盯着自己。

    她唬了一跳。

    他便慢慢地收回目光,淡而沉地道:“是,很多。”

    她勉强笑了笑,想起宝仪公主来,叹了口气:

    “其实那女孩儿倒是长得不错,嫩模嫩样,正是你会喜欢的那种,只可惜性情不好,也没个眼色,看样子倒是被家里人宠坏了。”

    “为什么我会喜欢那种?”

    “噗,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我一眼瞧过去就知道,那女孩儿就是你爱的,若不是那是皇家的公主,说不得你急吼吼地早要了人家!”

    萧战庭抿唇不言,翻身望向窗外。

    萧杏花只当他默认了的,便笑道:“其实我早猜到了!明人不说暗话, 这里又没外人,好歹给我透个底儿,你是不是已经欺负了人家?摸了?碰了?还是都弄了?”

    萧战庭忽然开口道:“你当我是这种人吗?”

    萧杏花闻言,不由得嗤笑出声,忍不住掩唇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怕是你一眼见到人家就急吼吼的,再瞧她那乔模乔样的,你若肯要,她恨不得爬过来给你吧?这婚事都已经赐下来了,我想着怎么着你该摸的也都摸过了吧?只是未必做了最后那一道!”

    谁知道她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便见萧战庭忽然伸出手来,猛地捏住了她的手骨。

    他是真用了力气的,于是她“哎呀”一声叫出来,疼得钻心。

    她一下子有些恼了,柳眉倒竖,恨声道:“忒没心肝了,这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你这么一捏,谁不知道疼呢!”

    萧战庭气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却不答言。

    萧杏花无可奈何,又不敢真上去打他,少不得垂头丧气地倒在炕上,闷头准备睡去。

    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萧战庭冷笑一声。

    “你说是,那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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